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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家都安静,继续听下去。”那名念诵报纸的学子见大家差不多都明白过来,开始讨论起自家的阶级了,便出言打断。
此时,他深处众人中央,一时间很有威望,学子们纷纷都停下自己的讨论侧耳倾听。这种庆幸,让念诵的学子心下都快乐开了花,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国子监学生,今天只是效法京师现在流行的活动。
没想到,竟然让他狗屎运的撞到了王道之师写的文章,继而大出风头,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名声和长相可算是出去了。以后见到了,大家都会对他有个印象的。说起来也是这样。
啊,你是某某某啊,那天你念诵文章时可是英姿勃勃啊。
想着这些美妙的事情,他的嗓音越发的沉重起来,好配合文章的气势。
“首先,我们先对最重要的,也是最原始的生产资料,土地的所有权者来进行一次阶级划分。那么来看看,土地的所有权,一般是在谁的手中呢?”
“农民,或者地主,占有大量土地的,算是地主阶级,占有少量土地的,为农民阶级,当然,佃农也算在这农民阶级当中,因为他们都耕种土地,或者曾经拥有土地。再来看看,另一种生产资料,和手工业有关系的生产资料。”
“生产陶瓷的窑厂,生产布匹的纺织机,以及雇佣织工的大量资金,这些都是生产资料,而占据这些的,吾称之为资产阶级,相对的,没有土地,被资产阶级雇佣,只拥有技术的工人,吾称之为无产阶级,意思很明显。”
“码头的工人,织工,小二,都可以算作这个阶级。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资产积阶级基本等同于商人,而无产阶级基本可以等同于工人。”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官僚,他们算是一个独立的阶级么?显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占据生产资料,工人阶级可以是官僚,农民阶级可以是官僚,商人可以是官僚,地主阶级也可以是官僚。”
一连串的振聋发聩的文章,让在场的学子都懵逼了,阶级竟然是这样划分的。拿自己算是什么阶级呢?
“我大概算是资产阶级,也就是商人阶级了。”那位范兄苦笑着。
“那我就是农民阶级了。”那位衣着寒酸的徐子笑着。
“那我就是工人阶级了。”同桌的另一位学子也笑哈哈的,“父母身无一物,以出卖劳力为生。”
各种讨论,让下面嗡嗡起来,让念诵的学子不得不声音大了起来。
“自古以来,华夏都有重农抑商的政策,为何?因为历朝历代,官僚都是出自地主阶级的家庭,故而他们打击商人,抑制商人,不让其做大,其实,这就是两个阶级的较量。然而,到了万历年间末期,地主阶级的势力衰落,取而代之的,便是商人阶级的崛起。”
“这伙商人阶级出身的官员,便叫东林党。”
“商人重利,逐利而行,根本不在乎朝廷法度,历朝历代,征收重税,限制商人的政策,到了我朝,竟然成了不要与民争力。东林党一边高呼重农抑商,一边做生意做的不亦乐乎,商人不交税,国家财政便只能从土地出,地主很多都是官僚,不论是高层的还是基层的,他们也不愿意交税,于是税收再度被转嫁到了农民头上。”
“于是,农民起义爆发了!”
“嘶!”
