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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婧衣抬眼望着他,抿着唇沉默了,无法再开口继续说下去。
“是不是要说,灵犀郡主聪慧过人,可纳为妃?”萧昱定定地望着他,沉声说道。
“萧昱,你是北汉的储君,将来更是北汉的天子,这些……”
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皇帝的政治联姻,从来是必不可少的。
“他夏候彻能为你做到的,我萧昱一样能做到。”萧昱望着她,眼神沉郁而悲哀,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他,我可以等,我不会逼你,可是阿婧,你也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纳妃之事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阿婧,难道你心里有了他,我怎么样你都无所谓了吗?
他说罢,侧头望向窗外的暮色,久久地沉默。
许久的沉默之后,凤婧衣开口道,“对不起。”
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意,却还要说出这样的话,她真是太过自私了。
只想着,如果他并非是全心全意在她这里,也许那样她就不会心情那么沉重了。
萧昱扭头望向她,倾身深深将她和孩子一起拥在怀里,呢喃在她耳边的声音却脆弱得让人心疼,“阿婧,我嫉妒他,每天都发疯一样的嫉妒,可是我又不敢,我怕我的嫉妒会吓走了你,我只能等,小心翼翼地等……”
曾经那么多年的相依相伴,他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可是她早已是他的全部。
“我知道。”凤婧衣眼中满是泪光。
这么多年,是这个人一路相伴,嘘寒问暖,他是她安心的港湾。
可是,她还是该死的放不下那个她曾憎恨过,也动心过的男人。
“阿婧,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萧昱道。
凤婧衣沉默,无言以对。
瑞瑞被两人夹在中间,有些不舒服了,便哭闹起来。
萧昱松开她,面色如常的起身道,“早上书房送了几件公文,我过去看一看。”
“嗯。”凤婧衣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应声道。
良久,瑞瑞止了哭闹,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沉重地叹了叹气。
也许她这一生,心里都有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可是从她决定嫁给萧昱的那一刻起,这一辈子就只能在他的身边了。
正月的两天空闲转眼便过去了,萧昱又开始了行宫和王宫两头跑的生活,而纳妃之事她再也没有提过一个字。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春之馆百花齐放的时候,瑞瑞已经快五个月了,看着园子里各色的花,什么都想伸手去摸一摸,睡觉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翻了一个身,被子都被压在身下了。
青湮的来信说,熙熙的身体也在渐渐好转,长胖了不少,说是再过几个月就能接回来了。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消息的公子宸被北汉王室的密探找到,送到了丰都凤凰台。
凤婧衣将孩子交给沁芳抱着,亲自到行宫外去接的,掀开马车帘子很难相信眼前的人是曾经总是谈笑风生的隐月楼主。
她穿着一身女装,身上好多处伤痕,一条腿断了但好在已经医治了,只是整个人眼中却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她叫上宫人将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一向多话的公子宸,这一回是难得的沉默。
凤婧衣将她扶回了春之馆住处,摒退了宫人沏了杯茶在她面前坐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可以先不说吗?”
“这半年,你在哪里?”凤婧衣继续追问道。
“我不想说。”公子宸垂眸道。
凤婧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面色,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这样的人变成了这样。
“半年找不到你人,若不是北汉的密探把你找到,你就暴尸荒野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肯说,到底想干什么?”
半个月前,萧昱告诉她,他的人在一处山谷里找到了公子宸,受了重伤,她还不相信。
如今,把人带回来了,却是什么都不愿说,连是什么人把自己害成这样也不肯说,她实在想不通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宸低垂着眼帘,依旧沉默地坐着,不对她的话做任何回答?
凤婧衣定定地望着她,道,“因为男人?”
公子宸手微微颤了颤,却还是没有出声。
凤婧衣了然地抿了抿唇,她一直扮为男子,但到底也是个女儿身,能让一个女子性情大变的,十有八九的原因就是男人。
“你说你是去追查冥王教的事,半年总不至于什么都没查到,不愿说的你可以不说,能说的总要说。”凤婧衣微眯着眼睛,继续问道。
也许,能从她的话里,推测出大约是发生了什么吧。
公子宸低眉抿了口茶,简短说道,“这半年进了冥王教的一个分坛,还有一些小国的首领,冥王教的圣女要联合这些人对抗新教王,不过她被我杀了,当时死了很多人,我被追兵追得从山上掉了下去,然后就这样回来了。”
然而,自始至终她都垂着眼,没有去直视面前之人的眼睛。
她太清楚那个人揣测人心的本事,可有些东西,她还没有做好暴露给人的准备。
“你一个人杀了冥王教圣女?”凤婧衣似笑非笑地问道。
在冥王教的分坛,要杀了冥王教的圣女,她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想来,这问题就出在了,那个和她一起杀圣女的帮手身上。
只是,她还不知,那个帮手到底是什么人。
“另外,傅家的人是冥王教的人无疑,至于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就不知道了。”公子宸道。
凤婧衣看她不愿多说的样子,道,“你一路过来也辛苦了,我晚上再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公子宸一向心思缜密,她不想说的,只怕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头绪来。
她只能去找那些把她带回来的密探询问,看能不能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知道她不说有她不说的理由,她也并非是要去窥测别人的秘密,但总要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知道是什么人害了她,往后才好提防。
自建立隐月楼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公子宸溃败到这个地步,连人也整个变了个样。
这个帮着她一起刺杀冥王教圣女的帮手到底是什么人,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样的目的,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弄清楚才行。
然而,见了那些找到她的探子,他们也只知道找到她之时的状况,等他们沿着出事的地方寻到那座冥王教的分坛,那里虽然有很多血迹,但死的人都已经被人给处理干净了,故而也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黄昏的时候,沁芳煎好了给公子宸的药,凤婧衣便抱着瑞瑞跟着一块儿过去了。
公子宸还是下午她离开时那样坐在榻上,看到她们进来,目光落在她怀中抱着的孩子,道,“这就是你的儿子?”
