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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平含笑望了望她,说道,“皇上说看着喜庆,兴许娘娘看了会高兴些。”
皇上要忙着朝政也不可能时时陪着钰妃娘娘,先前向太医问起说钰妃有梦魇之症,太医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不去想那些东西,夜里自然也不会梦到。
“那你安排着吧。”凤婧衣点头道。
孙平应了声,跪了安下去安排了。
“主子,今天太阳好,出去走走吧。”沁芳道。
凤婧衣望了望窗外,点了点头,“好。”
谁知,刚出门没走多远,便正撞上入宫面圣的楚王夏候渊,上前朝她见了礼,“钰妃娘娘这是要出去吗?”
“出去走走。”凤婧衣微微颔首,说罢便准备带着人离开。
夏候渊在她擦肩而过之时,却开口道,“有人托本王带件东西给娘娘。”
凤婧衣顿步望向他,“什么东西?”
夏候渊说着望了望跟在身后的家仆,道,“东西拿过来。”
仆人闻言捧着一个盒子近前,夏候渊伸手掀开了盖子。
凤婧衣看到盒中的东西猛然一震,盒子里不是什么特别之物,只是一盏破旧的河灯,可是那河灯却是她在北汉丰都的祭神节放入河里的那一盏。
夏候渊盖上盒子,淡笑说道,“这河灯的主人想见一见娘娘。”
凤婧衣秀眉紧锁,有些惶然,有些不安,更多的是恐惧。
他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来这里,一旦被夏候彻知道了,又怎么会放他活着回去。
“本王还要去面圣,娘娘若是要见,再差人通知本王吧。”夏候渊说着,带着人与她擦肩而过去往皇极殿。
凤婧衣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主子,是什么人?”沁芳扶着她问道。
凤婧衣已然没有了散步的心情,“回去吧。”
沁芳没有说话,只是默然跟着她又返回了东暖阁,没有再向她追问什么,默然带着宫人退出了内殿,留给她一片安宁。
凤婧衣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梳妆台上那只锦盒,却始终都没有再去打开它去拿出里那块古玉。
她不敢见那个人,她怕见了他以后自己苦苦支撑的坚强会在他面前崩塌,她怕自己会软弱的将他当作避风港,却让他和更多的人承受原本与他们无关的灾难。
午后,杂耍班子安排好了,孙平怕她一个人看着没人说话,特意差人去将苏妙风也请了过来。
“今个儿早上去清宁宫请安,傅美人也在那里,皇后正安顿她到清秋苑住呢。”苏妙风一边走,一边说道。
“皇后娘娘仁慈宽厚,自有她安排的道理吧。”凤婧衣淡笑言道。
“仁慈宽厚,我可从来没在她们两个身上看到过这种东西。”苏妙风嘲弄地笑了笑,继续道,“以往两个人在宫里明里暗里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倒姐妹情深了。”
“宫里历来如此,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凤婧衣道。
苏妙风侧头望着她,忧心道,“怕只怕,现在她们的敌人……是你。”
皇帝对她一直专宠,皇后面上不说,心里又岂是高兴的,如今她又有了孩子,她还能坐得住了。
“我?”凤婧衣无奈地笑了笑。
“你如今有了身孕,若一举生下来的是个皇子,皇后在这宫中除了个虚名还有什么,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你还是小心为好。”苏妙风道。
不过,她现在大多是在皇极殿,皇后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手伸到这里来,便是她回素雪园,也一向是夏候彻亲自送回去的,可谓保护得滴水不漏。
“两位娘娘,到了。”领路的宫人带着她们进了园子。
两人入了座,宫人便吩咐人表演,跟着伺候的宫人也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热闹,个个都显得雀跃不已。
苏妙风出身高门,自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杂耍戏法,看得也很是高兴。
“你看……”她一侧头叫坐在边上的人,这才发现坐在边上的面目平静得异常。
她静静地看着台上表演的人,却又仿佛透过这里看着别的地方。
“主子……”沁芳端了茶递过,才让她回过神来。
“这些不好看吗?”苏妙风问道。
“没有。”凤婧衣淡笑道。
“可是,你似乎……不怎么喜欢?”苏妙风道。
凤婧衣抿了口茶,望了望台上还在卖力表演的人,道,“我小时候在南唐也看过,现在看到就是突然有些怀念那个时候了而已。”
金陵庙会的时候很热闹,这样玩杂耍戏法的人很多,凤景和素素尤其是喜欢凑这样的热闹,可是如今,当年一起看热闹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生不如死地活着。
那样简单快乐的时间,她想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苏妙风抿唇,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不知她以前在南唐是什么样,不过那个时候应该是很快乐了,如今却孤零零的剩下了她一个人,也实在让人可怜。
“好了,继续看吧。”凤婧衣搁下茶盏,笑语道。
楚王府,西园。
几个不速之客的来临,让一向沉寂如死水一潭的王府有了几分生气。
沐烟一脸神往地望向不远处亭中负手独立的人,纵然一身风尘仍不失俊美,不似夏候彻那般的冷峻凌厉,更多是一份安宁人心的沉稳雍容,超然不似凡尘中人。
“本来已经够乱的了,他这个时候还来盛京,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我们命太长?”