听到这,无数学子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京师一茶馆中。
咔嚓。
当念报的人读到这里时,好几个青衿士子失手杂碎了茶盏。他们皆是默默无言,相互看着。
很多人,对于东林党的崛起,非常的茫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派系出现呢,不是因为同乡,不是因为地域,也不是因为同年。到了今天,很多人看了这篇文章才明白,竟然是因为利益。
东林党,原来是这样起来的。
报纸还在继续的念着,无数茶馆中,不管是键盘政治家还是真正能够参与政治的,都在默默的,或听,或看,品咂其中的味道。
“商人逐利,故不能掌权,若是掌权,任何东西都会被他们卖掉。我朝重农抑商之策,发展到后来,朝廷一收商税,便有官员跳出来说是与民争利,其中弊端,可见一斑。”
“商人富,地主豪,农民穷,工人贫,此乃天生不平等,故而天降重任于正统之人,命其登基为帝,平衡世间财富,故而收税。”
“天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人之道,损有余以奉不足。而这手段,便是税收,这便是税收的正义,帝国收取赋税,乃天经地义之举。”
看到这,无数曾经鼓吹不能与民争利,不要收商税的文士胆寒的缩了缩头,以后怕是不能拿钱写那些文章了,不然就是有违人道,搞不好要有牢狱之灾的。
“税收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话让无数官员大点其头,纷纷赞同。
“农民,工人,占天下百姓十之八九,而地主和商人则只有十之一二,然则这十之一二,却窃据天下财富之八成,此极大违反了人伦之道。故此,每到王朝末日,百姓财富纷纷被夺取时,便有谋反之时,何也?活不下去罢了,为何活不下去,生产资料被地主和商人给夺走了。”
“然则,无商不富,百姓想要致富,必然涉及经商,故而商人不可消灭,只能抑制,以重税抑制,不让其壮大,掌握帝国权柄。然则,地主,却不是必须存在的,土地,也不应当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应当耕者有其田。这是生存最基本的需求。”
“本文名为血腥下的正义,为何?因为地主剥夺了农民生存的根本,这比商人还可恶,商人还只是雇佣,其本质恶劣,体现在商人掌权之后。从本质来看,地主是比商人更邪恶的阶级,又不是必须的阶级,要消灭。”
“地主必须被消灭,土地必须分配给天下耕作的农民,这就是最大的正义,这就是真理,这就是天道。朝鲜总督崔鸣吉,其行狠辣,然则却是在杀戮天下之大恶,行天下之最大正义,此为血腥下的正义。”
“或许宗周等人又言,地主皆乃勤俭持家,历代积累而为地主,期间没有违背任何人伦道德,为何也是邪恶。”
“吾驳斥,不论美丑善恶,只要聚敛土地者,就是邪恶,曲阜孔家聚敛土地,便是邪恶,福王聚敛土地,便是邪恶,皇庄聚敛土地,也是邪恶。”
“天下之地,乃天下人之土地,非一人之土地,非一家一姓之土地。”
最后这句话隐隐有所指,看的让人胆战心惊,但细细想来,却没有那么惊悚,皇庄的出现,就代表着,这天下的土地并非皇帝的。明代的士大夫们,这样的言论早就司空见惯了,是以这句话反而没有前面那么大的触动了。
“为何言天启圣皇乃是当世之圣君?乃其抛弃皇庄,将土地分发给农民也,非其免除农税,非其征战四野,开疆拓土。”
“吾在此告天下之人,任何阻挠土地改革者,终将如秦桧一般,被定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任由后人唾骂。”
“血腥下的正义,反抗者,死!”
全文完。
震撼,莫名的震撼。
所有学子听完整片文章后,纷纷沉默无言。
聚敛土地便是原罪,便是罪恶,便是邪恶。这真是………让人莫名的爽快啊!
“好,太好了,听此文章,当浮一大白。”那位衣着寒酸的学子拍案而起,兴奋的大吼大叫着。他家佃农出身,自然明白佃农的凄惨生活。是以,朝鲜土改的事情,他一直很关心,若是人人都有五亩地,那这天下会少死多少人啊。
“自今日起,吾在此盟誓,必然支持圣皇陛下,为土改之事,尽毕生之力,凡是反对土改者,必是我之仇寇。”说完,他便哈哈大笑离去,连饭也不吃了。只是最终不停的喊着:
“聚敛土地,便是罪恶,聚敛土地,便是罪恶。”
无数地主家庭出身的学子沉默着,他们想要反驳,但在在犀利的文章下,他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也有越来越多的学子,学着刚才那位,对天盟誓,他们意气风发,他们挥斥方遒,他们在畅想着,自己奋斗在这消灭邪恶地主阶级的战场上。
看着群情激昂的同学,那些地主家庭的学子更是不敢出口了。
“陛下啊,这又是你的手笔吧,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内阁中,徐光启看着眼前的报纸,摇头苦笑不已。他收到了皇帝的回信,说是即将回国,但是没想到,在回来之前,他竟然来了这么一波带节奏。
真是…….
文部的正官大堂中,杨涟看着手中的报纸,嘴角挂着说不尽的无奈,作为帝国日报的执掌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帝的马甲呢,王道之师,正是他最出名的笔名了,每每都发表这种争议性的文章,来引起讨论。
今天这次更是颠覆性的。
“看来陛下推行土改的决心甚大啊,这是造势呢还是警告呢。”杨涟低语。
与此同时,无数看到这篇文章的人,都是深色大变,有的惶恐,有的害怕,有的低头沉思,但不论怎样,皇帝都来势汹汹。
【作者题外话】:操作失误,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