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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贤侄这是所为何事也?”卓飞本还以为马发要告叶知州的黑状,谁想到自己竟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自己这个侄儿似乎还没有那么小气。
马发老脸一红,深吸一口气,言道:“小侄想请叔父帮忙劝一下俭叔,请他将小侄调去梅州任职,而若能将整个摧锋寨一起调用,那......那就更妙了......。”
“呀?”卓飞实在没想到马发所求竟是想要调动。不过工作不顺心,想要调动换个地方干,那也是人之长情,只是卓飞还有些疑问。
“贤侄既然不愿呆在潮州,那叔父帮你谋划谋划也无不可,只是......只是你摧锋军不归我梅州衙统属,此事定要经过......唔,定要经过四哥才行......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你倒不如自去向他明言,想来他也会助你一臂的吧。”
卓飞说的很含蓄,生怕马发误会了他这是在推辞搪塞,其实卓飞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你有个掌权且比我更亲近的真正族叔,那干吗还要麻烦我转一手呢?
马发理解卓叔父的意思,面色更加尴尬,红着脸言道:“叔父有所不知,小侄早已多次致信俭叔,表达心意,可俭叔每次回信皆是命我安心任事,却半句不提调动之事,小侄万般无奈,只好请卓叔父代为说项。唔,小侄并非是求离潮州,而是求去梅州,就是降职留用亦可。”
原来自己那便宜大哥不肯答应他的调职申请,他逼的没法儿了,才来向我求助......嗨,这老马猴也真是的,亲戚一场,这举手之劳帮了也就帮了,大不了先平调或者降一级调用,那旁人想必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卓飞对马发印象不错,觉得这忙可以帮,可他还不明白这马发为何如此向往梅州。
“吾观潮州一地,景致宜人,物产丰富,气温也较梅州暖和许多,端地是个安身立业的好地方,却不知贤侄为何独独属意梅州也?”
马发闻言,一怔,继而又轻叹了一口气,言道:“非是潮州不如梅州,只是侄儿......侄儿统军多年,却少出潮州......今已年过不惑......而梅州为粤东门户,鞑虏东路大军若要南下,则必经梅州......是以,是以侄儿就想......”
“嘶......你这是想去打仗啊!”卓飞看着吞吞吐吐的马俭,总算是有了明悟,忍不住接口呼道。
帐中人闻言,纷纷恍然大悟,原以为马发是想走走关系,以求调离潮州,可如今才知道人家竟然是嫌潮州太安宁了,没仗可打,所以才主动请调,不,是请战啊!
“好!咱们当兵的就是要上阵去杀鞑虏才能活得痛快,窝在后方,干着急却使不上劲儿,那感觉真能把人给逼疯了去!好!好!马兄果然和老王我是一个脾气!师傅,您老就答应了他吧!”王挫借着酒劲儿说到。
“好!贤侄既有此报国之心,那为叔又怎能视而不见,也罢,这事儿就包在为叔身上了!”卓飞也有些酒劲上涌,是以一改往日谨慎之风,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下来。
马发大喜,兴奋地言道:“多谢叔父成全,小侄......小侄......”
一时激动,马发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谢意才好,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王挫见状,好不耐烦,又嚷嚷道:“都是一家人,怎地还谢个没完没了的好生啰嗦?有这闲心倒不如多灌两杯下去,来,喝酒!喝酒!”
众人莞尔,卓飞确是大点其头,赞道:“不错!不错!还是挫儿知道为师心意......来来来,贤侄你若是真心感激为叔,那就把这坛子酒都干了吧......唔,贤侄你面露难色,莫非是嫌多不成......?咳咳,说实话,你这酒又淡又酸,喝着和醋也差不了多少,这一坛子看着多,其实还没咱家自酿的无名酒的一小杯来劲儿呢......呃,算了,说多了怕馋着你,等回头把你调去梅州后,再请你喝个饱好了......呀,你小子还傻愣着干啥,赶紧喝啊,你小子今晚都没喝几杯,少装了!”
对方既是长辈,又刚刚应了自己的请求,这于情于理,马发都觉得自己实是推辞不得,当下捧着坛子好不为难。
“咦,贤侄,莫非你这是要驳为叔的面子?”卓飞察觉到了马发的不对,佯怒问道。
众人也很惊讶,心说马发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总该不会为了不和一坛子酒而得罪自己的叔父加贵人吧?这不对路啊!
