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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叩见父皇。”
汝南公主很伤心,也很愤怒,本来么,她好端端地在家陪儿子戏耍,冷不丁跑来一群宫廷禁卫,二话不说便将府门给堵死了,闹得阖府上下皆惊恐不已,待得一问,才知是为了“新欣商号”股份一事而来的,当即便将汝南公主给激怒了,根本不理会赵如海的请求,怀揣着“新欣商号”所出具的文书便乘马车赶到了皇城,欲要找太宗讨上个说法,当然了,怒极归怒极,她却并未因此而失去了理智,但见其疾步便行到了御前,款款地便是一福,礼数倒是周全得很,只是见礼的声音却不免带着浓浓的颤音。
“免了罢。”
太宗可是精明人,压根儿就用不着问,便知自家这个倔强的女儿十有八九是讨说法来了,心中自不免便有些发虚,没旁的,概因此事的处理上,他所下的旨意显然是有些简单粗暴了些,只顾着厘清事实,却浑然忘了要顾忌一下汝南公主与陈子明的感受,只是当初并没想到此事,这会儿被汝南公主追上了门来,太宗这才惊觉自己的处置手法其实大有不妥,正因为此,叫起的声音么,也就不免透着几分愧疚之意味。
“谢父皇隆恩,女儿此来只想问父皇一事,究竟是何人如此狼心狗肺,竟欲构陷我家郎君,还请父皇指出,孩儿便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与其拼到底!”
汝南公主的谢恩倒是中规中矩,可待得站直了身子之后,眼神却是猛然锐利了起来,一开口便是激猛之言。
“这……”
一听汝南公主这般说法,太宗当即便傻了眼,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三妹休要胡闹,此乃朝堂要务,事关社稷大事,岂是尔能乱问者。”
这一见汝南公主摆出了副问罪的架势,李承乾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没旁的,概因他就是坚持要彻查的人,真要是被汝南公主当庭臭骂上一通,面子里子怕是全都得丢了个精光,正是出自此等考虑,他立马便端出了太子的架子,声色俱厉地便呵斥了汝南公主一句道。
“社稷大事?好一个社稷大事,我家郎君忠心为国,上马能血战沙场,下马能安邦,何曾有过半点私心,尔身为储君,不感念臣下之不易也就罢了,安能如此巧借名目,污我家郎君之清白,简直欺人太甚,尔究竟是何居心,嗯?”
自打嫁给了陈子明之后,汝南公主虽几乎不过问外事,可毕竟是宫中出来的,耳目也不会闭塞到哪去,尽管对今日之事的始末不甚清楚,可却早就猜到十有八九就是太子搞的鬼,此番杀进宫来,本就有心要找太子算账,这一见其自己跳了出来,哪还有甚客气可言的,毫不容情地便数说了太子一通,当即便弄得太子很是下不来台。
“三妹这是说哪的话,事涉朝纲,岂可不彻查分明,若是子明清白无辜,又何须怕查。”
被汝南公主这么一顶撞,太子当真是又羞又怒,只是碍于此乃御前之地,纵使心火旺盛无比,却也不敢破口大骂,也就只能是板着脸,抬出了朝纲大义,试图以此来堵住汝南公主的问责。
“太子哥哥好没道理,这等疑人偷斧的事儿也能拿来当正理说,如此狂悖妄为,寒的可是满朝文武之心,请恕小妹不敢苟同!”
汝南公主素来就跟太子关系淡薄,往年便少来往,自打跟了陈子明之后,更是不会跟太子有甚瓜葛,这会儿正自心疼自家郎君受了委屈,又岂会给太子甚好脸色看,当真是有一句便顶一句,就差没直说太子无德了的。
“你……,此乃朝堂重地,尔休得妄言,彻查一事乃是子明自己同意的,与本宫何干。”
就这么被汝南公主一顶再顶之下,太子的脸色已是乌云密布,偏偏又发作不得,无奈之下,也只能耍了把花枪,将彻查的事儿推到了陈子明本人的态度上。
“父皇,孩儿一家老少平白受惊事小,天下人之物议事大,他人不要脸面,孩儿却是要的,彻查就彻查,查个水落石出也自无不可,然,我朝律法却是有反坐这么一条的,何人主张要彻查我陈府,那就须得做好反坐之准备,还请父皇为孩儿做主。”
别看汝南公主在陈子明面前一向柔顺,可实际上么,她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当年在宫中时,也是小魔女一般的人物,这会儿发起狠来,可是要见血了的,但见其冷冷地撇了太子一眼,而后么,压根儿就不理睬其之解释,朝着太宗再次福了一福,咄咄逼人地便摆出了问罪的态度。
“馨儿且自放宽心好了,朕自不会亏了你的。”
这一见汝南公主又将枪头瞄向了自己,太宗也难以淡定了,偏偏汝南公主所言并无乖谬处,太宗便是想为太子缓颊上一番,都不知该从何说起,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辞地给出了个不甚靠谱的承诺。
“父皇圣明,那女儿就拭目以待好了。”
尽管对太宗这等表态不满得很,然则汝南公主却并未再多纠缠,也就只是恭谨地称颂了一句之后,便即退到了一旁,与陈子明并肩站在了一起。
“老奴叩见陛下。”
经汝南公主这么一番闹腾,殿中原本就沉闷的气氛自不免便更闷上了几分,再无人有兴致开口言事,足足又等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方才见赵如海匆匆从外头行了进来,但见其疾步抢到了御前,恭谨万分地便行了个大礼。
“说罢,查得如何了,嗯?”
