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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的人轻咳了几声,伸手撩起车帘望了望拦车的人,看到书绣扶着的人讶异道,“太后?!”
“原来是楚王殿下,太后娘娘去皇陵回宫遭歹人行刺,可否借楚王的马车送太后娘娘回宫?”书绣连忙道。
夏候渊闻言撩起车帘,道,“应当的,太后先上马车吧。”
书绣望了望不远处还与刺客缠斗的侍卫们,连忙扶了靳太后上了楚王府的马车。
马车在夜色中沿着官道朝盛京城驶去,靳太后望了望坐在对面一脸病弱之色的人,说起来自己也还是在先帝在世的时候还见过这个皇子,这一晃也是好多年过去了。
“哀家一直听闻楚王身体不佳,怎么没入宫让太医们好好看看?”
“都是些老毛病了。”夏候渊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淡笑说道。
靳太后闻言点了点头,一双凤眸微微眯起,又问道,“这几年除夕家宴,你也不见入宫赴宴?”
“小王这样的病弱之人,入了宫也是扫了各位兴致,便就懒得去了。”夏候渊道。
靳太后没有再说话,一双眼睛却精锐明亮着,不知是在盘算着什么。
楚王府的马车直接驾到了承天门外,书绣扶着靳太后下了马车,向夏候渊道过了谢意。
靳太后走了两步,回头道,“下个月便是过年了,楚王今年也入宫赴宴吧,你与皇上两兄弟怕也是许多年不曾见面了。”
“既是太后吩咐,儿臣一定赴约,夜里风寒,太后早些回宫吧。”夏候渊道。
靳太后扶着书绣的手进了承天门,马车内的人缓缓放下了车帘,眉眼间掠过一丝深冷的笑意。
年关将近,前朝后宫都开始忙碌起来了,夏候彻一连忙了半个月才翻了素雪园的牌子。
凤婧衣到了苏妙风那里下棋,天黑的时候才回去,谁知一进门夏候彻已经坐在她暖阁里了,见着她进来手抵着唇咳嗽了几声,问道,“去哪儿野去了,这时候才回来?”
“去了苏姐姐那里。”凤婧衣走近,瞧了瞧他略显苍白的面色道,“病了?”
“太医说是着了风寒。”夏候彻面色疲惫地说道。
凤婧衣犹不相信,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果真是有些烫手,“你不是一向百病不侵的,怎么还染了风寒病了?”
夏候彻抓住她微凉的小手,哼道,“不定就是跟你这待久了,毛病尽传给朕了。”
“这也赖我头上?”凤婧衣挑眉道。
夏候彻笑了笑,疲惫地站起身道,“批了一天一夜的折子没合眼,扶朕进去躺会儿。”
凤婧衣将人扶进寝殿躺下,不经意看到自己手上变了颜色的玉石扳指,白玉扳指不知何时泛起了一缕缕血丝一样的红,她不由惊出了一声冷汗。
这玉扳指是公子宸费尽心机从淳于越那里坑来的,表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若碰上有毒之物便会立即现出丝丝红色。
可是她方才进门之前还是好好的,进门之后碰过的只有……
这么一想,她缓缓侧头望向床上疲惫躺着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手中所想,她伸手戴着扳指的左手去握住了他的手,眼看着那扳指再度现出一丝一丝的红,最后整个扳指都如血一样的红。
夏候彻还未睡着,闭着眼睛将她一拉,让她整个人扑倒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要陪朕躺着?”
凤婧衣起坐起身,他却从被子里探出手按住了她的后腰,让她动弹不得。
“你……病多久了?”
夏候彻眼睛也没睁,将她放到了里侧拖进被子里,低头一边厮磨着,一边喃喃道,“有十来天了吧,你这小没良心的都一点信儿都不打听的吗?”
“不是你说忙着,让我不必过去的吗?”凤婧衣道,可是看着手上已经血红的扳指,心中却纷乱如麻起来。
这合宫上下,敢对当朝皇帝下毒的人,除了永寿宫那个人,还能有谁?
看来,她已经认为夏候彻不再受自己掌控,想故技重施像当年除掉先皇那样除掉这个不听话的皇帝,重新另立他人。
自己到底是大意了,她连夫妻多年的先帝都敢下手,何况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皇子呢。
“这么多天了,太医都没看好吗?”
