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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颜……颜颜……”宗泽从马上下来,因为太过紧张激动竟险些摔了一跤,怔怔地望着几步之外的人。
“宗驸马!”青湮笑得冰冷而讽刺,一字一顿地唤出那个让她深恶痛绝的称呼。
宗泽理智清明了几分,她能认出现在的他,那么……那么她就不是幻影。
她还活着,她还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
他再也顾不上许多便冲上前去,一把将哭成泪人儿一般的女人紧紧搂在怀中,双眸含泪的伸手摸着她的脸,她的眉,她的发,“颜颜,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青湮咬牙一把将他推开,冷笑道,“宗泽驸马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宗泽激动地抓住她,说道,“颜颜,你看着我,看着我,我是之轩呐,你的丈夫凌之轩……”
青湮重重地甩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道,“你不是他,你是大夏的驸马爷,你是金贵玉贵的宗大人,你怎么会是他?”
她这一样一番话,让原本再想上前的宗泽,顿时觉得脚下沉重千斤,再也无法向她迈不出一步去。
她还活着,他却已经背弃她娶妻生子。
“颜颜,你既还活着,这五年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
五年了,五年都没有她的音信,可为什么她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重兵把守的皇家围场。
“我去了哪里?”青湮仰头大笑,笑得泪如泉涌,笑声一收道,“我去了地狱,去了生不如死的地狱,而你呢?”
宗泽在那样在质问的目光中,无地自容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告诉我,这五年你又在哪里,你又在干什么?”青湮一步一步逼近前来,站在他的面前。
宗泽望着这个他深爱着的女子,蹉跎五年岁月的重逢,来不及有半分喜悦,全是锥心刺骨的痛。
“我回去明明看到你死了,笑笑死了,爹娘他们都死了。”她忆起那恶梦般天塌地陷的一天,整个人都禁不住的发抖,“我亲手挖了墓,亲手把你们都葬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又娶了靖缡公主,还有了你们的孩子……”
“颜颜……”宗泽看着这样深陷恐惧的她,心如刀割般的疼。
“五年前,笑笑才刚满一岁,她才刚刚学会叫爹娘,可是她死了才一年你就又有一个儿子……”说到此处,她只觉喉间要哽了一把刀子,每说一句一个字都是血淋淋地痛。
他没有死,那当年他葬的人又是谁?
他既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她,让她这五年来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那个恶梦里无法自拔。
“什么我死了,我回去之后才知道家里出命案,我四处找你却只找到一具浑身是血面目全非的尸体,为什么你说是我死了……”宗泽只觉自己满头思绪纷乱如麻,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湮闻言望向他,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你说,你说看到我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都看到彼此死了?
她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无形之中有一只他们看不见的手,在无声地操纵着他们两个人的生死命运。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回想着当年的那一天。
远处,凤婧衣将马缰绳在树上,自己坐在树顶上不时望一望见面的两人,又望一望周围的动静,以免有人靠近过来打扰了他们。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话,但看两人的反应,宗泽应该就是凌之轩没错了。
只怕当年顾家的灭门案,远比青湮所想象的还要复杂,得看公子宸那边最近能查到什么消息了。
小山坡之后,青湮和宗泽两个还是相对沉默着,这一刻走过生死的重逢,有多大的喜悦,就有多深的痛苦。
“颜颜,告诉我,你这五年都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青湮抿唇望了望凤婧衣藏身的方向,淡淡说道,“没什么固定的地方,出任务需要去哪里,就会到哪里去。”
“任务?”宗泽有些紧张,追问道,“什么任务?”
他可以感觉得到,她已经不是当那个温婉秀丽的小妻子,她的身上都不由自主散发着一种如刀逢冷冽锐利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杀人。”她说的轻描淡写,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当年师傅救了我,我跟她学武两年下了山,在一个杀手组织里,每杀一个人,他们就会帮追查凶手的线索,不知不觉就过了五年。”
“颜颜……”宗泽颤抖地唤着她的名字。
“杀害爹娘和笑笑的凶手,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手处死那些人的,一个都没有留。”
青湮望了望他,冷然一笑问道,“我追查了整整五年都没有追查到,你又是怎么找到他们,报了仇恨的?”
“我……”宗泽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青湮了然地笑了笑,道,“是靳家帮了你吧,然后呢,你就感恩戴德娶了夏侯缡,做了大夏的驸马爷?”
