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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教训得是,甥儿自当牢记在心,实不敢或忘焉。”
长孙无忌这么番话语倒是说得个语重心长得紧,可在李泰看来,不过都是些陈词滥调的废话而已,奈何形式比人强,纵使心中暗骂不已,可李泰却是断然不敢有丝毫的流露,也就只能是恭谨万分地应对着罢了。
“嗯,如此便好。”
长孙无忌口中虽是在教训着李泰,可自个儿的心中其实也自恼火异常,没旁的,此番争夺户部尚书之缺失利再度证明了他长孙无忌在顶级力量上的缺失,要想搬掉李恪这么座大山,靠常规手段已然是行不通了的,唯有行险一搏,方才有一线之胜机,问题是面对着狡诈如狐一般的陈子明,这险,长孙无忌还真就不知究竟该如何行了去方好了的。
“舅父,听闻父皇心意已决,打算明春调并、幽之军入辽东,若如此,倒是好事一桩来着,依甥儿看,若能善加利用,或许能成大事哉。”
为避免再遭长孙无忌之呵斥,李泰虽不甘满满,也自不敢再多纠缠户部尚书之缺的事儿,这便紧着转开了话题。
“哦?”
长孙无忌对李泰的能力根本就不看好,也自不相信其能想得出甚妙招来,此际见其说得个眉飞色舞不已,心底里当即便滚过了一阵的厌恶,不过么,倒是不曾呵斥于其,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了事。
“舅父明鉴,甥儿以为李恪那厮之所以能操纵朝局,皆因陈曦在其身后力挺之故,此番我等计未酬,也必定是其之手笔,倘若能将其调出朝堂,当可寻机而为,还我朝堂之绥靖!”
长孙无忌嘴角边那丝不屑之色着实是太过明显了些,李泰又不是瞎子,自是尽皆看在了眼中,心中登时大恨不已,但却不敢带到脸上来,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怒气,作出一派恭谦状地陈词了一番。
“嗯……,釜底抽薪么?倒是可行,殿下打算从何处着手了去?”
这么多年下来,跟陈子明交手次数可谓是多矣,可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长孙无忌从来就不曾占到过便宜,尽管口中从来不曾承认过,可其心下里对陈子明之能却已是忌惮到了极点,这会儿一听李泰居然想到了釜底抽薪的主意,长孙无忌的精神当即便是一振。
“很简单,俗话说得好,做生不如做熟,舅父是知晓的,陈曦那厮在并州有年,又曾率并州军大破薛延陀,怎么说,那并州军也是陈曦之旧部,由其统带着去征高句丽岂不是顺理成章之事么?甥儿以为只消以确保此战能大胜为由动本,再多多放出些风声,想必父皇处定不会有甚异议才是。”
见得长孙无忌意动,李泰当即便自得了起来,兴奋奋地便扯了一大通。
“不错,殿下能有此思虑,实是大善,然,时机上却须得把握好分寸方可,不宜操之过急,且待圣旨下后再见机行事好了。”
明春之战虽说只打五个来月,可出征之统帅却须得离朝近一年的时间,倘若真能将陈子明赶去辽东的话,无疑是好事一桩来着——有了这么近一年的时间,足够施展上一番了的,哪怕眼下李恪一系看似兵强马壮,长孙无忌也自不惧一战,无他,攻的总比守的要自如得多,就算不能一举拿下李恪,也足可利用这段时间好生经营一下己方的嫡系人马,为将来行险一搏做足功课,一念及此,长孙无忌的兴致顿时便大起了。
“一切听凭舅父做主,甥儿自当全力以为之。”
这一见自个儿的主张被长孙无忌所采纳,李泰也自得意得很,紧着便表了态……
“好叫子明得知,小王先前刚去看过舅父,唉,此番之事,小王实是有些愧对舅父往昔之栽培,累其病卧于床,小王心实难安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李泰正与长孙无忌密议连连,却说陈子明一下班回了府,便即便装赶到了密宅处,见礼方毕,李恪便已是愁容满面地感慨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今日诏书一下,杨师道便病倒了。
“杨大人一生操劳,于社稷实有大功焉,今,年事既高,多些时间休息也是好的,殿下但有闲时,便多陪陪杨大人好了。”
