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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于床底,着实不雅,是以环儿的馊主意一出,赵墨兰就想说不妥,可这话到了嘴边儿却又说不出口,怪只怪如今的情势着实太急,已没有太多转圜的余地了。
“吴公子,这床底怕是太过污糟了些......”
赵墨兰欲言又止,颇为愧疚,而吴天闻言后却拍着胸口连说无妨,又生恐佳人自责负疚,于是一边钻,一边还连声安慰,说什么能屈能伸方是男儿本色,还说想当初自己为了诱击鞑虏,连深山老林都钻过,如今钻个床底又能算得了什么事儿呢!
“兰儿,兰儿,你歇下了么!”赵溍夫人的声音突然在屋外响起。
赵墨兰吓了一跳,见屋内烛火通明,实在不好推说休息,于是赶忙随手抄起一本书,又座在床边儿,言道:“哦,女儿看书入了迷,竟忘了歇息,娘亲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吱呀,房门被推开,赵溍夫人老实不客气地迈步进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埋怨道:“这都多晚了,怎么还在看书!真不知这书有什么好的,你爹和你都总是看个没完没了......唔,环儿,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地还不知道提醒小姐早些休息呢,若不是看你自幼......唉,算了,不说了,下回你这丫头可要长点儿心啊......”
环儿闻言,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赶紧拼命地点头,并深刻地检讨起来。
“娘亲,是女儿自己不想睡,您就别再怪她了。”
“唉,就是因为你总宠着她,所以她这么大了还跟个疯丫头似的。行了,不说了,娘亲也睡不着,所以就过来看看你......唔,我说你这房内的摆设似乎有些老旧了啊!”
陈氏一边说,一边四处游走打量,而晃到衣橱前时,便摸着柜门,言道:“啧啧,你看这漆都起皮了......唔,这里面也是一样。”
陈氏边说边拉开了柜门,见里面全是衣物,便又关上柜门,转向了屏风。
“哎呀,这屏风怎地也是如此......哎呀......这衣箱也是......哎呀,哎呀,就连这恭桶都褪了颜色!”陈氏很快就把房间内游走了一圈。
赵墨兰心中好不紧张,可表面上却还得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好气儿地说道:“娘亲,您这大晚上的到底在干什么啊!女儿记得咱们刚搬进来的时候,您不是说这些摆设都是您为女儿精心挑选的么!”
“呃......对啊!”陈氏老脸一红,仰天打了个哈哈,又硬着头皮言道:“这岭南暖和倒是暖和,可就是太潮湿,整得啥物事儿都坏的快,你看看,这才两个来月,就......”
“娘亲,这些物事儿可都是人家留下来的旧货,就说那衣橱吧,我看少说也用了四、五个年头了,咋就这两个给湿坏了呢?”赵墨兰没好气儿地说到。
陈氏一愣,突然哈哈一笑,说道:“兰儿就是心细......唔,想来应是娘亲老眼昏花,当时没看太仔细的缘故吧!”
赵墨兰对娘亲甚是无语,而陈氏也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端着笑容来到赵墨兰身旁坐下,又伸手挥退了早就想溜走的环儿之后,这才笑言道:“兰儿,咱们先莫说那些不相干的事儿了,娘亲问你,最近可是心乱了么?”
赵墨兰闻言大讶,看着自己娘亲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接着又想到吴天还在床下趴着,顿时一张粉面便羞得通红,扭捏言道:“娘亲,你这是在胡言乱语什么呢!”
“谁说娘亲在胡言乱语了,你是娘亲生养的,娘亲还能不了解你么?以前你总说那梅州知州如何如何的好,可自打那日一闹后,你又改口说他那个徒儿如何如何的好了......咳咳,如今你那些姐妹姑嫂又有哪个不知你的心思,你还想不认么!”陈氏滔滔不绝地数落到。
“娘亲,求您了,您老可别再说了!天底下有您这么说自己女儿的么!”老底儿被揭,赵墨兰顿时羞得恨不能直接钻到床底下去了,可如今这床底已被吴郎占了......唉,以后真是没脸见人了。
“兰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婚嫁乃是人人必经之事,又害羞个什么劲儿!娘亲跟你说,娘也见过那位少年知州,无论相貌言谈都不愧为一代人杰也!而以你爹之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竟也对那少年知州钦佩莫名,甚至就连梦中都在懊恼人家为何生在梅州而没有生在广州,你说说,这事儿好笑不好笑,稀奇不稀奇。”
赵墨兰细细地听着,若搁在以前,那她听见有人赞卓公子后,那她一定会万分地兴奋,可如今,这心都已被吴天给占满了,是以听到之后,竟也没有特别的感觉。而且,近来听到的多了,卓飞的形象在她心中似乎已经完美成神,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远没有吴郎来的真实可爱......
