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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这会儿请刷新~ 他们从位于西端的港口被接上陆地,开到岛屿半腰, 章姐和其他人比甄朱先到了。
甄朱和一路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的章姐告别, 相互留了号码, 随后改坐一辆开过来的小吉普,朝着岛东继续前行。
雷士官亲自开车,甄朱向他道谢:“麻烦您了,雷士官。”
“不不,嫂子你叫我小雷就好了!”
车上只剩她一人后, 他显得很是紧张, 车里冷气开的很足,但制服还是被汗水紧紧地贴在后背, 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敢。
“好的小雷,谢谢你了。”
甄朱再次向他道谢, 随后又问了声路,得知大概还要开半个小时才能到,转头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路旁景物。
这里地处战略要冲位置,虽孤悬海外, 但岛上的道路和各种可见设施已经修的十分完善。周围是排排规划整齐的低矮建筑,标有禁行标志的铁丝网到处可见,远处, 不知用于什么用途的金属仪器的盖顶仿佛宝物似的, 在日头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当然, 这些只是看得到的地面设施而已, 但即便这样, 也令人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紧张和严肃,越开下去,这种压力感愈发强烈,和刚才港口那种就差敲锣打鼓的喜庆气氛迥然不同。
甄朱眺望片刻,收回目光,人靠在了椅背上。
大约是她的和气和随意令小雷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开了一会儿的车,他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说道:“嫂子!你跳舞跳得太好看了!去年春节的除夕,我们岛上全体人员在电视上都见到了你!就是你现在跟电视上看起来不大一样,我刚才才没认出来!实在对不住!”
他飞快地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甄朱,露出羞涩不安的表情。
褪去了华丽舞台和绚烂灯光下的浓妆华服,此刻她完全素颜,人认不出来才是正常。
甄朱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跳舞只是我的职业而已。”
“嫂子,没想到你这么亲切!以前没见过你真人,我还以为你很高冷呢!”他兴高采烈,车子开的差点没舞起来。
“还有,向队知道你来了,一定更高兴!”
他仿佛已经想象到了别人夫妻见面时的那一幕,自己在那里呵呵地先傻笑了。
甄朱看了他一眼:“他最近还是很忙吧?”
“忙!”小雷立刻点头,“还好你今天来了,要是再晚些天,说不定就和他错开了。过些天可能要去出任务,具体哪里我不知道,但一下去,你也知道,没三两个月肯定上不来……”
他说到一半,仿佛意识到不妥,急忙闭口。
最近形势有点紧张,电视新闻和网络上的军迷天天轮播,甄朱自然也知道。
她不再说话,朝不安看向自己的小雷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假寐。
小雷也安静了,仿佛怕惊动了她,接下来一路车开的很稳,最后来到一扇有岗哨的大门,大门口已经等了几个人,正在张望。
“高部长亲自来接你了!”
小雷赶紧把车稳稳地停在边上。
老高知道了甄朱搭着补给舰到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赶紧亲自给向星北打电话,打了几个都没联系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让人接着打,自己转身赶紧亲自来这里接人,一见面就和甄朱握手,自我介绍后,笑容满面地道:“小甄,你可是我们这里的大名人啊!闻名不如见面!我代表基地全体人员欢迎你的到来!快请进!”
甄朱忙向他道谢,随后听他一路介绍着被领了进去,最后来到向星北的住的地方,拿备用钥匙开了门。
“联系上了吗?”
老高问勤务。
“电话通了,就是向队人没找到。”
老高哎了一声,赶紧安慰甄朱:“小甄,这一路漂洋过海的,听说你晕船厉害,辛苦你了,你赶紧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这就亲自联系星北,马上就好,你别急。”
甄朱说:“没关系,他有事,让他先忙,我慢慢等就是了。”
“好,好,你先休息,我去了。”
老高安顿好甄朱,转身急匆匆来到话务室,亲自又拨,等了半晌,那头终于传来了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高部?说你好几个电话心急火燎要找我?刚我有事没接到,你那边出了什么情况?”
“总算找着你了!再不接,可真把我给急死了!”
和向来沉稳的向星北不同,老高虽然年纪比他大了整整一轮,但风风火火的急性子,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改变。
他是三年前和向星北一起调来这里的,三年的时间里,亲眼看着几乎所有人该来的家属都来探亲过了,就独他没,今天老高心里也是替他高兴,眉飞色舞地先卖了个关子:“今天有一批家属登岛来探亲,知道不?”
向星北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漫不经心地应:“有这样的事啊?是高部你爱人来了,要我替你值个班?行,没问题。”
“去,去,我跟你说正经的!”
老高终于憋不住了,“是你老婆来了!我亲自给接进来的!听说晕船反应很大,吐的都挂了盐水!这会儿人就在你宿舍里等着你回呢!你什么事能放先放放,赶紧先回来,别让人再等久!”
