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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湮上前,劝解道,“现在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想想该怎么应付。”
“大不了,我再回宫里盯着她,她要真是发现了什么,就直接……”她说着,抬手做了个灭口的动作。
“不行。”墨嫣当即反对,认真望着她警告道,“最近宫里已经出太多事了,静贵嫔被人在宫里杀了,才会惊动夏候彻,不管她现在发现了什么,还不能杀她。”
“那能怎么办?”青湮问道。
凤婧衣还昏迷未醒,想走现在也是走不了的。
“先盯着她看,如果她仅仅是发现了那具尸体是假,以她的个性还会继续暗中追查下去,盯着她还会做些什么,让她查无可查。”墨嫣说着,微微眯起的眼睛掠过一丝阴冷,“为以防万一,真到阻止不了的地步,就以苏家人的性命相胁争取时间。”
“如今也只有如此了。”青湮点了点头道。
墨嫣默然思量了一会儿,走近淳于越问道,“以你的估算,公主现在的状况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短得几个多月,多则几年也不一定,这得看她自己造化,我早说过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淳于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如果你入宫去给她诊治,能不能让她尽快醒过来。”青湮开口问道。
她们计划离京的时机就快到了,她一直这样昏迷不醒,根本走不了。
淳于越一听挑眉瞪了她一眼,哼道,“不去。”
“这个时候了,你别蛮不讲理行不行?”青湮道。
淳于越一脸不高兴地垮着脸出了门,青湮叹了叹气,还是举步跟了出去。
“放心吧,只要师姐想搞定他,他就一定跑不了。”沐烟道。
墨嫣侧头望了望她,沉着脸道,“好了,没什么事你早些去宫里看着吧,记得让沁芳也小心些静贵嫔。”
原本只是想利用苏妙风扳倒郑淑仪,没想到她还会去追查她的死,这是她也不曾预料到的。
皇极殿,东暖阁。
夏候彻一如继往的上了早朝,下朝之后便让孙平将折子都搬了过来,一边守着她,一边处理政事。
“去金花谷的人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还没有。”孙平道。
夏候彻搁下手中的折子,不由拧紧了眉头,淳于越脾气古怪,加上之前顾清颜的事,只怕没那么容易请得动。
可是,他现在既要坐镇朝堂,又要顾及前线的战况,根本不能脱身去亲自找他。
“你去原丞相府上传一道旨意,让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把淳于越给朕请进宫来。”
“是,奴才这就去。”
夏候彻怔怔地望着床上的人,半晌方才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处理着手边推积如山的折子,过了不多一会儿,宫人进来禀报道,“皇上,原大人有事求见。”
“宣。”
片刻之后,原泓进殿将手中的折子呈上道,“皇上请看这个。”
夏候彻接过快速扫了一眼,神色倏地冷肃下来,“抢劫军粮?”
“是,微臣原以为是些山匪之类的,可是查下去只是些平民百姓,现在都已经进了牢里尚还未处置。”原泓神色凝重地说道。
“就算百姓收成不好,官府的粮仓也还有可以赈灾的粮食,怎会闹出这样的事?”夏候彻沉声道。
“微臣派人去济州追查,今天刚刚有消息回来,说是近几年一个米商的粮行一直都有收购粮食,且比一般米行价钱稍高,永州的官员眼见有利可图暗中将粮仓的粮食卖了出去,如今前线起了战事调集粮草,永州只得征收百姓粮食填补这个空仓,于是便闹出了百姓抢劫军粮的乱子。”原泓直视龙颜,语声沉重地说道,“而就在昨天,陈州也出现了同样的事情,微臣担心……这样继续下去,迟早会生出内乱之祸。”
夏候彻起身下榻,捏着那封折子来回踱步,“那个收购粮食的米商可有查过?”
