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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盆地的最中央,一道巨型裂缝深深地陷入地底,冷白色的探照灯光直射入其中,从我的角度望过去,只能隐约看见裂缝边缘的石棱峭壁,更深处就只剩下一片空无的黑暗了。
那里面是什么?
峡谷里怎么会有如此大规模的营地?
这两个疑问几乎是一瞬间从我脑海中浮现出来,但是我没来得及细想,那个开车带我们进来的人已经带着我们往盘山公路的下方走过去了。
我顺着公路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条路已经快要到尽头了,峡谷的半山腰处有一条开凿在倾斜山体石壁上的阶梯,顺着山势蜿蜒伸入峡谷底部。
我们跟着那个司机往峡谷深处走去,从我的角度看下去,只看见满坑满谷的军绿色帐篷,大堆大堆被帆布罩住的物资,各种型号的工程机械,还有荷枪实弹来回巡逻的警戒士兵……
整个峡谷底部,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类似于工程兵部队作训场般的超大型营地。
营地的中央,还有一个明显高出四周一大截的巨型帐篷,顶部的无线电天线直指天穹,旋转不停的雷达设备向着四面八方不停发射着隐秘的讯息——这应该就是这个营地的指挥部了。
我的视线越过那顶帐篷,投在对面的山崖上,但不知道是光线过于黯淡,还是峡谷峭壁本身反光度不强,隔着遥远的距离,我完全看不清楚峡谷另一面的细节。
我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整个峡谷悬崖的另一侧呈现出的那种颜色,有些像是东海极渊深处那种深邃的、幽暗的、令人发慌的黑,我越是看,就越觉得背后一股寒意止不住地往上窜。
那悬崖怎么这么怪?
但我没来得及多想,很快我们就到达了指挥部的位置,那顶帐篷外面,已经有人在等着我们了。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人,他穿着一身军装,面目严肃,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我总觉他得有点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也是所里的,在东海的那一次行动之前,我们一起在海军基地开过会,但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但奇怪的是,叶秋竟然好像认识他,他们交涉了几句,叶秋还指着我们带来的纳粹木箱说了些什么,随后我们便得到了准许进入的资格。
只是进帐篷之前,我们三人被要求必须穿上防化服并且佩戴防毒面具,我明显感觉到了叶秋似乎有不悦的神色,但他并没有当场提出质疑。穿戴完毕后在那个“同时”的带领下,我们终于进入了帐篷。
掀开帐篷的一刹那,一道强光猛烈袭来,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难道这里有人摆着一台大功率强光探照灯吗?而且还是对着帐篷外的方向!
我被强光一刺,心里有点恼火,但经历了许多怪事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所做的绝大部分看似无用的工作,在某种程度上都有可能是极度重要的细节,正是无数严谨的细节集合在一起,我们的任务才能够走在准确的方向。说不定指挥部里这么安排,应该也是有目的的?我也就不再多想。
过了不到三十秒,我感觉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刺眼的光线,这才慢慢张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光亮,不是想象中夺目的银白,而是那种温和的橘黄色,好像广大农村里夜间的煤油灯。
这是个超大型军用帐篷,内部的空间很大。帐篷的穹顶几乎有三层楼那么高,而穹顶之下,有一个三四米高、泛着冷硬黑色金属光泽的巨型正方体!
我们都戴着防毒面具,是老式的那种将整个脑袋都罩住的“猪鼻子”,庞大而沉重地扣在脑袋上。
透过防毒面具观察外界的视野很狭窄,那个帐篷中央的金属立方体,在我看来几乎要塞满整个空间。
这个立方体的分割比例极为协调,硬朗的金属轮廓充满着一种极度理性的气息,光滑的平面没有任何纹路与图案,完全没有这个时代机械造物的粗糙质感,反而像是一个艺术品,完美无缺。
这玩意儿是什么?
雷达?无线电?还是涡轮发动机?我把我能想到的高科技造物都想了一遍,却没有在记忆中找到任何符合眼前物体的东西。
我只能尽力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开,望向帐篷里的其他角落,发现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防化服的工作人员,整个帐篷中有着大量的仪器设备,我们的脚下是密集的电缆和线路。
帐篷的最深处,正挂着一副类似地图的东西,上面交错着被标注成不同颜色的网状线条。
叶秋带着我们越过那个立方体,径直走到了地图的位置,我这才发现地图的另一侧有一个工作台,那里还站着几个人。
“你们来啦!”齐陵生的声音从防化服在传来,我透过面罩的玻璃,分辨出了在他身边的人——那是杨政委,还有卫青!