“嗯。”凤婧衣说着,将瑞瑞放到了榻上靠着自己坐着。
沁芳将药放到桌上,笑着说道,“是对双生子,这是弟弟,哥哥体质弱,送到金花谷让淳于大夫在调养身体呢。”
瑞瑞看着公子宸手上缠着布,好奇地就要伸手去摸,不过小手没什么劲,公子宸便也由了他去。
“长成这样,还敢带出去吗?”公子宸恢复了以往的不恭之色,笑道,“但凡是见过夏候彻的人看到了,都认得出他是他儿子好吗?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凤婧衣道。
公子宸摸了摸瑞瑞细软的头发,道,“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叔叔教你易容术,出去了谁也认不出你。”
“这段时间你安心养伤,隐月楼的事暂时不要管了,冥王教的事也不用再追查了。”凤婧衣道。
“都不管了?”公子宸抬眼望向她,“回头人打到家门口了,你还不知道人是怎么来的。”
“你养好你的伤就够了,隐月楼可不会要一个瘸子当楼主。”凤婧衣扫了一眼她的腿,略一挑眉道。
“好歹我也为楼里当牛做马,鞠躬尽瘁了好些年,伤了一条腿就想把我扫地出门,太不仗义了吧。”公子宸不服地道。
凤婧衣打量着她身上的女装,笑语道,“我真该请沐烟她们过来观摩一下你现在的样子。”
“这不是我要的,是送我来的人,全给我找的女装,难道你让我裸奔回来?”公子宸道。
“哦。”凤婧衣似信非信地笑了笑。
可是,她那瞬间闪烁的目光,却泄露了说话时些许的心虚。
“这家伙叫什么?”公子宸拉着瑞瑞胖乎乎的小手,问道。
“瑞瑞,哥哥叫熙熙。”凤婧衣道。
公子宸一听,毫不客气地数落道,“亏你还时不时捧着书看,给孩子取这么土得掉渣的名,小瑞瑞,等周岁了,宸叔叔给你取个文采风流又响亮的名字,好不好?”
凤婧衣无语地叹了叹气,知道她是在扯开话题,怕她再追问什么。
“冥王教的事,你们是不是查到了别的?”公子宸一边逗瑞瑞玩着,一边问道。
“我们怀疑,白笑离就是冥王教四大护法长老之一的女神龙,现在冥王教的人正在找她,所以打算让人等在青城山附近,等着冥王教的人找上门来。”凤婧衣坦然说道。
“有没有搞错,我还听说女神龙是江湖第一美人儿呢,怎么能是白笑离那德行啊。”公子宸道。
好吧,她承认她是没看过她真面目,她的易容术还是受她的点拔而精通的。
以往就觉得她神秘兮兮的,原来竟然是这么大的来头。
凤婧衣抱起孩子,道,“你先喝药吧,瑞瑞该送去奶娘那里喂奶了,我已经让人在做带轮的椅子,过两日应该就送来了,你到时候出入能方便些。”
“谢了。”公子宸笑着道。
“一会儿用了晚膳早点休息。”凤婧衣一边叮嘱,一边抱着瑞瑞准备离开。
可是,行至门口之时,屋内的人却出声道,“等等。”
凤婧衣闻声回头望她,问道,“还有什么事?”
公子宸咬了咬唇,面色有些纠结,却还是开口说出了心中的话。
“我怀疑……夏候渊是冥王教的人。”
之后,对于消失那半年发生的事,公子宸再也没提起过一个字。
凤婧衣推断,同她一起联手刺杀了冥王教圣女的人就可能是楚王夏候渊,毕竟以公子宸的禀性,一般的人要取得她的信任并不那么容易。
难道,是他们两人刺杀了冥王教圣女,夏候渊又掉过来要杀她灭口,故而才把她逼得从山上掉下来了。
可是,夏候渊是什么时候和冥王教牵连上的?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又为什么会对公子宸下手?
这一切的猜测知道公子宸不愿多提,也不好再多向她询问求证,只得让人暗中再去查探。
墨嫣从金陵的来信回报,说是并未发现凤景身边有可疑之人,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还有些难以安心,一再嘱咐了墨嫣继续注意。
萧昱让人查找楚王夏候渊的行踪,但始终一无所获,仿佛就从人间蒸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