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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明月光元气满满的早早来到梦想家,离开工作岗位的这几天,她居然有些想念坐在格子间里奋笔疾书的感觉,分外积极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整理未完成的工作。
打开工作邮箱,入眼便是一篇篇未读邮件,发件人都是星夜。
明月光心跳漏了一拍,强忍着不去看那个名字。
作为星夜的责编,她有责任时刻和他保持联系。可自从上次遇到顾轻轻后,明月光便故意躲着季烨岑的一切消息,如果不是工作所迫,她会更晚打开邮箱。
季烨岑发过来几篇新写的文章,许多地方都做了批注,明月光越看头越大,她怎么觉得自己大学白上了呢!
同事们陆陆续续来到办公室,明月光不断和他们打着招呼,一会儿韦娜走了进来,明月光笑着问了好,才要坐下,就被韦娜一个眼神叫到了里间。
“待会儿我要宣布一个消息,你先准备一下。”韦娜端起桌上的杯子,走到咖啡机旁开始冲泡咖啡。
明月光亦步亦趋的跟着,“韦编,什么消息?和我有关吗?”
“当然,你被提为组长了。”韦娜语气平淡,就跟平常下达任务时一个状态。
升职本就是件好事,对于明月光这种只工作了三个月的新人,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韦娜本以为明月光会开心的大笑,或者蹦蹦跳跳的谢谢她,她已经习惯了明月光活泼开朗的模样,所以,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明月光的回复,韦娜忍不住抬头看着她。
只见明月光一脸为难,在她的注视下,吞吞吐吐说道:“那张姐怎么办……我这不是鸠占鹊巢么,还有,我才工作,比我有经验的前辈很多,我……”
“经验不代表能力,明月光,虽然你很年轻,但在我看来,你有这个能力。还有,张姐已经被调到了人事部,不用考虑她。”
韦娜扶额,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使明月光安心。
明月光顿了顿,终于放心笑了起来,狗腿地端起咖啡,“韦编,小的谢谢您了!”
韦娜接过咖啡,无奈摇头,“你啊,就是个孩子。”
不过,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韦娜宣布明月光的升职消息时,几乎没有人表示惊讶,明月光这才发觉,原来别人都听到了风声,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有几个劳苦功高的老编辑发了几句牢骚,但都被韦娜怼了回去,倒也没人再说什么。
老唐第一个凑了过来,拍着明月光的肩膀贼兮兮地笑道:“乖徒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看你这都升了组长了,以后能不能给为师我派点轻松的活儿。”
明月光扒拉掉老唐的胖手,眼含热泪说道:“师父!我很正直的!”
几个和明月光熟悉的编辑记者哈哈大笑,一场风波就这样隐灭于无形。
上次为了庆祝杂志大卖和自己保住工作,明月光在宋朦的指导下进行了职场生涯里的第一次请客聚餐。
这次正正经经升职,按理说更应该请同事们好好热闹一下,但是明月光苦思冥想许久,最终打消了念头。她升职太快,虽然大家表面上一片祥和,但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就比如早上发牢骚的几位老编辑,就连明月光都觉得,自己的升职太不合情理,被人抱怨也是意料之中。
如果明月光是个胆怯的人,那她应该当面拒绝韦娜,老老实实做小虾米,但是经过这三个多月的锤炼,明月光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已经难以估量,组长如此重要的职位,她不动心是假的,明月光希望,她能真正融入梦想家,而升职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契机。
由于明天才正式上任,明月光仍然坐在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此时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个人,明月光看着不远处属于组长的那张堆满材料和文件的大办公桌,犹豫不决的心立刻定了下来,是的,没有做过怎么能说不行,她一定要试试!
“我打电话你都不接,原来是一个人在这里偷着乐呢!”吴允之早就听说了明月光升职的好消息,想着为她庆祝一番,下了班就开始给她打电话发短信,结果人家不是不接就是不回,他知道明月光有自己加班的习惯,于是来采编部看看,果然看见她一个人对着满屋子的桌子椅子发呆。
明月光收起傻样子,站起来对吴允之说了声:“抱歉,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吴允之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手机调成响铃,正要说话,手机却突然响了。
这可真是及时……
孟南柯?吴允之看着来电显示,把手机递给明月光,专注地听着明月光讲电话。
“嗯,总编……谢谢,不用了……那好吧……”明月光挂了电话,一脸无奈对吴允之说:“总编说要请我吃饭。”
“什么理由?”