对于杨师道其人,陈子明虽是看不上其之能力,可毕竟是受过其不少恩惠的,心下里对其晚年屡遭贬谪之境遇也自颇为的感慨,当然了,感慨归感慨,陈子明并不以为杨师道遭贬谪有甚不对之处,只是这话心里想想可以,说么,自然是断然说不得的,眼瞅着李恪伤感若此,陈子明也就只能是好言好语地安抚其一番了事。
“嗯,舅父乃直人也,向有大功于国,此一条,小王心中有数,若得将来,必厚报之。”
李恪伤感归伤感,可也知晓面对着长孙一系的咄咄逼人,让杨师道转去太常寺,已然是最好之结果了的。
“殿下英明。”
陈子明并不以为杨师道还能有将来,没旁的,此老已是望七十的人了,又素来好体面,如今遭受这等仕途之重挫,时日必已无多,对此,陈子明自是心中有数得很,但却并未出言点破,仅仅只是恭谨地称颂了一声了事。
“罢了,不说这个了,柳如涛处传来了消息,说是颜钢那厮已到了浔阳两日,没见其如何着力审案,倒是没少与当地官绅欢宴唱和,看样子江州一案又将是一笔糊涂账了的。”
伤感的事儿多说也自无益,这么个道理,李恪自是不会不懂,感慨过了也就过了,紧着便转到了正事上。
“殿下心中有数便好,一切留待将来再行计较也不为迟。”
只一听李恪这般说法,陈子明便知其已是起了报复之心,打算拿江州一案来跟长孙一系斗上一场,而这,却显然不是陈子明所乐见之局面,无他,斗得越狠,李恪好不容易才稳固下来的实际储君之地位便越容易出现动摇,根本无半点好处可言,正因为此,陈子明根本不接李恪的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堵死了李恪借题发挥之可能。
“嗯,也罢,那就姑且容其猖獗一番好了,只是小王却是担心会影响到南粮北调一事之顺遂,倘若明春粮秣辎重不敷用,却恐误了战事之所需,不知子明对此可都有甚安排否?”
李恪明显还是有些不甘,口中说着日后再行计较,可话锋一转,又隐约提出了要狠狠打击长孙无忌一把之心思,这也不奇怪,自打鱼渠岭猎场遇刺以来,李恪就已是深恨长孙无忌的无耻,早就想着要给其一个教训了的,加之此番又连遭其暗算,更是新仇旧恨全都翻涌了起来。
“粮秣辎重一事倒是好办,下官只担心一条,若是长孙老儿全力推动下官去领兵东征,却恐朝中不免又将大起波澜了。”
不说李恪不甘心,陈子明其实比他更不甘心,自入仕以来,向来只有他陈子明打击别人,少有连遭旁人暗算之时,若是可能的话,他又何尝不想出重手教训一下长孙无忌,问题是想归想,做却是万万不能这么做了去,没旁的,于今而论,只要能顺利熬到李恪接班,那便是辉煌之胜利,至于暂时受些磨难么,忍上一忍也就是了,将来自有算总账的时候,实不必急于一时,这么个道理,陈子明都已不知跟李恪说过几回了的,偏偏这厮就是年轻气盛,真叫陈子明很有些哭笑不得,无奈之下,也只好抛出个难题来,以转移李恪之视线。
“啊,这……”
李恪自家事情自家清楚,别看眼下得用的人手不少,可真要说到顶梁柱,还真就只有陈子明一人,若不是陈子明处处提点帮衬,他根本走不到眼下这一步,若是陈子明被调出了朝堂,他李恪能否顶得住老谋深算的长孙无忌之攻击,还真的两说了的,自是由不得其不为之紧张不已的。
“殿下莫急,下官料定长孙老儿定会行此下作之策,所凭者无外乎并州军乃下官之旧部耳,当有如臂使指之顺畅,倘若无备,怕真有可能让其得逞了去,今,下官既已知其谋算,应对起来也自不难,只是须得费些手脚罢了。”
见得李恪的注意力已是被转开,陈子明也就没再吓唬其,而是笑着宽慰了其一番。
“哦?不知计将安出哉,还请子明明言则个。”
听得陈子明自言有应对之道,李恪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但却不敢全然放心,紧着便出言求教了一句道。
“此事之关键还须得着落在李懋功身上,当得……,如此,管叫长孙无忌白费心思无疑。”
陈子明既是能想到长孙无忌可能之谋算,又怎可能会不想好应对之策,此际说将起来,自是信心十足得很。
“唔……,那好,子明只管放手做了去,小王自当一力支持。”
李恪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已是认定陈子明所谋之策当可应对无虞,也自无甚犹豫,紧着便表明了坚决支持之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