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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何生缓缓落在一片柔软的青草上,眼中一片漆黑,想要挣扎着看清周围的一切,却依旧力不从心。
陈何生感觉清风徐来夹带着清晰的泥土味道,耳际潺潺溪水流淌,发出欢快的声响。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人呢?怎么浑身是血?”一道清脆悦耳的少女响起。
一个身穿粗麻布衣的少女,挽着衣袖腰侧挎着一个木盆,微微躬身,打量着陈何生。
片刻,转身朝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奔去。
没过了多久,村庄内奔来四个身穿单衣的汉子,挽着衣袖,最后在一条绿草葱茏的小河边找到了陈何生,陈何生脸色发白,浑身是血,翻过身来却见陈何生背后一片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裸露出来,看得人惊心动魄。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骨头都露出来了,感觉抬回去看还能救不!”
一个汉子背着陈何生,其余三个帮衬着防止掉下来。
这是一个不足四五十口人的村子,十几间石屋零零散散的点缀在几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下方。
夕阳西下,一层薄如轻纱的云烟缭绕在这个村落。
见四个一脸焦灼的汉子匆匆行来,两三个小孩跟在身后,叽叽喳喳的询问着。
“青衣姐姐,常虎大叔背着的是谁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跟在屁股后面。
青衣此刻也是一脸焦灼,不耐烦道:“走走!去别处玩去,别在这里瞎捣乱。”
村尾的一间石屋内,石屋内光线暗淡,布置也十分简单。一名看起来四十岁座的男人,气质儒雅,身穿干净的衣衫,坐在一张木桌前,手里握着一卷书,正细细品读。
背着陈何生的汉子直接闯了进来,儒雅的男子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笑道:“这是怎么了?”
“吕先生,你看看这个孩子还有救吗?”
吕文越不缓不慢的站了起了,将手中的书籍放到桌子上,徐徐走来。
吕文越手指捏在陈何生的手腕上,沉默片刻,淡淡说道:“修为被废,根基也毁了,救活也只不是废人一个。”
楚青衣瞧了一眼陈何生,又望向吕文越,道:“吕先生,你可一直给我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怎么反而见死不救了?”
“哈哈……”吕文越莞尔一笑,“我可没说过不救。”
“你们留在这里先替他清洗背后的伤口,我上山去采一些草药回来。”
夜晚,石屋内,光线昏暗,陈何生上半身裹着一层布条。
“吕先生,他真的会醒过来吗?”楚青衣坐在床前。
吕文越却依旧一副儒雅的姿态,不急不躁,安然坐在桌侧喝着茶。
“当然会醒来,根骨倒是不错,可惜根基被毁日后想要再踏上修道这道这条路,恐怕会很难。”吕文越轻轻叹气。
楚青衣注视着陈何生,拖着下巴静静地等待陈何生醒来,不知何时竟趴在床侧睡着了。
吕文越轻轻摇头,见楚青衣睡着,淡淡笑道:“真是个善良淳朴的孩子!”
时至夤夜,陈何生眼皮轻颤,渐渐睁开眼睛,脸色依旧森白慑人,眼前依旧一片昏暗,干裂的嘴唇轻轻颤抖。
“水!”
吕文越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床前,伸手按在陈何生的手腕上,片刻,微微点头。
“不错,恢复的还算可以!”
……
翌日,清晨,浓郁的雾霭将整个村庄笼罩,清风徐来,带着一丝清凉,让人心旷神怡。
村子内,昨日背着陈何生回来的汉子踏入吕文越的石屋,吕文越依旧坐在桌旁。
“吕先生昨晚一夜未睡?”
“常虎,这么早就来了!”吕文越身上依旧拥有一种儒雅的气质,白皙的面颊上没有一丝倦意,眼神明亮,笑道。
“这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伤这么重!”常虎微微叹气,眼中带着怜惜之色。
“很正常,所谓的修道只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买卖,为了争夺资源,动辄取人性命,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羽翼未满的修士。”吕文越放下手中的书籍,缓缓说道。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很简单,人心作祟。”
“咳咳……”陈何生突然轻咳起来,浑身都在抽搐,嘴角不断涌出黑血。
楚青衣猛地立了起来,瞧了一眼陈何生。
“吕先生,吕先生,这是怎么了?”
吕文越起身走到床跟前,常虎也紧跟来。
“体内有淤血咳出来就好了!过会儿他可能就醒了。”吕文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果真,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陈何生眼皮轻颤,渐渐睁开。
陈何生脸色依旧十分苍白,眼睛睁开,却目光涣散,充满了倦意,嘴唇轻颤,缓缓问道:“这里是那里?我算是死了吗?”
楚青衣白净无暇的脸颊噙着一抹无邪的笑容,道:“这里是长生村,你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小家伙,你是来自那处圣地?”吕文越微微皱眉,神色略显凝重。
陈何生眼神晃动,看到近前这个风度儒雅的中年男子,眼中却闪过一道凌厉。
“圣地!劫仙教算得上是圣地吗?”
“劫仙教,望月山的劫仙教?”
陈何生默不作声,脑海中不断闪过那晚绝望的画面,登时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手掌紧握着,浑身剧烈抽搐。
吕文越见状,探出一指,指尖熠熠生辉,猛地点在陈何生的眉心,陈何生身躯一震,登时晕了过去。
吕文越微微叹气,略显惆怅。
“吕先生,他这是怎么了?”楚青衣眼眸眨动,询问道。
吕文越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脑袋,道:“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恐怕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日后若是再醒来,不要再问他任何问题,等他缓过来自己会说的。”
“吕先生,劫仙教不是在北荒声望很高吗?怎么我感觉他所仇恨正是劫仙教。”常虎拧着眉头。
吕文越却是冷然一笑,怅然说道道:“实不相瞒,我早年也曾拜师学道,只不过厌倦了宗门内的勾心斗角才来到长生村,唉!往事不堪回首。”
楚青衣与常虎突然一怔。
转眼一月过去了,陈何生伤势养好,可是每天愁眉不展,经常和楚青衣坐在村头横亘着的山石上,两人交际甚少,默默看日升日落,陈何生手里一直紧握着那颗玄石。
夕阳斜照,拉长了万物的影子,天际的红霞散发着最后的光彩。
吕文越不知何时站在山石旁边,眯着眼眺望着天际,欣然说道:“陈何生,这一个月以来每天看着日升日落,有何体悟?”
陈何生缓缓抬起脑袋,淡淡道:“吕先生!”
“你若每天如此堕落下去,埋藏在你心中的仇恨终将毁了你,当初在救你时,我就对青衣讲过,即便将你救活你也只不过是废人一个,若你自甘堕落,那就离开这里吧!”
“我!”陈何生看着吕文越,心中百感交集,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必多说什么,明天便离开这里吧!”
吕文越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时,楚青衣端着木盆,从河边归来,干净无暇的面颊上噙着那般无暇的笑容,光亮的额头上沾着汗泽。
“何生,吕先生给你说什么了?”
陈何生嘴角浮出一抹久违的笑意,道:“青衣,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悉心照料,我明天打算离开这里,先回陈家村。”
楚青衣娇躯一震,略显诧异,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不!再回长生村吗?”
楚青衣白皙干净的面腮浮出两片红霞,眉宇间多了一抹妩媚。
陈何生直接从山石上跳了下来,接过楚青衣的木盆,笑道:“会回来的,我会在这个长生村长生。”
楚青衣张了张嘴巴,又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陈何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