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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虎如此这般与彭钦定说了一通。彭钦定听得手舞足蹈欢喜雀跃,动情处甚至拍手称快哈哈大笑。
讲完,李阿虎神秘兮兮道:“怎么样?”
彭钦定心情难以平静,激动难耐道:“很好,很好。”
李阿虎道:“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弄死他吧。”
彭钦定停住笑,迟疑道:“不行,口说无凭。谁都知道我彭钦定和陈蛋有仇,手上没点证据,去了反倒让他倒打一耙,吃力不讨好。”
李阿虎道:“那要怎么办?”
彭钦定想了想道:“你还能找到那个什么刘阿肥吗?只要能把他请来,别说他陈蛋无从抵赖。就算是他抵赖了,也不用理会他。”
李阿虎一听刘阿肥三个字就来气,也觉得丢脸,因为他略去了被扒光衣服的一节没讲,自然不会想再见到这个鸟人。
彭钦定见李阿虎迟疑不答,问道:“怎么,这些都是你这个夭寿仔瞎编出来的?”
李阿虎急道:“我能编得这么真切吗?”
彭钦定道:“也是,编也编不得这么离奇真切。啧啧啧,想不到兰轩会是这样的女人啊。”
李阿虎道:“对,我也想不到。平常看,还斯斯文文的样子,内地里骚成这样。”
彭钦定若有所思,想起以前也曾经调戏过兰轩。一日去黑铁家询问春耕的情况,只有兰轩在家,彭钦定有意无意说了一些调笑的话。兰轩都不搭茬,彭钦定觉得无趣,干脆动手去摸兰轩的奶子。兰轩紧急躲开,义正言辞拒绝,还大义凛然地臭骂了彭钦定一顿。
这不是妆模作样是什么?彭钦定心中暗骂。还与陈蛋疯到城里去,与我彭钦定就不能给个暧昧眼神?陈蛋有什么好的?一个不思进取没有头脑的软弱男人。
看来,长得好一些的女人,眼睛都是被屎糊住的。张莲花是这样,兰轩也是这样,说不定还有其他女人,这一时半会儿还不得而知。
李阿虎见彭钦定想得入神,以为他也找不到办法,叹道:“难道这些把柄还不足以弄死陈蛋?”
彭钦定伸出手掌,做了一个向下按的动作,示意李阿虎不要讲话。
李阿虎哪里按得住,念道:“早知道你也没办法,我就直接去闹了,还要来看你脸色?”
彭钦定骂道:“使你老母,叫你先别说话你就先别说话。”
李阿虎以为自己得到了尊重,没想到还是被呼来喝去,顿时火气上冒,反骂道:“我才使你老母啊。”
彭钦定怕李阿虎翻脸瞎闹腾,叹道:“看你这脾气,看你这脾气。我是在骂你吗?我这是感叹,懂吗?”
李阿虎稍稍缓和道:“感叹就感叹,你说使我老母干什么啊?”
彭钦定笑道:“你老母那么老那么丑,我能使得下去吗?说正事。就现在你知道的这些事情,要是有十足的证据,肯定就能让陈蛋颜面扫地,让他在石头村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可是,你却找不到证据。”
李阿虎想了想道:“有,还有人可以作证。”
彭钦定急道:“谁?快说。”
李阿虎道:“你儿子有才先生和阿庆叔的女儿阿欢。不过,不过他们两个好像不让我说起这个事情,看样子是要帮陈蛋保密。”
彭钦定听到连欢的名字,一时忘记陈蛋的事,追问:“你们找到连欢了?”
李阿虎点头道:“是啊,本来打算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遇见的。现在,有才先生和阿欢留在城里,说是要赈灾救人,没有直接跟我回来。我这算是先回来报信的。”
彭钦定骂道:“干你老母啊,你去报信了吗?你都把这个信忘到哪里去了。”
李阿虎一拍脑袋,自责道:“对啊,回来刚好遇到陈高大的婚礼,竟把这个事给忘了,该死该死。”
彭钦定道:“现在去报信也好,正好把陈蛋这个事也跟阿庆说说。”
李阿虎疑惑道:“这个能告诉他吗?”
彭钦定道:“怎么不行?阿庆是我交心交底的兄弟人,不告诉他要告诉谁?跟他讲了,他也可以一起跳出来说,到时候有彭连两大家的意见,村里还有谁会不信?”
李阿虎拍手称是。二人急匆匆去找连庆。
自从张秀娥死后,连庆一直深居简出,专心打理家务。连家虽然人丁稀疏,但是家产却不停上扬,稳稳走在石头村前列,也是一户说一不二名声显赫的人家。
连庆心中最牵挂的无非三个人,一个是老婆张秀娥,已经死了,一个是大儿子连胜利,生死不明,一个是女儿连欢,一样生死不明。整天闲下来就想这三个人,想得一团浆糊,全没有个头绪。
前一阵子听说了连欢的消息,彭有才和李阿虎急急忙忙去找了。结果,李阿虎回来了,却只字未提城里的事。那个吊儿郎当的死夭寿,看来并没有把这个事情记在心上,只能盼着彭有才早点回来,能捎回个好消息。
正想着,彭钦定带着李阿虎推门而入,焦急大喊:“阿庆,阿庆在吗?”