一个凤婧衣已经够他们操心了,这又来一个麻烦。
虽然,是个长得很让人赏心悦目的麻烦。
“让他见见她也好。”青湮道。
自上官敬出事之后,她没有再见过凤婧衣,也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样,但那天看到到亲手杀了卞玉儿之后,她真的很忧心她现在的状态。
“你说,凤婧衣那女人会见他吗?”沐烟道。
“不知道。”青湮道。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肯定地说会见,可是现在她也摸不准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昱是昨夜到盛京的,可是现在他们自己的人安排她与凤婧衣见面还有难度,只好先带他来了楚王府找他们的合作伙伴帮忙。
“楚王府的人也太抠了,这个点了都不管饭,我去找点吃的。”沐烟说着,起身自顾自地在王府内找地方觅食去。
可是,天生的方向感差,明明问了厨房是在这个方向,可是转着转着厨房没找到,却转进了一座了无人迹的园子。
她烦燥地挠了挠头,突地里面不远处的楼阁里隐约传出声音,她决定还是进去找人问个路,到门外伸手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
半晌,里面没有人应声。
沐烟皱了皱眉头,她明明听到里面有人声,还能听到里面的吐息之声,是个活人怎么不应一声的。
“喂,有人吗?”她又敲了敲门。
可是,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应声。
“难道是个哑巴?”沐烟咕哝道,说着在门缝朝里面瞄了瞄。
“沐姑娘!”一名王府的仆人快步跑了过来,颇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在找厨房,有点走错了方向。”沐烟有些忧地笑了笑说道。
“厨房在那边,左转直走再左转就到了。”那仆人连忙指了方向说道。
沐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喃喃道,“哦,原来是左转,刚才走错了,谢了。”
说罢,朝着指的方向离开,出了园门在墙边站了一会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由伸着脖子瞧了瞧。
而后,听到里面隐约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哑巴,那刚才敲门怎么不说话。”她道。
随即,肚子一阵咕咕叫,她也没什么心情再去看里面是什么人了。
沐烟填饱了肚子,也不忘付了银两请厨房那边的三个人准备一桌吃的,回去的时候又走到了先前的那园子想再去看那楼阁里住着什么人时,楼外却已经多了两个侍卫。
虽然她有点好奇,但毕竟是在人家地盘,所以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心。
她回去坐了不多一会儿,夏候渊便已经回府,萧昱听到快步赶了过来,还不待对方开口便问道,“她说什么了?”
