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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效年终于获悉江东主力并未如期抵达, 他立刻嗅出了一丝有利于自己的异常信号,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快速集结部队, 投入了全部主力, 对徐部进行包抄突袭, 两军冀中遭遇, 最后的决战提前爆发。
张经营了多年,又借执政之利, 以国外贷款大量采购武器装备部队, 这一战,无论从人数还是装备来说,对徐的川军都占了很大优势, 何况对于张来说,此为背水一战,成败在此, 所以这场中原大战的开头,川军打的非常异常艰难。
于行军打仗,徐致深不敢自诩算无遗策, 但于战前评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并与参谋部制定出相应的变策,这是他作为一个最高决策者的最起码的军事素养。多年戎马, 曾经历过的大小无数阵仗, 令他很难轻信旁人, 即便对方是自己的盟友, 尤其是这种至关重要的仗事。
为防江东军因为各种可能的主观或客观原因不能及时到位,他本就做了两手的准备,又在张效年觉察之前,从石经纶那里及时得知谭部确定有变,已拨来的军队并非之前曾承诺过的主力,立刻于第一时间改变了策略,所以虽然遭到突袭陷入合围,无法及时撤退,打的异常艰难,但在他的有序挥挥之下,军心稳定,虽呈抵御之态,却丝毫没有乱象。张效年起初气势汹汹,夺了几个川军主动放弃的据点,他的报纸喉舌立刻大肆鼓吹,宣扬战功,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占到更多的实际便宜,接下来组织的几次进攻,均遭挫败,最后一次还被川军反攻,丢了原本已经占领的一个重要据点,士气顿时锐减,双方陷入了相持。
半个月后,徐致深的援军奔赴抵达了战地。
这支援军是由两部分组成的——小部分是来自全国各地那些有感时局而投笔从戎的热血青年护国军,人数数千,剩下的大部,是以吴老七为首的曾经的那群地方兵。
这支地方兵,从前虽然因为徐致深的缘故最后得以组建成师,但始终受到张的猜忌,在徐致深离开后,待遇更是一落千丈,吴老七遂于半年前带兵脱离了张,占领胶东,自立山头。此次得知徐致深单兵作战,立刻前来支援,人数多达数万。
随着这支援军的到达,战局发生了改变,徐致深指挥有道,很快扭转被动,掌控战局后,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向张部散发“同根兄弟,枪口对外”的传单,敦促投降。张部人心涣散,人人无心作战,纷纷倒戈,弃枪投降,张效年兵败如山倒,知大势已去,于深夜时分在亲信的掩护之下仓皇逃到天津,躲进了外国使馆寻求庇护。
发生在这年初春时节的最后一场前后持续了一个多月的中原决战,最后以张的倒台,临时政府的胜利而告终。消息传开,举国沸腾。大战结束的第二天,大总统宣布新共和政府成立,各省督军,或是真心,或是顺应潮流,无不纷纷发表通电表示拥护,而徐致深更是被全国报章冠以“护国英雄”之名而交口赞誉,风头无两。
就在各省纷纷发表通电表示拥护新共和政府时,原本在这场倒张战争中立于风头浪尖的江东却一直保持缄默,仿佛被世人遗忘,报章即便提及,也多是鞭挞责备的语气——因江东部队迟迟没有及时到位,不但将徐部置于危险境地,而且,险些还造成这场护国运动夭折于半道之中。
前几天,西伯利亚来了一场寒流,北方降下大雪,就连江东,昨夜也下了场雹雪,今天一早,树枝挂着薄冰,一口热气呵到窗玻璃上,很快就结成薄雾,附在上面,视线随之变得模模糊糊。
甄朱被谭青麟软禁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她就住在这栋督军府后的小洋楼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房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以指关节叩了两下。
甄朱拉了拉身上的保暖披肩,转身,背靠在窗台上,看着门口。
她没锁门。
外面的人等了片刻,自己旋开门把锁,推开了门。
谭青麟站在门口,和她对望了片刻,跨了进来。
“怎么样,伤口痊愈了吗?”