齐陵生对我们的到来例行公事般地表示了欢迎,他和叶秋简短地交流了一下,我也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了我们之前一系列异常举动的原因。
我们的确被监视了。
但是监视我们的力量并不是尾随我们进入藏区的,恰恰相反,这股未知的力量已经在藏地潜伏许多年了。
相比起“他们”,我们才是闯入者,我们才是破坏平衡的力量。
在整个青藏高原,他们的势力无处不在,我们所要进行的行动必须隐蔽、隐蔽再隐蔽,一旦被察觉,我们面临的形势将更加严峻。
所以,我们这一支小分队才会被派出去干扰对方的视线。
而且齐陵生在这次谈话中还提及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我们的坠机,并不是意外,我们遇险的根源就在于那股力量的干扰。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已经不是震惊所能够形容的了——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竟然在藏地有如此巨大的势力,甚至敢于袭击军方的运输机?甚至连国家机器都不得不对其忌惮三分?
在那时,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这样的“力量”,我深信无论是在我们中国的任何区域,都绝对不可能有足以超越国家的力量。
但后来发生的事件,证明我的观点从某些角度来说,确实是正确的。但是在某些超越了人类认知的方面,我的看法却错得一塌糊涂。
不过在那个帐篷里的时候,齐陵生并没有对此做出解释,我想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这个等级的人能够接触的了。
后来的具体谈话是由杨政委展开的:“我们的计划已经正式开始了,接下来的内容,希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杨政委的声音虽然隔着厚重的防毒面具,但还是清晰的传入到了我的耳朵里。而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意味。
“记住,无论你们看到了什么,无论何时何地,你们都不能将任务内容泄露出去。”
我们当然答应下来,毕竟每次行动之前,我们都要经历保密局的特别培训,保密原则的遵守是每个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进入单位的第一课——不该说的秘密,绝对不说。
当时杨政委的这句话,其实并没有在我的心里掀起怎样的波澜,只是当作例行公事的告诫。
但后来当我从西藏活着回去之后,我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所在,并且开始真正地学会去敬畏这个世界,并为这个世界保守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但这是后话了,在当时,杨政委从我们手里取走了我们带来的东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撬开了那个镶嵌着纳粹铁十字的木箱。
然后,杨政委从偌大的木箱中,取出了一根锋锐、尖利而纤细的……绣花针!
我不知道用绣花针来形容是否准确,但那纤细的造型确实像极了江南闺秀用来刺绣的钢针。
这根针的表面呈现出一种精致的粗糙,金属质地的表面,有着密集的凸起和隐约的、细致入微的复杂纹路,像是符号,又像是锯齿。
但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江南温柔的少女都能够拈指提起的绣花针,在杨政委的手中却好似变成了一根上百斤的铁棍。
他在移动那根针的时候,青筋一根根凸起,面部的肌肉都在颤抖,好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能够将那根针拿起来,但就是这样,那根针离开箱子之后的移动依然比蜗牛爬行的速度还要慢。
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杨政委一寸一寸“挪动”着那根针,我的心也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那一刻,我的心中电光火石般划过一个荒诞的猜想——这根针,绝不是普通的金属铸造的,它的密度肯定远远超过钢铁,以至于如此小的体积,却拥有了一个成年男子都无法举起的重量!
但是,地球上又哪里去找密度如此大的物质呢?我的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并没有得出任何答案。
终于,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杨政委终于成功的举起了那根针,并且将它贴在了那个金属立方体的表面。
下一刻,那个纤细的绣花针,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而那个立方体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却陡然好似平静的湖水中间砸进了一颗石子般,产生了一层层扩散开来的涟漪!
波纹般的涟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席卷、横扫了立方体的每一个金属面!
“嗡!”
空气中传来了一起轻轻的震颤声!
场间的气氛陡然一滞,难言的压抑蓦地笼罩在空气中,我甚至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我们的沉默持续了好几分钟,然而那个立方体在涟漪平息之后,却再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又一次回复了之前的静默。
怎么回事?我和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因为那个立方体太过巨大,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所以我那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杨政委的身上,而是转移到了面前的那个大型金属立方体上。
因为防毒面具的视野限制,我不能分辨出帐篷里的光源来自哪里,但看上去帐篷里的光线柔和却不暗淡,我顺着光线的方向慢慢靠近立方体,想要仔细观察一下。
“砰!”
面前立方体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重炮狠狠撞落在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上一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里面有东西!”
我几乎尖叫了出来,整个人被这震动惊得退后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