今儿个的朝议接二连三地出状况,弄得太宗的心情一派烦躁,面对着赵如海的大礼,太宗就连叫起都懒得叫了,不耐至极地便直奔了主题。
“回陛下的话,老奴已将”新欣商号’记载股份变动之账本带回,并问讯了诸般相关人等,从商号处查实之情形论,应与陈大人所言一致,只是陈府之文书还在汝南公主手中,老奴并未要到,尚缺对应之证据。”
这一听太宗语气如此之不善,赵如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将调查的结果简单滴陈述了一番。
“父皇明鉴,赵公公当时气势汹汹而来,又不肯明言所谓何事,只一味讨要文书,女儿唯恐别有差池,自不肯与之,然,女儿已随身带了来,还请父皇过目。”
赵如海话音一落,太宗的目光立马便投向了汝南公主,眼神里很明显地带着几丝的疑惑以及不满,显见对汝南公主抗旨的行为不甚满意,然则汝南公主却并无半点的惊惶之色,但见其不紧不慢地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卷纸,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都递上来好了!”
太宗到底还是没对汝南公主抗旨不遵一事加以置评,仅仅只是面色微寒地一挥手,就此下了令。
“诺!”
太宗金口这么一开,赵如海自不敢稍有迁延,赶忙高声应了诺,起身抢到了汝南公主的面前,伸手接过了那卷纸,连同从“新欣商号”取回来的账册以及诸般人等的供词一道转呈到了御前。
“子明啊,是朕错怪了你了,朕惭愧啊。”
柳如涛手下能人众多,造假的高手自是不缺,所有文本全都造得严丝合缝,根本就找不出甚破绽来,再说了,陈子明本就不曾从商号里支取过一文钱,便是神仙来了,也无法找出陈子明拥有“新欣商号”绝对控制权的证据来,至于太宗么,自然就更没指望了的,这不,饶是太宗细细地将诸般证据反复查验了几遍,都不曾找到丝毫的瑕疵,老脸当即便红了起来,不过么,却并未讳言,而是诚恳万分地向陈子明道了歉。
“陛下言重了,此事微臣未能及时报备,也是有所疏忽,以致引来非议,自当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敢有甚不谨之处。”
太宗既是如此表态了,那就意味着难关已过,陈子明紧绷了良久的心弦也就此为之一松,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一派谦逊状地致意了一番,只是言语间却是毫不容情地暗讽了长孙无忌一把。
“嗯,子明富贵而不忘旧友,大有古人之风也,今,又见虚怀若谷之气度,朕没看错你,好,甚好!”
太宗原本就对陈子明深为宠信,经此一事之后,自是更高看了陈子明几分,褒奖起来,自也就不吝美誉了的。
“陛下谬赞了,微臣个人得失事小,兵制革新事大,微臣恳请圣上明断,以全我社稷万世基业之根基。”
赞誉之类的东西都虚得很,陈子明压根儿就不在意,他要的只是权力,自不愿再在“新欣商号”一事上多作纠缠,逊谢了一句之后,便即又将话题引回到了兵制革新一事上。
“嗯,此事且就先议到此处好了,朕自会有所斟酌,尔等且就都散了罢。”
太宗虽是看好陈子明所上的章程,不过么,却并不打算急着下个决断,含糊地回应了一句之后,便即就此下了旨意。
“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一听太宗已下了逐客之令,殿中诸般人等自是都不敢稍有迁延,齐齐称颂了一番,而后便全都退出了大殿,各自忙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