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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这等奏本无须再送到朕处,都让恪儿自己看着办也就是了。”
太宗惰政,不单是将批折子的权力给了李恪,就连原本始终坚持的十日一朝都改为了十五日一朝,中书令之争事发突然,离着朝时还足足有着十天的时间,如此一来,也就给了朝争足够的酝酿时间,以致于接连几日,有关中书令之缺的本章不断地飞进大内,而李恪又不好就此事擅专,只能是全都往太宗处送,弄得太宗心烦不已,这不,一大早起来,又要面对这么多的无聊本章,太宗哪有心去理会,连看都不看,便已是皱着眉头地呵斥了一嗓子。
“诺!”
听得太宗声色不对,前来送本章的那名小宦官面色当即便是一白,哪敢有甚旁的言语,紧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寝宫,自去回复李恪不提。
“启奏陛下,特进萧瑀、萧大人在宫门外求见。”
才刚将前来送本章的小宦官打发了开去,太宗的气都还不见平息,就见赵如海已是匆匆地赶了来,小心翼翼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宣!”
太宗正自心烦,实在是不愿接见又臭又硬的老萧同志,可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改了主意,只是口气么,却不免便重了些。
“诺!”
太宗金口既开,赵如海自是二话不说地应了诺,紧着便退出了寝宫,不多会,便又陪着一身整齐朝服的萧瑀又从外头转了回来。
“老臣叩见陛下。”
萧瑀一向都是个极为死板执拗之人,素来不苟言笑,哪怕面对着的是太宗,也没见其脸上有甚笑容,持礼也就只是中规中矩而已。
“免了罢,爱卿一大早来见朕,莫非有甚要务么?”
太宗心情本就被接二连三涌来的保本弄得不爽至极,再一看到老萧同志那张肃杀的老脸,自是不免更为不爽了几分,偏偏又不好赶老萧同志走人,索性于叫起之际,便直奔了主题。
“谢陛下隆恩,老臣此来是有一桩关乎多人生死之大事要谈,还请陛下屏退了左右。”
萧瑀根本没在意太宗的口吻之生硬,先是一丝不苟地谢了恩,而后突然说出了句令太宗为之愕然不已的话语。
“尔等全都退下!”
一听萧瑀这般说法,太宗的眉头立马便是一皱,大惑不解地盯着老萧同志看了好一阵子,见其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好奇心当即便大起了,也就没再犹豫,朝着随侍在侧的赵如海等人一挥手,声线低沉地便吩咐了一声。
“诺!”
太宗既是有所吩咐,侍立在侧的诸般人等自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诺之余,鱼贯着便全都退出了房去。
“老臣在言事前尚有一问,不知陛下可是欲以长孙无忌为中书令么?”
众宦官们退下之后,萧瑀并未直接言事,而是一本正经地发问了一句道。
“嗯……,朕是有此想法,怎么,爱卿以为不妥么?”
太宗的不爽皆因中书令一缺而来,这一听萧瑀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脸色当即便耷拉了下来,没好气地便反问道。
“中书令乃朝堂要职也,唯陛下能一言以决之,陛下予谁不予谁,那都是陛下的权力,老臣岂敢有甚想法,然,若是陛下坚持要以长孙无忌为中书令,老臣恳请陛下先废了吴王殿下,另,还须得杀了陈曦,贬了老臣以及玄龄等众宰辅。”
饶是太宗的反问之言已是寒气大冒了的,可萧瑀不单不曾有所收敛,反倒是又说出了番更令人惊悸不已的话来。
“你……,荒谬至极,朕岂是昏君!”
听得萧瑀这般言语,太宗当即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猛然一甩袖子,厉声便呵斥了其一嗓子。
“陛下乃圣明君主也,自然不是昏君,只是陛下既要将中书令这等要职授予长孙无忌,那接下来岂不是要立濮王殿下为储君了么,如此一来,又岂有再让吴王殿下监国之理,那老臣与房玄龄等诸般大臣也不该再在朝堂上出现,至于陈曦这个吴王殿下的亲妹夫更是不该活在这世上,若不然,将来谁人能治得住此人哉?老臣没说错罢?”