“半年之前已经关门了,现在人都找不到。”原泓回道。
“一定有问题。”夏候彻面目沉冷地将手中的折子掷到桌上道。
一个米商不可能无缘无故收购这么多粮食,接连暗中掏空了大夏两个粮仓,如果不是大夏起了战事需要调集粮草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百姓尚能自给自足,可现在前线需要大量的粮草,而后方的两个粮仓却颗粒无存,若是处理不当就会让大夏陷入内忧外患的危机。
“微臣看,有必要去调查下济州和襄阳那边的粮仓,如果也有同样的问题,可就要出大事了。”原泓担忧地说道。
“如果济州和襄阳也出了问题,那无疑是有人处心积虑蓄意掏空大夏后方的粮仓。”夏候彻道。
“微臣正打算今日起程去襄阳的。”原泓道。
夏候彻在榻上坐下,道,“你先去金花谷,办完事再去。”
原泓一听扭头望了望床上尚还昏迷的钰妃,一改方才的凝重之色挑眉道,“她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先去办完事回来顺路去金花谷看看就是了。”
“先去金花谷。”夏候彻沉声令道。
“你越来越像个昏君了。”原泓瞥了他一眼哼道。
夏候彻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先派人去济州和襄阳,为了以防万一,你得尽快有应对之策,否则要不了多久,就真要天翻地覆了。”原泓说罢,跪了安退下。
夏候彻面色阴郁地坐在榻上,这无声无息的一击,比前线战场上的烽烟战火还要可怕,现在战事刚起才短短数月,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可是后方的粮草却出了问题。
现在,就算他要撤兵休战,对方也不会善罢干休,可若继续交战下去,只有从百姓那里征收粮草,这势必会酿成内乱,届时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半个月后,原泓将神医淳于越请到了宫里为钰妃医治,可是他不过在宫里待了三天便甩手走人了。
夏候彻在他走后,一直寸步不离地在东暖阁守着,从下午到天黑,从天黑到深夜,等着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可她始终不见醒来。
天渐渐亮了,孙平到帷帐外提醒道,“皇上,该早朝了。”
“素素,不要折磨朕了,你快醒来好不好?”夏候彻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喃喃低语道。
孙平半晌不见人出来,又出声道,“皇上?”
夏候彻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准备前往皇极大殿早朝,可是刚走出两步便听到床上似乎有响动,他正欲转身去看,突地有一双手自他身后抱住了他。
他猛然一震,开口的声音有些难以相信的颤抖,“……醒了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脸贴着他的背,嘶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这三个字,一声一声满载深情与激动。
夏候彻胸腔起伏,拉开她圈在自己腰际的手,转身捧着她泪流满面的苍白面庞道,“素素……”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眉目温柔的男人,似乎有什么遥远的记忆扑天盖地的涌来,她脚下一阵发软便要往地上瘫倒。
夏候彻一把搂住了她,欣喜若狂地吻着她脸上的泪,呢喃道,“素素,素素……”
“皇上?”孙平又在帐外第三遍出声催促。
夏候彻将她抱上床放着,低头吻了吻她苍白干裂的唇,“朕要去早朝了,很快回来,你乖乖躺一会儿。”
她望着男人欣然而去的背影,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一会儿功夫,沁芳便带着太医赶了进来,看着坐在床上苍白清瘦的人瞬间便红了眼眶。
“主子。”
凤婧衣望向站在床边的人,勾起一抹苍白的笑。
沁芳抹了抹泪,连忙给她倒了杯白水,道,“主子快喝口水润润喉。”
凤婧衣接过杯子捧在手里,脑子却还是一片混沌。
今日的早朝,绝对是皇帝登基以来结束最快的一次早朝,一向长达两个时辰的早朝,今日刚刚一个时辰便宣布下朝了。
夏候彻一想到东暖阁的人已然归心似箭,虽然自己是亲眼看到她醒过来了,可是现下没看到她,又不禁怀疑那些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孙平看着前面步履生风的人,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皇上,邵大人,林大人还有事求见。”
“让他们先在书房等着。”夏候彻说着,人已经转过走廊朝着东暖阁去了。
凤婧衣刚刚用完早膳,沁芳收拾了东西出去,留下她一个人有些呆滞地坐在床上。
夏候彻掀帐而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边坐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着,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重归原位。
他这一生杀过多少人,也看过多少人死,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生死而这般紧张害怕,可是这份紧张害怕过后,却又带给他难以言喻的甜蜜与心动。
“你这狠心的女人,怎么能睡那么久才肯醒来,真是要把朕逼疯了才甘心吗?”
凤婧衣浑浑噩噩地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依稀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她喃喃低语道,“我做了好长一个梦。”
他闻声失笑,吻着她的侧脸问道,“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自己很早很早就认识你了,梦到我十七岁就嫁给你了,梦到我们一起过了好多年,好多年……”她喃喃说着,眼底渐渐蕴了泪,悄然涌出眼眶。
那个梦太美,美得让她舍不得醒来。
她这一生欺他骗他,算计他,可是在那个梦里,她是真的爱过他。
夏候彻觉得颈窝有些微湿,将她从怀中松开才看到她一脸的泪痕,不由一阵心疼。
“虽然你比梦里晚了几年嫁给朕,不过将来也还是会有很多年的。”
“可是有一天你带兵上了战场,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我去找你怎么都找不到,然后睁开眼醒了……”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夏候彻失笑,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看,朕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原来是做了那样的梦,否则以她的性子,怎会一醒来就莫名其妙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
不过,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那句话总是对他说的。
凤婧衣默然含笑,眼底那份热切却在悄无声息中归于沉寂。
他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摸着她清瘦了的小脸道,“先前好不容易养出几两肉,现在全给折腾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