向星北唇边的笑意蓦然凝固住了,手握电话,一动不动。
“听见了没?跟你说话呢!小甄来了!”
老高没听到预料中的反应,以为线路问题,拍了两下话筒。
“嘭”,“嘭”,被放大的突兀两声忽然拍击着耳鼓,向星北眨了下眼睛,一滴汗水便沿着着一侧眉毛飞快地滚落,渗进了他的眼睛里,微微的刺痛。
“听到了没?听到给我应一声……”
老高还没说完话,那头“啪”的一声,电话已经断了。
……
向星北双目闪亮,猛挂了电话,发出的突然动静把边上的人吓了一跳。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向星北就如同基地港外的那块篆刻着岛名的仿佛从亘古起就已存在的黑色礁岩,任凭海浪冲刷、风雨侵袭,它永自岿然,冷静不动。
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但这一刻,他仓促间挂下了电话,在周围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下,转身竟如同冲刺般地跑出了房间,转眼人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向星北跳上了车,手指关节因为激动而微微发僵,拧了两下车钥匙才发动了车,在引擎转动发出的嘈声中,他猛地踩下了全部油门,车仿佛炮弹般弹射出去,向着她此刻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
这是他住的房间。铁床上铺着折成四方的铺盖,靠墙一个衣柜,打开,里头是叠的一丝不苟的衣物,靠窗一张书桌,旁边的书架上装着许多甄朱看不懂的原版专业砖头书,还有一张向星北多年前和研究所里那位曾穷半生精力默默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导师孙教授的合影,再过去是个置物架,上头依次摆着水瓶杯子等日常用具。
摆设整洁而简单,除了门边墙壁上挂着的那面潜艇专用铜盘挂钟显示了主人的职业或志趣之外,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就是甄朱记忆里那个人该有的样子。
她从箱子里取出两份文件,坐到书桌前,拉开面前那个没有上锁的抽屉,想找一只笔。
抽屉里的杂物也摆放的整整齐齐,各归其位,手指碰触到黑色水笔的时候,视线落到了角落的位置。
那里倒扣着一面相框。
她略一迟疑,将相框慢慢翻了过来。
这是许多年前,她“逼”他和自己结婚的那天,两人去登山,在山巅上请人帮他们拍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女孩青春洋溢,一头长发被山风吹的乱舞,笑容张扬,如今看起来,遥远的仿佛是个陌生人。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洗了这张照片,还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
“向星北,你倒是给我句话,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你就这么急着要嫁我啊?”
“是!急得要死!”
他轻笑:“看你这么急,娶了你吧!”
“向星北,结婚之前,有件事我还是不能瞒你,我做饭其实很难吃的……”
“我做给你吃。”
“我洗碗也不干净……”
“我不嫌弃。”
“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
“你月初给我留口饭钱就行。”
“向星北,我走不动了……”
他蹲了下去。
“向星北……”
她像只小熊似的趴在他宽厚的背上,闭着眼睛,嘴巴里还在嘟囔。
“猪猪,”那时候,他总用这个爱称来叫她,“你说你一个女人,不会做饭,不肯洗碗,花钱大手大脚,走几步就嚷腿软要我背你,整天只会逼婚,我娶你回家有什么用?”
“我会跳舞啊!跳舞让你看!还有……”
她的唇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娇声娇气,像只妖精:“我还能陪向星北睡觉。向星北想怎么睡我,就怎么睡我。”
……
那些原本早已被她忘记的东西,又从记忆的罅隙里,顽固地一点一点地涌了出来。
她已经超过半年没见到过他的面了,具体是半年零一个月……两个月……抑或是三个月……
她自己也有点记不住清了,但这其实也无关重要。
她只记得上一次,他回来看她,两人见面没多久,又起争执,当时他少见的发怒了,掉头走了。但后来他又给她打电话,发很多信息,她一概不接,也一概不回,渐渐地,他也就不再联系她了,直到现在。
两人都是如此的忙碌,忙着自己的事情,无暇去想对方了,时间长了,人懒了,心也麻木了,到了最后,真没觉得有多少痛苦了,连吵架都不觉得痛苦,更不用说那种年轻时候才会有的要死要活般的矫情。
“还有什么可查的?这妖孽必有同党!死有余辜!”李通天冷冷道。
青阳子点了点头:“师兄所言有理,我也是有所怀疑,所以刚才师兄来之前,师弟正在盘问着她。师兄来的正好,不如与弟一道先听听她如何解释,若说不通,再杀她不迟。”
他说完,看了眼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蛇妖,见她双目紧闭,歪着个小脑袋,一动不动,显然刚才被吓晕过去了,也不动声色,只抬手,以掌心朝她天灵隔空渡气,一道温厚的灵气就像潮水似的轻轻刷过甄朱的全身,体感极是舒适,她身子打了个颤,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很快苏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对上对面那通天教主投来的两道阴沉目光,立刻想起刚才的惊险一幕,犹是心有余悸,整个人立刻僵住了。