“祝贺我升职……”
明月光满头问号,她的这位总编大人从头到尾都没走过寻常路,但总结起来就一个显著特点:往死里收拾明月光……这让她拿什么勇气去赴他的饭局。
“正好,我找你也是为了这个,既然赶上了,咱们就一起去,总编不至于嫌我多吃他几口饭的。”吴允之看出明月光很为难,况且他根本不想让明月光单独和别的男人吃饭,他是一定要跟去的。
这就叫一拍即合。明月光立刻答应下来,搭上吴允之,一起开车去了孟南柯约定的地点。
吴允之按照地址将车开到了一家粤菜馆门前,他将车停好,查了一下这家饭店的信息,笑着对明月光说:“网上说这家的菜很清淡,应该合你的口味,孟总编倒真是挑对了地方。”
两人找到了包间,果然见到孟南柯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正等着他们。
明月光和吴允之问了好,在孟南柯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哎,小吴,你坐我身边来,对,空出一个位置,待会儿还有一位朋友要来。”
整张桌子可以围着坐六个人,孟南柯却偏偏将吴允之叫到了他旁边,让明月光两边的位置都空出来,这样的用意,让吴允之为之一愣。
明月光倒是没什么感想,她给孟南柯倒了一杯茶,又给吴允之倒了一杯,然后举起茶杯站起来对着二人说道:“总编,谢谢您对我的重视和提拔,我不会喝酒,就以茶代酒了,先干为敬。”说完就一口喝掉了茶水。
紧接着就听到了孟南柯的爆笑声,“我说明月光,你从哪学来的江湖套路,还以茶代酒,还先干为敬,你可真是笑死我了!”
吴允之倒是觉得明月光傻乎乎灌茶的样子很可爱,笑眯眯地看着她有些泛红的脸,一口一口啜着茶水。
孟南柯见明月光被他搞得脸都红了,艰难地停止笑声,喝了口茶水压抑一下翻涌的笑意,“你还知道是我提拔的你,我在办公室等了一天,就等着你能过来跟我说声谢谢,结果你不仅没来,还得我主动请你吃饭,我这领导当的,真是失败啊!”孟南柯半真半假的话让明月光更是无地自容,她只想到了韦娜这个直属领导,忘了孟南柯这个顶头上司了……
“总编,是我不对,我这不是才工作么,对这些也不太懂……那啥,总编我,其实我挺心虚的,你为什么提拔我啊,我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呢。”明月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只好一五一十把话都抖了出来。
孟南柯看着明月光,温和地笑笑,“你还真是个好孩子,不记仇。自从你进了梦想家,我就没给你几天好日子过,本以为你肯定恨透我了,没想到你还能这么不遮不掩的跟我说话,真不错。”
明月光被孟南柯夸得找不着北,头晕晕的。她有点心虚,其实她有一阵真的挺怪孟南柯的,但是后来想通了,孟南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折腾她,最终的结果都是她的工作能力和心理素质得到了很大提升,光这一点,她就不能恨他。
“既然你坦诚,我也就开诚布公。你们当初选择梦想家肯定都是冲着它的口碑和业绩来的,但实情并不如外界看到的那么好,虽然梦想家的销量仍旧是业界第一,但是与前几年相比却差得太多。实体出版走下坡路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我不想就这么放着不管,梦想家的老员工很多,他们跟着打过江山,有苦劳,但是这几年的养尊处优让他们能力越来越低,心态越来越糟,我不能将他们全部洗牌,但是一定要注入新的元素去搅搅局,你,就是我派去搅局的那颗小石头。”
“原来如此,总编,您的意思是,让小光充当您改革的先锋,为你接下来的换牌开路。办法倒是可行,但是这不是让小光做了炮灰了吗?未免不太公平。”吴允之一下明白了孟南柯的用意,不留情面的戳穿。
孟南柯摇摇头,“你见过三个月的新人当上组长的吗?我这是给她机会,至于是炮灰还是猛将,全在她个人。”
明月光静静听着,她明白了孟南柯的想法,也听懂了吴允之的顾虑,但是她已经考虑了一天,早就做好了决定,不过是将放手一搏换成背水一战,她不亏,也不怕。
“总编,我愿意承担任务。但是,您能不能行行好,要是我坚持不下去,您能不能让我做回一枚小记者?”
孟南柯舒心地笑了,可还是忍不住逗她,“行啊,只要你不怕被别人骂死,我就答应你。”
明月光无语凝噎,这真是搞舆论的被舆论搞啊……
“抱歉,来晚了。”
明月光听到声音,顺着孟南柯的目光看去,看见了正向她走来的季烨岑。
他穿了一身灰色西装,打着领带,坐到她身边,郑重其事。
“你好,明小姐。”季烨岑转向明月光,伸出手。
明月光愣愣地看着他又有些消瘦的脸颊,轻轻握上他温热的手指,“你好,季医生。”
恍若隔世重见,又如陌路相逢,所有,都将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