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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海风还是柔和的,海浪一阵阵像宽大的手掌一般抚摸着木船,人一旦漂流在海面上,时间一长就会陷入呆滞。
这和在沙漠上前行,是一个道理。
真正难以克服的并非是恶劣的自然环境,而是人内心的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感。
随波逐流,其实并不轻松。失去方向后,人的大脑相应的也会失去判断,有时感觉睡了很久,睁开眼后太阳还悬挂在头顶。
除了睡,就剩下发呆,最初心里会变得异常焦躁,慢慢地会被麻木和无助所替代。
即便身边有人,也不愿跟她们交谈。
我非常厌恶这种在海面的漂流的感受。好在有越南人随时注意着风向与海面的情况,我压根不必操心。
大多时候,我都在脑子里反复不停的回想着在土著孤岛上,发生的一切。
基本上浮现在脑子里的,都是一些很零碎的片段,比如海神部落几万人聚会时的场景,在比如我们被围困在山峰上的情景,还有新员被献祭的场景...
这些场景,就像被剪辑的电影片段,一幕幕在我脑海中翻滚,我总觉得好像衔接这些片段的细节,我竟想不起来了。
突然,脑子里像钻进了一只马蜂,猛的刺了我一下,我失声喊叫了一声,痛感随之一闪而过,我的喊叫声,惊醒了汪凝眉和片豆,她们都向我投来紧张关切的目光。
我晃了晃脑子,感觉没事了,正想开口让他们别担心时,针刺感再次袭来,这一次不再是一只马蜂蛰我,而是千万只马蜂在我脑子里胡乱针刺...
我顿时面红耳赤,青筋迸出!滚在了船板上,不停的打着滚儿,甚至用手使劲的扯着头皮,用脑子撞击着船板,企图减轻疼痛。
自从流落到孤岛,我也是多次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的人,各种疼痛也没少受,可很少有能让我狼狈成这样,失去行为判断的巨痛。
一瞬间,天旋地转,感觉好像船在巨大的海浪里,不停的翻滚着,耳中还一直传来皮豆的哭泣声,汪凝眉紧张的关切声。
突然有人朝我按来,我下意识用力推开,突然感觉下巴中了一拳,千万欲欲钻出我头皮的马蜂,好像一下消失了,接踵而来的便是意识模糊,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越南人,我操你大爷...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醒来时,还没揉开眼睛时,藏在脑中的千万只马蜂,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又开始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不停的针刺着我的脑袋,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觉很慌,一种濒死的感觉让我的再次挣扎了起来,这次好像比之前还要难以忍受,我大喊大叫着,想要站起来,感觉脚底就像是踩在撒满油的光滑地板上,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重心。
只感觉自己像是喝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醉酒一般,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真的很害怕自己死在大海上。
突然身子一沉,感觉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住了,我用手撕扯着,用牙齿咬着,只要能挣脱压迫感,我无所不用其极。
我的脑子已经失去了判断,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暴毙了。
巨痛让我浑身湿透了,汗水像不要钱的油一样,使劲玩外冒,不知过了多久,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的时间,脑子轰一声,就像是蒸汽火车开动的第一声,震的我心惊肉跳。
突然,针刺感消失了,天地在慢慢的回归到他们原本的位置,站在我面前的三个人影,晃动的动静也越来越慢,不知过了多久,世界重归了宁静...
“卓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汪凝眉也急哭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捆绑成了粽子,不用想,一定是拧着眉头,使劲盯着我的越南人干的。
我至今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一拳打到我下巴,致使我昏迷过去的情景。
我感觉很累,像是刚刚爬上了一座几千米高的山峰,来不及休息的状态,呼吸急促的,根本回答不上来。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出现癫疯的样子。
我也没有过麻风病的病史,更没有过什么特殊的急病,要说吃的东西有问题,大家都吃了。
过了很久,我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接过皮豆喂来的水,一口气喝了很多,接着又沉寂了半天,良久我抬起头,望着越南人,示意把我给松绑了。
越南人却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疑惑的目光警惕的盯着我。
操!我又望向汪凝眉,让她帮我解开,绑的这么紧,我很难受。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连汪凝眉都摇着头,抹着眼泪不愿替我解开,她解释道:“卓越,你先不要急,你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狂,皮豆去抱你,你一把将她推开,要不是越南人及时阻止,你都要把她逼到海里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皮豆,她心有余悸的看着我,勉强露出了笑容,示意她没事。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突然就变成什么都认的怪物了?
我问见多识广的越南人,有没有见过我这样的症状,越南人摇了摇头,显得也很疑惑。
我长呼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难道真的是老巫婆所说的,我之前喝下去的那瓶巫药起了反应?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这些年在孤岛,就是大冬天光着身子,也不会头疼脑热。
没错了,肯定没错了,之前突然爆发的急症,一定是那该死的巫药的药效,已经开始被我吸收了。
我记得很清楚,老巫婆跟我说过,巫药吸收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症状,随后更会出现失忆,痴呆的现象。
我还以为老巫婆,只是说说罢了,当时也就当一笑话,听后便忘,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这样...
老巫婆,害死我了!我恨的牙痒痒,我喝了很多水,可依然感到口干舌燥...
我又接过了水,问汪凝眉还有多久才能到岸,汪凝眉回道:“已经三天三夜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越南人,他比划着解释,春季的海风无力,可能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登陆。
一个星期...我能撑得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