“你起来吧。”
青阳子开口了,声音平淡,也不带任何多余情绪。
“我问你,你既然声称今晚事情和你无关,那么为何不遵我山门规矩,半夜三更还现身在这里?你把事情说清楚了,自然没有人会为难你。”
已经趴了一个晚上的甄朱,在许多双眼睛的围观之下,终于得以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定了定神,照着先前假装晕倒时想好的说辞,低声说道:“罗天大会千年才有一次,我有幸能赶上,心存感恩,这七天早晚,每课不落,只怕自己漏听了其中一字一句。今晚最后一课,是上君您亲自讲经,我已期盼许久。我虽愚钝无知,却也听了出来,上君经中处处道心真性,犹如明月,朗照千江,当时巽风台上,我亲眼见到天花缤纷,讲经完毕,上君您虽离去了,我却依旧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想到这是最后一课了,下次就是千年之后……”
“对于你们这样的逍遥神仙来说,千年不过犹如光电,而我一个小小妖类,譬如蝼蚁,千年之后,不知是生是死,轮回几道,更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再次来这里听上君讲经,所以迟迟舍不得离开,一直停留在巽风台前,用心参透我所听的每一句经文,不知不觉,等我觉察,已是深夜,我知道规矩,唯恐耽误时辰,匆忙赶到山门这里想要离开,不想却发生了意外。这就是为什么那只看门鹤会看到我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这借口虽是甄朱临时编出来的,但她话语中的那种感情,却没半分的造假,加上她声音又极好听,又娇又软,随着解释,周围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三、四代里的不少年轻弟子,纷纷被她打动,望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充满了怜惜和理解。
甄朱悄悄抬眼,看向青阳子。
他正望着她,但两道目光却深沉而幽晦,神色也如他一贯的静如深水。
完全猜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甄朱对着面前这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忽然就生出了勇气,不再躲闪,迎上了他的两道目光:“我虽然是妖,但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伤过一条性命,靠采果食露为生,只求自保,何敢树敌。我的灵力更是低微,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只要出手,就能置我于死地。我怎么可能不自量力毁掉山门伤了金龙来和你们对立?请相信我,今晚事情,真的和我无关。”
四周鸦雀无声,就连神仙也受了感染,其中有那蓬莱仙翁、黄角大仙,年长心慈,听完不禁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那只老鹤赤丹起先也呆住了,转念一想,虽然不敢再咋咋忽忽了,却在一旁嘀咕:“哼哼,我明明看到金龙太子从瓦砾堆下爬出来要去抓你的,只是没抓到,走了几步,吐了几口血,昏死了过去……”
它嘀咕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场的哪个不目明耳聪,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又起疑虑。
这回李通天自己虽然没有说话,但同行的一个弟子灵宝道人却开口怒斥甄朱:“妖孽!你要是无辜,半夜三更我师兄为什么要抓你?一定是你和同党有诈,被我师兄发现了,他要抓你们,却被你们打伤!”
无数道目光再次齐刷刷地看向甄朱。
甄朱起先隐过了和金龙云飚的那段冲突,为的就是不想提及,毕竟,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李通天那边,说出来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自己今夜可以过了这一关,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没想到赤丹那只老东西,想必是怕自己撇清了干系,剩下就是它看门不力的责任了,这才咬着她不肯松口。
甄朱盯了老仙鹤一眼,起先没有吭声,被灵宝道人逼的急了,知道没法再隐瞒,只好说道:“我出来到了山门这里,就要出去的时候,金龙太子忽然现身,拦住了我的路,说要带我上天,我不肯从,定要走,这才得罪了他……”
她停了下来,眼眸里露出难堪之色。
她虽然话没说全,说出来的内容也很隐晦,但其中所指,却不难想象。
混元金龙云飚荒淫好色,又仗着天后当靠山,天上地下,但凡只要他看中的,就没有弄不到手的,从前还曾和地仙神霄派玉清真王的夫人私通,过后甩了她,那夫人不忿,就说是他强迫自己,当时真王大怒,联合其余神霄八帝一道到天帝面前告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这少女虽然是妖,但异常美貌,想必这些天入了他的眼,他自然更无所顾忌了。要是这小蛇妖不肯从,惹恼了他,他要抓她,也就合情合理。
仙佛两界,谁不知道金龙云飚的名声不好,李通天虽地位显赫,人缘却也不好。众仙见这小蛇妖话也没说完就停下了,孤孤单单一个身影立在那里,低头不敢再语,显然是害怕李通天和金龙太子的势力,不禁都对她生出了同情之心,纷纷低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