他看了眼她的手腕,问道。
“多谢你的关心。死不了。”她淡淡道。
谭青麟没有作声,在房间里开始慢慢踱步。甄朱盯着他的身影,忍不住开口:“谭青麟,你这样扣着我,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我丈夫如果战败了,甚至身亡,我对你没有半点的作用。如果他打赢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知道,你想利用我去威胁他搅局,从他那里得到你想要的利益,这是不可能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谭青麟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到甄朱的脸上,慢吞吞地道:“我不妨告诉你吧,就在几天之前,徐致深打赢了张效年。张的政府倒台了。他现在成了英雄,风光无比。”
甄朱顿了一顿,反应了过来,整个人立刻完全地松弛了下来,双目绽放光芒,心中满满全都是欣喜和骄傲。
谭青麟看着她丝毫不加掩饰的喜形于色,眼中掠过一道淡淡阴影,哼了声:“我承认,我这位老同学,确实非同一般。现在在国人眼中,他是再造共和的英雄,我则是令人不齿的投机政客,短短三天时间,全国省份,除我江东,全部宣布拥戴新中央政府,我现在成了人人口诛笔伐的共和公敌,这倒无妨,我从不在意旁人如何看我。我只是更加好奇,你在我的手里,徐致深这个炙手可热的英雄,接下来他预备怎么对付我?兵临城下,继张效年后,继续讨伐我这个国民公敌,还是预备发动全国舆论向我施压,要我释放被扣在江东的他的夫人?”
他慢慢地走到了甄朱的面前,凝视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片刻,唇角慢慢地露出一丝带了点讥嘲,抑或是自嘲似的笑意。
甄朱皱了皱眉:“谭青麟,我确实不认可你从前的那些做法,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现在时局既然已经发生了改变,你的计划也落空了,你还执意这样,你到底是故意我丈夫过不去,还是和你自己过不去?”
谭青麟不语,唇角紧紧闭着,透出些固执的表情。
“我始终觉得你是个务实,有想法的人,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张效年虽然倒台了,但国家依然多难,往后会发生什么,还很难说。时局既然已经朝着人心所向的方向而去,你你难道还想从中作梗?你和我的丈夫,从前是同学,也算是志同而道不合,只是道不合而已,为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而不是求同存异,一致为这个国家而努力?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意气,接下来做出真正不该做的事情。”
谭青麟目光沉沉,依旧不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出了什么事情,接着,门被人再次叩响,谭青麟转头,应了声,他的一个副官匆匆入内,跑到他的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句话。
谭青麟眉头微微一动,表情是惊诧的,迅速看了眼甄朱,随即掉头出了房间。
甄朱追了出去,被门口的卫兵拦住,只看见他匆匆离开的一个背影,耳畔传来他步下楼梯,发出的一阵脚步声。
凭感觉,甄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和她有关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她却猜不出来。
一大清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谭青麟这样匆匆离去?
难道……为了逼迫谭青麟释放自己,徐致深率部队要打江东?
甄朱的心跳,忽然间加快了。
……
军舰斩开波浪,慢慢地向着码头靠近。
不远前方的港口,江东士兵列队,戒备森严。
“我跟你一起上,接回我妹子!日他娘的谭青麟,竟敢扣着我妹子不放!”