而最不爽的还是王挫了,只听他气哼哼地言道:“马哥,亏兄弟还总帮着你说话,可你咋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我师父呢?而我师傅刚刚才答应了帮你,你......你说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马发额头冷汗直冒,忽然猛一咬牙,将酒坛向案几上一顿,然后噗通拜倒,冲着卓飞伏地三叩,请求谅宥。
众人见状,皆惊,不知马发何以至此。而卓飞则是一脸诡异地盯着马发不语。
而王挫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忍不住好心地提醒道:“马兄,你真是不了解俺师傅,他老人家最恨人跪,你越跪他越生气。唉,算了,要不我帮你把那坛子酒喝了得了,省得你难做。”
马发闻言,顿时吓了一跳,想要赶紧站起来,可又觉得还是跪着道歉会显得比较心诚,进退两难,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如何才好。
吴天见马发被三师兄吓得进退失据,忍不住出言解围道:“咳咳?吾师乃通情达理之人,马兄若是有难言之隐的话,不妨明言便是。”
马发幡然醒悟,感激地望了吴天一眼,又赶紧对着卓飞抱拳言道:“卓叔父,非是小侄不肯尽饮这坛酒,只是小侄酒量浅薄,若是饮完这坛的话,那怕是真的就要醉倒了。”
“唔,这不废话么,贤侄要是喝完不醉,那为叔还灌你作甚?这一家人齐聚,本是开心之事,可......可贤侄却如此惜醉......唉,看来是叔父自作多情了。”卓飞毫无为人叔父的自觉,蛮不讲理竟然还能理直气壮,而语气更是刻薄阴损到了极点......
马发暴汗,慌忙叩了两个头,急急辩解道:“叔父息怒,非是小侄惜醉,其实是因为小侄曾经定下营中饮酒不得超过三碗的规矩,若是自行违背,那怕是......怕是日后再难服众了。小侄今日得见叔父,心中高兴,已是喝多了两杯,若再饮醉,实是......唉,小侄对天起誓,小侄对叔父感激亲近之心绝无半点含糊,只是......只是......只是请叔父息怒,来日归家后,小侄定自罚三坛谢罪!”
卓飞闻言,不语,只是冷冷盯着马发,直把马发看的心头发毛,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对方的眼神有如实质,让人不敢与其对视。唔,虽说是长辈,但毕竟也只是个束发少年,而我马发活了这么多年......咳咳,叔父果然非常人也!
马发愈发地敬畏起来,而帐中诸人也为马发捏了一把汗,实在猜不透喜怒无常的卓飞会怎么看待马发的解释,不过察言观色,马发多半是要糟糕啊!
众人皆有所思,可却没一人敢为马发帮腔求情,倒不是他们不仗义,而是这些徒儿们都知道自己师傅的心思实在是捉摸不透,本来无事,你若一求情,那搞不好就真得求出事儿来了。
帐中无人言语,气氛愈发紧张。再说作为卓飞唯一徒孙的罗忠,本来他一直美滋滋地陪在恩师吴天的身旁小心伺候着,也不乱说话,只是默默地享受着一步登天的快感。可到了此刻,这沉重地气氛真令他有种想要逃出去的冲动。
罗忠忍不住心中叫苦,暗想到:按说这营中不许饮酒本是正理,无可非议,可是......可是师祖人称辩才无双,谁不知他老人家三言两语就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而你马发就算是再有道理,那也得师祖他老人家说你有理,你才是真的有理,否则的话,那你的道理就不是道理了。唉,马发啊马发,上一个试图和我师祖讲理的人是我们大当家的,可他的话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惭愧的自刎而死了......嘿嘿,总之如今谁也帮不了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罗忠虽然弃暗投明没多久,但由于其亲身经历和各类传说听得太多的缘故,所以他对卓飞的敬畏之心丝毫不下于其他人,而对卓飞性格的把握,也颇有心得。
可是,这回罗忠却判断错误了,只见师祖卓飞盯了马发半天,一直盯到对方冷汗浸透了全身盔甲之后,忽然一拍案几,仰天长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