楚王默然取出了带回来的东西,“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萧昱接过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看到里面的古玉不由一震,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东西,怎么也不敢相信。
这是他在母妃灵前送与她的,如今她还给了他,便是要了断他们之间的情啊。
阿婧,数十年的情份,你何以忍心……
青湮望了望他的反应,大约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朝夏候渊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楚王摇了摇头,坦言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我把这件东西带出宫。”
“果然,又一个暴殄天物的恶人。”沐烟在一旁咕哝道。
青湮冷冷扫了她一眼,朝萧昱道,“你不宜在盛京久留,她现在有她的难处,你还是先回去,一切等她回了南唐再说。”
萧昱将玉佩紧紧收握在手心,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她一面。”
“她现在在宫里,夏候彻又看得紧,不可能让她出宫来的。”沐烟说道。
“我进宫去见她。”萧昱决然道。
青湮也有些面色为难,认真说道,“你进宫见她,免不得便会与夏候彻撞上,或是让他发现了,你和她都有危险。”
萧昱转身望向夏候渊,说道,“我扮成王府的仆人跟你进宫,只是要请楚王相助,让我见到她。”
“她身边出行都夏候彻的亲信跟随,便是你能见到,也不好说上话。”夏候渊直言道。
“总有办法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七天之后就能带她回去,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见到她商议好计划。”萧昱望了望几人,说道。
虽然他在北宁和白玉关都做了安排,但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人识破他不在北汉的秘密,所以他必须尽快将她带回南唐去。
沐烟望了望青湮,叹道,“现在只怕你想带她走,她也不一定肯这样走。”
青湮也随之说道,“进宫的事,我们会安排,只是她走不走我们便不知道了。”
她相信萧昱是真心想要来救她走,可是只要夏候彻一天还在盛京,他们要想走就难如登天,更何况夏候彻知道她怀了身孕处处保护,莫说离开盛京,从宫里出来都不可能。
萧昱诚意颔首,道,“多谢。”
夏侯渊见他们都坚持,便答应明日入宫再问问她再作打算。
皇极殿,东暖阁。
天色渐晚,苏妙风告辞回了静华宫,凤婧衣由宫人护送着回了皇极殿东暖阁。
沁芳带着人在厨房准备晚膳,东暖阁除了伺候的宫人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凤婧衣站在窗边看着月色笼罩下的宫廷,这个时候那枚玉佩应该送到了他的手里。
她相信那个人的心意从未改变过,也相信那个人会为她而不顾一切,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该由她自己走下去。
夏候彻自书房回来,进门瞧见她一个人站在窗边不由皱起了眉头,拿过放在榻上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自她身后环住她道,“夜里风这里凉,怎么还站在窗边上?”
凤婧衣回过神来,道,“月色不错,就想看看。”
夏候彻低头在她侧脸落下一吻,问道,“下午看那些戏法杂耍,不喜欢?”
“没有,嫔妾很喜欢。”她宛然笑道。
“是吗?”夏候彻低眉瞧了瞧她,说道,“朕怎么没瞧出你有多喜欢的样子?”
“只是看着看着,想起了小时候在南唐时看过……”凤婧衣道。
夏候彻叹了叹气,原是想请进宫来逗她开心的,结果却又让她想起了旧事,徒增伤感。
“罢了,朕明日就让那些人出宫。”
“我还约了苏姐姐明天一起看呢。”
夏候彻笑了笑,掩上窗牵着她回榻上坐着,说道,“明日下午,朕手头没什么事,到时候陪你一起看。”
“好。”凤婧衣点了点头道。
次日午后,他果真是跟她们一起看杂耍戏法了,只是坐下不多时,孙平便过来禀报说有军报回京,他又不得先去了皇极殿去。
她与苏妙风坐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了,便也准备散了回宫,一起身才发现一直随侍在侧的沁芳竟不见了踪影。
她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她从外面回来。
“干什么去了。”
“奴婢……奴婢这两日肚子不好。”沁芳道。
凤婧衣奇怪地望了望她,总觉得她说话的神情有些异样,只是道,“一会儿回去让太医给你看看。”
“谢娘娘。”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凤婧衣起身道。
苏妙风在园中便与她道了别离去,沁芳扶着她走了一段,突地道,“呀,我的荷包怎么不见了?”
凤婧衣停下脚步,“哪个荷包?”
“就是以前沁雪送我的那个。”沁芳说着,四下张望寻找着。
“我叫人帮你一起找找。”凤婧衣道。
沁芳想了想说道,“兴许是方才落在园子北角那边了,那会儿在海棠花林子绊了一下,应该是落在那里了。”
“我陪你过去看看吧,若是找不着,再叫人一起过来找。”凤婧衣道。
既然是沁雪留给她的,自然是珍贵的遗物。
两人一路寻到了北角的海棠林,可是林子也不小,两人只得分开寻找。
她进林子正找着,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
“阿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