还没等军舰泊岸,石经纶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嘴里不停地骂着。
“石公子,徐督军既然有把握,那就照他意思行事,你我暂时留在这里,安心等着就是。”
同行的唐特使劝道。
石经纶一脸不快,终于还是忍了下去。
安抚了石经纶,唐特使走到一言不发正立在船头眺望前方的徐致深身畔,迟疑了下,低声道:“徐将军,坦白说,你只身前往,在我看来,这是在冒很大风险,谭青麟下一步到底如何打算,很难预料。大总统也是这个意思。为徐将军的安全起见,不如由我出面,先以大总统的名义和他进行交涉,如果他执意不放夫人,无异是要和大势对立,则与张效年之流并无区别,到时是战,或是另图别策解救夫人,都是可以。徐将军你的安全第一……”
徐致深笑了笑,“致深感谢总统和特使的好意,但我的决定不会更改。还是我亲自去接回我夫人为好。”
唐特使无奈,只好拍了拍他的臂膀。
风迎面刮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徐致深深深吸入一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涌出的翻腾着的心绪,将视线投向前方那座离他越来越近的港口。
他的妻子,此刻就在这个地方。
从得知她下落的第一天起,他就无时不刻地等着这一刻。
此前战事系他一身,他无法脱离,现在终于等到战事结束了,他甚至没去参加那个举国瞩目、万众待他现身的盛大庆祝典礼,立刻南下,来了这里。
他要亲自接她回去,一刻也没法等待了。
船靠岸,唐特使和石经纶看着徐致深独自下船,步上码头,上了一辆前来迎接的车,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
汽车开到江东督军府的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卫兵迅速跑下台阶,为徐致深打开车门,向他敬了个礼。
徐致深整齐戎装,戴着雪白的手套,向卫兵微微颔首,下车后,抬眼看了下前方那扇开着的大门,快步上了台阶。
一个副官迎了出来,面带笑容,和他热情寒暄,呼他“徐督军”,随即引他入内,来到一间会客厅外的时候,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徐致深会意,一笑,朝里说道:“谭老弟,我的身上确实带着把维森45口径左轮,填满七发子弹,如果介意,我这就交给你的副官。”
伴随着一阵皮靴落地的脚步声,谭青麟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和徐致深四目相对了片刻,拂手示意副官下去,朝徐致深做了个请的动作。
徐致深走了进去,坐定后,摘下帽子和手套放在一边,打量了下四周,笑道:“早就知道你会享受生活,这督军府果然令我耳目一新,羡慕不已。今天不请登门,一是为表谢意,感谢你之前把我夫人从危机中解救,也是知我当时无力护她周全,送她到此暂时代为照顾,我很是感激。二来,自然是请老同学告知夫人现在何处,我这就接她回去。有些时候没见了,我对她很是想念。”
他脸上带着笑,目光却笔直地投向对面的谭青麟,眼锋凛冽。
谭青麟不置可否的神色,笑了笑:“徐兄,按理说,你人既然都远道而来了,我是应当把她还給你的,但咱们十几年的老同学了,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这样的真小人,会甘心就这样把人交给你?”
徐致深和他对望了片刻,唇角含着的那丝笑意渐渐消失,脸色变得凝重了。
“否则呢?”他反问,“你是预备永久将我妻子留在你的身边,占为己有,还是打算与国民意愿对抗到底,甚至不惜再次一战?尽管你之前没能如约出现在和我应当并肩的战场,但我以为,这还远不到再起内战的程度,新国会召开在即,作为督军团一员,只要在不战的前提下,一切都可以谈,这也是总统的意思。”
谭青麟冷笑:“好一个堂堂国会,好一群共和督军!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里,从上到下,有几个是真心共和,几个是另有所图。我既事败,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演戏给谁看?徐兄,你不会真以为,有了这个所谓的新国会,从此人人一心向公,中华真就昌隆兴盛,国运恒通吧?”
徐致深沉默了片刻,说:“人心所归,唯道与义,这是古人治世之准则,放在今日的法理世界看,貌似过时。我也曾踏上过歧路,险些不归,时至今日,经历的事情多了,才有所领悟,公理道义,古今一同。我既到了今天的位置,时局于我而言,唯‘尽力’两字而已。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你如何。但我的太太,只要我今天还有一口气在,我是必须是要接回来的,这也是我来的目的。谭督军,烦请你将她带出来吧!”