她这两年明明还有追查到凶手的线索,凶手怎么可能就死了,可见靳家不是找错了人,就是骗了他。
宗泽知道是自己负了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辩解,沉默了许久,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林子里,怎么进到这样守卫重重的围场,难道……”
难道又是为了杀人而来,他禁不住地想到。
青湮摇了摇头,坦言道,“上官丞相曾救过我一命,我是奉他的命令跟在钰容华身边保护她的,今天你我见面,也是她有意替我安排的。”
关于隐月楼的事,她只字未提。
宗泽抿唇点了点头,难怪今天一早钰容华特意安排了什么抽签分组,原来是为了将他引到这里来。
“若不是跟她伴驾出宫来了围场参加秋猎,只怕我至死你也不知道,你就在盛京,你就是大夏的驸马。”青湮每说到驸马二字,胸口便是一阵剜心的痛。
这个男人,他曾经许诺过她一生一世,生死不弃,如今却又成了别人的丈夫,这让她如何不心痛,不失望。
宗泽闻言暗想,原来她早就认出来他来了,却等到这个时候才来见她,也亏得那钰容华安排周到,若真是当时在皇帝和靖缡公主面前他们相认,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局面。
“靳太后和兰妃娘娘对钰容华积怨颇深,你跟着她早晚会有危险的……”宗泽担忧道。
虽然他对定国候府的事不甚了解,但靳太后是靖缡公主生母,他也经常出入宫廷晋见,深知她和兰妃如今对于钰容华的痛恨和敌意。
“没有钰容华,我也活不到今天,你要我离开钰容华身边,我不会答应。”青湮知道他是忧心自己安全,但还是决然拒绝了。
宗泽知道她一向性子倔,既然认定了便是谁也劝不下的,便也不再强自要求了。
“你既问了,也该说说你这五年怎么娶了靖离公主,怎么做了大夏驸马,怎么有了一个四岁的孩子……”青湮冷然笑问,笑意中难掩心痛之意。
宗泽望了望她,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道,“靖缡公主你也是见过的,在我们还没成亲之前,不是救过一个遇刺受伤的姑娘,还在咱们家里休养了一段时日,她就是夏侯缡。”
“原来是她。”青湮冷然嗤笑。
“家里出了事后,我遇上了随太后出宫礼佛的她,她答应帮我追查将顾家灭门的凶手,于是我跟着辗转来了盛京……”宗泽低头说道,字字句句地都说得艰难。
起初那一年,他几乎跟个疯子一样,甚至好几次都险些殉情随她而去,是夏侯缡一直照顾着他,帮助着他,才让他渐渐走出阴霾……
“然后呢,你娶了她?”青湮笑着,眼底不自觉地便蕴了泪,“靖缡公主的魅力还真大,才短短一年你就答应娶了她,当年爹把你带进顾家收为徒弟,咱们可是认识了整整八年你才向我爹提亲呢。”
“颜颜,是我对不住你。”宗泽痛苦地说道。
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顾家让他有了一个家,是顾老先生教了他文才武艺,是这个女子给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五年前突若其来的一场灭门血案,夺走的干干净净。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活得多么尊贵,更从未想过自己跟皇族扯上关系,只是死的人已经死了,他不想让自己一直那样沉沦下去,加之靖缡公主又对他有恩,他便答应了婚事。
谁曾想,她并没有死,她还好好活着,他却已经残忍地背弃了曾经对她许下的誓言。
“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青湮抬头直直地望着他,问道,“跟我走,还是留在驸马府过你金尊玉贵的生活?”
宗泽抿唇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颜颜,你给我些时间,待我与靖缡公主说清楚。”
“说清楚?”青湮冷笑,问道,“你要跟她说什么,说我的那个乡野前妻还活着,我能不能把她接进府里来照顾?”
“颜颜……”
“然后呢,人家堂堂的大夏公主身份多金贵,于是便要她做大,我做小是吗?”青湮自顾自地说着,目光沉沉地望向对面的男人,“凌之轩,我顾清颜不是能跟人分享男人的女人,公主也不行。”
“颜颜,毕竟是我娶了她了,也是我让她有了孩子,总不能一声不响地丢下她们母子就跟你走,你给我些时间来解决。”宗泽道。
青湮冷冷笑了笑,这个男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将她如珠如宝呵护的男人了,这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的是他对那母子两人的不舍留恋。
“罢了,看来我的出现,真的扰了你的荣华富贵的生活。”青湮说吧,一咬牙施展轻功离开。
“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