连庆听出是彭钦定的声音,不敢怠慢,急忙出来相迎,笑道:“保长今天怎么有空来呢?”
彭钦定客气道:“别保长不保长的,你们兄弟人,能叫一声兄弟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连庆改口道:“钦定兄弟,这样急匆匆是要干什么?”
彭钦定把李阿虎拉到前面,笑道:“这不,来给你报喜的。”
李阿虎乖巧接道:“是啊阿庆叔,给您报喜来了。我在城里遇见阿欢了。”
连庆一听连欢二字,激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抓住李阿虎的肩膀,摇晃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李阿虎道:“我说,我在城里看见阿欢了。她还好好地活着,现在正和有才先生在城里赈灾救人呢。”
连庆眼泪溢出眼眶,仰天长叹道:“秀娥啊,你听到没有,阿欢她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呢。”说完,蹲着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几年来的压抑全部倾吐出来。
彭钦定走过去拍了拍连庆的背,笑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是好事,怎么能伤心成这样呢?”
连庆自觉失礼,忙擦掉眼泪,破涕为笑道:“阿虎啊,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还有有才。等他们回来后,我再好好犒劳你们。哦,对了,阿欢会回来吗?”
李阿虎道:“会,说是等县城里的难民有人管了,她就会和有才先生一起回来学堂教书。”
连庆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
李阿虎又道:“看那个样子,有才先生和阿欢好像有点那个哦。”
彭钦定笑骂道:“使你老母啊,有话就直接说,要你这样拐弯抹角?”
李阿虎道:“他们好像很情投意合呢。”
彭钦定心中大喜,儿子彭有才已经三十好几了,不管喜欢上那个女人都是好事,更别说是连家大女儿连欢,笑呵呵道:“真的?那可好啊。阿庆兄弟,这事你可不要反对啊。”
连庆笑道:“孩子们的事,我反对什么呢啊。要是真的能找到有才这样的后生家,也是我连家的福分啊。”
两个人执手大笑,俨然忘记谈话的目的。
李阿虎看得着急,插道:“钦定叔,说正事,说正事。”
彭钦定道:“还有什么事比阿欢回家更重要的事?”
李阿虎道:“有啊,阿蛋叔的事啊。”
彭钦定瞪了李阿虎一眼,让他不要说话。李阿虎领会了彭钦定的眼色,撅着嘴巴,把说一半的话吞回肚子,看两个老男人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聊了一阵,彭钦定话锋一转道:“阿庆兄弟啊,要是胜利和阿欢当时没有去城里读什么书,你连家现在可就是村里的第一大户啊。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也不会弄得秀娥最后含恨而终。”
连庆叹道:“有什么办法呢,儿女大了就不能全由父母了。”
彭钦定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我们这代人,老了都还得听父母的呢。他们啊,就是读了那几年的破书,让书本给教坏了。”
连庆道:“是呢,是呢。”
彭钦定道:“所以啊,当初陈蛋要弄那个学堂,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连庆道:“有什么办法呢,他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人,又是保长,那时候能不听他的吗?”
彭钦定道:“是啊,那时候他一言九鼎,完全就是个霸王。你看你看,他都把你家祸害成什么样了。”
连庆听到祸害两个字,首先想到的不是儿女去念书的事,而是想到陈蛋与张秀娥的奸情,心底那块不愿去触碰的角落又被戳了一下,疼得直皱眉头。
彭钦定继续道:“这个陈蛋啊,也不是个什么好鸟,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前一阵,他不是卖给我一块田地,拿着一大笔钱说是去做买卖。你猜他干什么去了?”
连庆茫然摇头。彭钦定捅了捅李阿虎。李阿虎心领神会,立刻像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把在城里听到的事全都说出来。
连庆听得目瞪口呆,疑惑道:“这是真的吗?”
李阿虎道:“千真万确,这样的事,我哪里敢乱说。”
连庆想起陈蛋和张秀娥的奸情,认定陈蛋就是个精虫充脑的淫棍,与兰轩发生奸情也是常理之中,怒道:“这个人面兽心的物件,我早就想揭穿他了。以为他能知错就改,没想到死性不改啊,还害死了兰轩。这就是一个该被抓去千刀万剐的死刑犯。”
彭钦定心细,听出连庆话中有话,问道:“怎么,你早知道陈蛋的事了?”
连庆欲言又止,但是一个事情在心中发酵了十来年,始终难以说得出口,憋得也难受。
事情,最怕的是时间。眼前发生的叫事故,过一段时间以后就变成故事。故事,就是谁都可以将的事,不管是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连庆看了看彭钦定,又看了看李阿虎,长长叹了一口气,讲起了藏在心中的那个关于张秀娥与陈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