“那些个庸医能指望什么,天天都让朕喝药喝药,喝得都快成药罐子了,也不见有起色。”夏候彻哼道。
凤婧衣抿唇,太医院多是邵皇后的人,她是绝对不会跟靳太后联合一气害皇帝的,除非她不想再做皇后了。
那么,太医查验不出他是中毒了,只怕这是一般大夫都难以察觉的稀有毒物了。
“可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请宫外的大夫入宫诊治一下……”
夏候彻将她往怀里按了按,道,“紧张什么,只是风寒而已。”
“可是……”
夏候彻没有再说话,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凤婧衣自他怀中仰头望着男人平静的睡颜,一颗心七上八下,百转千回。
如果这个人死了,她可以借由他的死揭发出靳太后的真面目,而大夏也会因为他的死陷入内乱,她和南唐就有机会趁势而起夺回故土,她和凤景再也不会有生命的威胁,她和上官邑也可以重新在一起……
于她而言,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此刻却又害怕这个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会真的死呢。
过了两个时辰,沁芳进来提醒晚膳好了。
一直未合眼的凤婧衣方才收敛起思绪,推了推睡着的人,“皇上,该用晚膳了。”
夏候彻重重地叹了叹气,方才睁开眼睛掀起身下床。
两人刚到桌边坐下,孙平便端了药上来,夏候彻烦燥地皱了皱眉,一脸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凤婧衣接过试了试药温,不动声色地让自己的扳指沾上了药汁,发现并未有变色的状况,看来这毒并不是下在药中。
可是,他的平日里入口的东西,都是由人专门试过无毒之后才会呈给他的,怎么会还被人下了毒了。
还有便是,最近夏候彻因为宗珩的关系频繁到明月楼,难道是在那里中了毒?
半晌,她将药端给他,道,“一直这样好不了,让人出宫再寻些医术好的大夫人瞧一瞧。”
夏候彻接过药喝了,怪异地望了望她,“只是风寒而已,紧张什么,你一病大半个月,最后不都好了。”
“我……”凤婧衣一时语塞,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是中了毒了。
可是,任其发展下去,他最终就真的会性命不保。
夏候彻拉着她坐下,叹道,“也是最近事情太多了,一直也休息不好,病情才反反复复好不了,等到了过年那几日,好好休养几日说不定就好了。”
凤婧衣抿了抿唇,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自己再另想办法了。
用了晚膳,夏候彻在浴房沐浴,靠着池壁便有些晕晕欲睡,凤婧衣坐在池边还是眉头深锁,忧心忡忡。
虽然不是一时就致命的毒,但时日越长便会越麻烦,他一直这样不当回事,真等到他自己发现的时候,那就真的晚了。
半晌,夏候彻从池子里起身,裹着毯子上了岸到屏风后换了睡袍,出来看到坐在池边的还在那里怔然发呆,走近前去哼道,“朕在你眼前你还能心不在焉的,还是又想起你那北汉的老相好了?”
凤婧衣起身便走了出去,这样的人自己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操心他死活干什么,死了大家都清净了。
夏候彻跟着从浴房出来,挤上床便从身后拥住她,道,“好了,朕知道你是担心朕生病了,等忙完了这些天,除夕那几天朕便搬到你这里住着好好养着。”
说话间,一边在她颈边厮磨着,一边就摸索着她的衣带。
凤婧衣烦燥地拿开他的手,道,“困了,睡觉。”
夏候彻却是不罢休,强硬地将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隔了大半个月,你让朕过来睡一觉就走?”
“病人有个病人的样子。”凤婧衣沉着脸道。
夏候彻却一把剥开她的衣服绞在她手上,微烫的身子便贴了过来。
凤婧衣挣扎半晌也没有挣开缠在手上的衣服,人不自主地就朝床里边退缩,退到里面挨着墙了退无可退,他每一个吻落在身上都让她不住地瑟缩颤抖……
夏候彻也发现了不对劲,抬头望去才发现眼中竟是满目的害怕,他不由皱起眉头望着她,“你到底怎么回事?”
凤婧衣咬了咬唇,委屈道,“解开,我手疼。”
夏候彻解开缠在手上的衣服,才发现衣服绷在手上两处地方都勒得红了,伸手给她揉了揉道,“好了,朕也不是有心的。”
“你故意的。”她没好气地瞪着他道。
夏候彻薄唇微扬,“那你绑朕一回报仇?”
凤婧衣瞪了他一眼,裹好睡袍钻进被子里以背相对,懒得理会他。
可是身后的人又哪里肯罢休,不一会儿又缠了上来。
一晌贪欢。
夏候彻微微餍足倒在她身侧,长臂犹还将她掬在怀中,意犹未尽抚着她光滑的脊背,低头吻着她汗湿的额头道,“你最近……有些怪怪的。”
“哪有?”她耷拉着眼皮问道。
夏候彻薄唇微勾,在她脸上厮磨亲吻着喃喃道,“最近是被什么妖精附了身了,变这么热情胆大了?”
凤婧衣抬眼瞅了瞅他,还以颜色道,“你今天也怪怪的,平日不是对嫔妾爱搭不理的吗,今天吃错药了?”
“朕今天心情好,对谁都一样。”
凤婧衣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发现还是有些烫手,不由烦燥地皱了皱眉。
夏候彻捉住她的手亲了亲,道,“可能朕出的汗还不够,再给我出一身汗就差不多了。”
凤婧衣羞恼之下恨恨一脚踢了过去,结果又被人给趁势压了上来,结结实实地出了一身汗才作罢。
她躺了一会儿,便裹上衣服准备下床,夏候彻略微动了动问道,“干什么去?”