“女儿啊!娘也听你爹说过那位吴公子,据说也是个一等一的人才,不但文武双全,据说还能过耳成诵,方副使更是对其赞誉交加,断言此子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娘亲的絮絮叨叨,让赵墨兰也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自己娘亲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娘亲,你说这些作甚!”
“作甚!这还用问么!你爹和我自然是在发愁你的婚嫁大事了!不瞒你说,你爹本想把你许配给那少年知州,正准备托付方副使去说合,可硬是被娘亲拦下了,因为娘亲怕你变了心意。唉,娘亲今夜来就想问问你,如今你心中到底在意哪个,说出来也好让娘亲帮你做主不是。”
“娘......!您这也太急了吧,女儿乏了,这事儿改天再说吧!”赵墨兰嘤咛一声,害羞至极,心说吴郎就在我床下,你让我怎么说嘛!
“急?娘亲能不急么!早先你爹给你物色的那几家公子你都看不上,要么说人家无才,要么说人家粗鲁,要么就嫌人家只会风花雪月没有半点儿男儿气概……”
陈氏唠叨了两句之后,见自己女儿已是一脸的不耐之色,只好又放缓语气劝道:“兰儿,这事儿可耽搁不得啊!想那卓公子执掌一州,绝不可能在此地久待,你爹估摸着他过了初七也就该返程了,所以你得尽快拿个主意才行。唉,娘亲跟你说啊,这女儿家的年华一纵即逝,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两个能文能武的英才,你总得上点儿心不是!其实娘亲觉得那卓公子要人品有人品,要权势有权势,本是上佳绝配,可是这人才太好也烦,毕竟越好的东西惦记的人就越多了,你爹也没太大的把握能说成这门亲事。而那位吴公子身为卓知州的徒儿,无论是人品和身份都与你般配……”
陈氏喋喋不休,直说的赵墨兰连死的心都有了,最后实是忍无可忍,嗔到:“娘亲!都这么晚了,女儿真的是要睡了,您请回吧!”
“那你到底是个啥心意啊……”
“啥心意我明天再告诉您老行不!您快走吧!走吧!”赵墨兰再不客气,起身就把陈氏向门外推。
“唉,你这孩子,真是的,这睡觉急个什么……”陈氏无奈地被推出了门,而临出门之际还忍不住叮咛道:“兰儿,这事儿明天你必须拿个主意啊!否则娘亲和你爹可就帮你做主了。唉,旁人家都是爹娘做主就得,可咱家……要我说就怪你爹把你给宠坏了……”
“行了,知道了,娘亲你就快走吧!”赵墨兰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孩子真是被宠坏了,竟然还学会摔门了……呼呼,看将来到了婆家,人家不好好地收拾你!”
陈氏边走边唠叨,很是有些郁闷,而赵溍忽然从路边大石后面绕出来,拦在陈氏面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屋里有人么?”
陈氏被赵溍吓了一跳,一肚子的怨气再也按捺不住,低斥道:“有人?怎么可能有人!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有你这样儿把脏水往自家姑娘身上泼的么!大晚上的你不消停,非要拉我来帮你捉奸,我看你是马尿喝多了吧!”
赵溍被夫人的熊熊怒火给镇住了,又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于是只好尴尬地喃喃自语道:“莫胡说,为夫今夜都在议事,哪有闲工夫饮酒!那守门的亲卫确实说未看见吴公子先行出府,而卓知州走的时候,他这个徒儿确实不在身边,而且那三徒王挫的神情古怪,着实是惹人起疑……怪了……你说这人怎么会无端端地消失呢?”
“拉倒吧!就你那些亲卫,个顶个儿的都是废物,否则怎么被人家一攻就攻到府里来了……呼呼,我看咱家的十个都不顶人家梅州的一个……我看定是他们偷懒儿了,所以没看见人家出门,你说说,这连个门都看不好,咱家养着他们还有什么用!”陈氏的怒火倾泻而出,絮絮不停,却又言之有理,引得赵溍也不敢再坚持己见,只好唯唯诺诺地随着自己夫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