萧瑀压根儿就没理会太宗的暴怒,不紧不慢地又扯了一大通,当即便令太宗愕然地张大了嘴,半晌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爱卿误会了,朕并无此心。”
太宗确实无意再立李泰,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李恪监国,之所以一直将李泰留着身边,不过是怜子之心作祟罢了,而此番之所以想着将中书令之位授予长孙无忌,也只是感念与长孙无忌往日之情分而已,这会儿听得萧瑀这般解析,心下里也自明白自个儿怕是做错了事,可碍于面子,又不愿轻易认错,也就只能是无奈地吭哧了一声了事。
“老臣确信陛下是无此心,然,朝臣们会如何看,天下人又会如何想了去?朝局一旦大乱,后果恐将不堪矣,且,若是陛下欲立的是吴王殿下,却又令长孙无忌执掌朝政,眼下或许不见得有大事,可将来呢?一旦陛下龙归大海,岂不是逼着长孙无忌去死么,陛下何忍哉?”
尽管太宗的言语间已是透着认错之意了的,可萧瑀却并未就此作罢,依旧是不依不饶地往下陈述着,直说得太宗老脸通红不已。
“啧,朕确是有欠考虑了,罢了,此事且就作罢论好了,唔,那以卿之所见,朕当以何人为中书令方好?”
太宗到底是明君之属,认错的勇气还是有的,尽管尴尬得够呛,可还是红着老脸地收回了成命。
“老臣以为礼部尚书殷元便是最佳之人选。”
太宗最后那一问说起来也就只是随口而已,可萧瑀却是认真无比地给出了答复。
“哦?时文如此看好此人么?”
这几日来,各种流言四下乱传,太宗对此自是心中有数的,也知晓有关李恪属意殷元的说法,只是并未往心里头去,无他,概因太宗早就知道陈子明与殷元之间有着血仇,李恪若是选择了殷元,那岂不是要跟陈子明这么个社稷臣生分了去,错非吃错了药,否则的话,又怎可能干出这等自断臂膀之蠢事来着,可眼下听得萧瑀也是这般建议,太宗自不免便有些不解了。
“陛下明鉴,陈曦此人固然大才,也足够忠心,然,终归须得有所制衡,此帝王道也,陛下睿智若此,又何须老臣来细说哉。”
萧瑀说话一向很直接,有一说一,根本不管合适不合适,只要他认为是对的,那就绝对不会藏着掖着,此际亦然如是。
“善,朕知晓了,卿且为朕拟诏罢。”
萧瑀这话当真是说到了太宗的心里头去了,主意既定,太宗也自无甚犹豫,紧着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老臣遵旨!”
见得太宗接受了自己的进谏,萧瑀也就没再多言啰唣,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即大步走到了一旁的龙案前,拿起狼毫笔,一蘸墨汁,挥笔便速书了起来……
“子明啊,此番多亏了你,若不然,小王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了的。”
太宗的诏书下得很快,而中书省、门下省也全都是一路绿灯,到了午后,诏书便即公告天下,着礼部尚书殷元为中书令,其所遗下之礼部尚书缺由黄门侍郎许敬宗递补,对此结果,李恪自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心里头对陈子明的睿智,也自感激得很,言语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庆幸之意味。
“殿下过誉了,此皆下官之本分耳,只是诸如此番之事在不久之将来,或恐还有不少,殿下须得早做准备才是。”
对于眼下这么个结果,陈子明虽是能接受,可心中其实并不甚舒坦,倒不是因着殷元进位中书令之故,而是极为不爽李恪对许敬宗的重用,哪怕李恪并未明言许敬宗的晋升与他有关,可以陈子明之睿智,又怎可能会猜不出个中之关窍,只是不想说破罢了。
“嗯?子明之意是……”
一听陈子明此言蹊跷,李恪不由地便是一愣吗,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还是不得其要,不得不疑惑万分地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殿下明鉴,诸般宰辅中,萧老大人七十有四了,房相也是快七十的人了,而崔仁师也六十七矣,都是说走便会走的年岁了,若不及早做好准备,一旦遇事,怕此番之乱又会再度上演,此万不可不防哉。”
陈子明很清楚接下来这一年中,有着不少年龄偏大的重臣会接连辞世,上述三人皆在此列,当然了,事涉个人隐秘,这话他自不敢说得太过分明,也就只能是含糊地提点了一下三人的年龄。
“子明所言颇是有理,我朝重臣皆年事已高,又是操劳之躯,难言长久啊,确是须得早有准备才好。”
听得陈子明这么一提点,李恪也自警醒了起来,他可不想再给长孙无忌兴风作浪之机会了的,只是这等准备眼下还说不得,只能是暗中着手布置,一念及此,在感慨的同事,李恪的心思也已是就此活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