“身上不舒服,我去浴房沐浴。”
“别泡久了。”夏候闭着眼睛说了一声,倒也没有多加追问什么。
凤婧衣披下床,叫了声外室的沁芳,沁芳端着茶随她到浴房里伺候去了。
她沐浴完了回来,床上的人已经沉沉睡了,她躺在里侧脑子里还是千头万绪,天快亮时才睡着,夏候彻离开去皇极殿早朝了。
一转眼,便到了除夕。
皇极殿开始封大印,宫里也在皇后和皇贵妃人的主理下准备着年夜宴。
夏候彻直接到了素雪园倒头睡了一大觉,只是面色比之前些日更苍白憔悴了几分,眼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
凤婧衣也请苏妙府让苏家的人先后寻了几个盛京城内医术好的大夫入宫请脉,却都没有诊出中毒之事,只能一个人干着急。
年府宴设在望月台,夏候彻直到快开宴了才慢悠悠地醒来,靠在床边瞧着房内忙活着更衣梳妆的人,起身负手踱了过去,在梳妆台上瞅了瞅,便翻出了先前赏过来的圣檀心,提起唇笔沾了檀红的口脂。
“你干什么?”
“别说话。”夏候彻说着,手伸了过去。
凤婧衣只觉唇上一片微凉的滑腻,再一看镜中的自己,原本浅淡的唇色变得鲜艳光亮,衬着她一向白皙如玉的面色,平添出几分媚色。
夏候彻搁下唇笔,手撑着她的肩满意地道,“很好。”
凤婧衣望着映着两人面庞的镜子,一时间有些莫名地失神。
因为皇帝是要与皇后一同出席的,夏候彻更衣洗漱后便带着孙平先去了清宁宫,凤婧衣同苏妙风一同去了望月台,刚到不一会儿帝后和靳太后也一起到了。
满殿的见礼请安完了刚入座,殿外的太监又宣到,“楚王殿下到——”
夏候彻微讶,夏候渊一向不参加宫中宴会,今日怎么来了。
“哀家前些日出宫遇到了点小麻烦,得遇楚王搭救,每年过年他也是一个人在府中过,哀家便请了他一道入宫来。”靳太后说话间,楚王夏候渊已经进了殿,还是走几步咳两声,一副弱不经风随时会死掉的病弱模样。
“微臣给皇上,皇太后,皇后娘娘请安。”夏候渊到了殿中央,行了大礼道。
夏候彻抬了抬手,道,“你也难得入宫来,免礼吧。”
靳太后望了望宫人,立即有人上前带了楚王入座。
凤婧衣望了望楚王入座的地方,恰恰是靳太后这两日接进宫的另一个侄女靳紫烟的席位边上,其中用意显而易见。
她这是想给楚王说媒呢,不过就拿一个女人就想笼络了夏候渊,她也太小看这个人了。
她能看出太后的用心,夏候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楚王入座的地方,随即面色平静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果真,酒过三巡,靳太后状似无心地问起,“楚王好似还未纳妃吧?”
“我这样的病弱身子纳了妃也是误人一生而已。”楚王夏候渊淡笑回道。
“可若能有个知心体贴的人在身边照看,总是好的。”靳太后笑语道。
楚王淡笑不语,等着靳太后接下来的话。
“哀家的侄女紫烟可是倾慕楚王已久了,只是你一直行踪不定而无缘得见,前些日听说今年年夜宴您会入宫,小丫头央求了好几回要来。”靳太后笑着望了望与楚王相隔不远的靳紫烟,道,“姑姑能帮你的,可都帮你说了啊,别再说姑姑不疼你。”
靳紫烟红着小脸低着头,侧头瞄了一眼楚王,羞赧地又垂下头去。
夏候渊却是落落大方地冲她微笑颔首,“紫烟小姐,幸会。”
靳紫烟起身冲着夏候渊款款行了一礼,“紫烟见过楚王殿下。”
正座之上,靳太后满意地笑了笑,侧头望了望夏候彻,“皇上,你看楚王与紫烟怎么样?”
夏候彻以拳抵唇咳嗽了两声,说道,“才子佳人。”
靳太后含笑点了点头,又道,“哀家听说,渊儿你一向对琴棋字画颇有研究,紫烟平日里也尽喜欢这些,之前还一直在找广陵散的琴谱,哀家可是听说在你府里藏着呢。”
凤婧衣暗自笑了笑,她想过她会笼络楚王联手对付夏候彻,却没想到她是想废掉夏候彻这个不听话的皇帝,如今夏候彻尚无子嗣可以传位,能接位的除了这楚王还能有谁。
这如今靳紫烟是许过去做了王妃,等到她计划成了,便也就会成了大夏的皇后了。
可是,夏候彻是虎,夏候渊又何尝不是狼,只是藏得太深而已。
席间夏侯渊谈笑风生,不时望了望坐在邻桌的靳紫烟,直把人看得面红耳赤也不罢休。
靳太后倒是瞧得极为满意,趁着热闹便道,“今日是除夕之夜,这样的日子若能成却一桩喜事,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母后要说什么?”夏候彻抿了口酒,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