谭青麟盯着他,神色讳莫若深:“我若不放呢?你打算如何?”
徐致深和他四目盯视了片刻,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左轮,放在了桌上。
谭青麟瞥了一眼,失声大笑:“徐兄,不瞒你说,今早听到你只身前来的消息,我有些惊讶,也很是佩服你的胆色。只是老实讲,你不会以为,凭你手中这把左轮,我就能心甘情愿放人?”
徐致深看着他笑完,淡淡道:“我已经说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今天我是必须要接走太太的,偏偏你又执意不放。倘若我没料错,这似乎已经成了你我之间的个人私怨。既然这样……”
他拿起了左轮,褪出六颗子弹,剩最后一颗,压回去,随即转动圆形弹匣,在机械绕着轮轴飞转发出的轻微的悦耳摩擦声中,猝然压住,阻挡了它的旋转,然后抬起眼睛,看向对面的谭青麟。
“中国人讲究先礼后兵,我深以为然。我知道你对我太太有追求之意。我记得俄国有个诗人,名叫普希金,曾为捍卫爱妻的名誉而与情敌决斗,虽不幸喋血身亡,却留下了身后的不朽美名。我既无法用强迫的方式逼你将人交出,那么今天你我不如也效仿西方,各自以左轮向自己开枪。我徐致深今天为了自己的女人,可以和你赌命,生死在天,你敢不敢接受?”
谭青麟盯着他。
徐致深拇指慢慢按下枪栓,开了保险。
“少则一枪,最多七枪,你我之中,必有一人倒下。谭老弟,你虽自称真小人,但我对你,也是略知一二的,我若不幸饮弹死去,我太太虽会伤心难过,但有你代我照顾她后半生,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我先开这第一枪。”
他举起左轮,将枪口对准自己一侧太阳穴。
议事厅里,死寂一片。
徐致深双目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谭青麟,食指慢慢扣动扳机,最后猛地一压,随着撞针被牵动发出的轻微咔哒一声,这一枪放空,跳了过去。
徐致深神色如水,放下左轮,推到了对面,望着他。
周围依旧死寂,听不到半点的杂声。
谭青麟眯了眯眼,在徐致深的注视之下,伸手拿起那把左轮,慢慢抬手,也顶到了自己的太阳穴,停顿了片刻,猛地扣下了扳机。
“嗒”的一声。空枪。
谭青麟闭了闭目,放下了枪。
徐致深接过,朝着自己太阳穴扣下了第三枪。空枪。
第四枪,依然是空枪。
至此,两人已经各自开过两枪了。
上天很是眷顾,还没有人倒下,但是气氛越来越凝重。
到了第五枪,轮到了徐致深。
他拿起枪,在对面谭青麟紧紧的目光注视之下,对准自己的头,凝神片刻,再次扣下了扳机。
一滴汗水,从谭青麟的额头倏然滚落,他的眼睫,飞快地眨了一下。
哒的一声,撞针声后,依旧是死寂。
徐致深看着谭青麟,将手里的枪,再次推到了他的面前。
“倒数第二枪,该你了。你我之间,今天谁的运气更好,就看这一枪了。”
他一字一字地道,声音异常的清晰。
谭青麟闭了闭目,看着那把再次回到自己面前的左轮,伸手慢慢地握了起来,举到自己的太阳穴上,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的食指动了一动,微微下压,却又顿住了,在凝固的几乎窒息的空气里,他忽然睁开眼睛,将那把左轮抛在了桌上,苦笑:“徐致深,算你狠,我输的心服口服。她人就在后头,我这就叫人带她出来。你们走吧。”
徐致深注视着他,微微一笑,颔首道:“那就多谢谭老弟了。”
谭青麟大声叫着副官的名字,吩咐了一声,很快,甄朱就被带了过来。
她进了房间,看到徐致深的那一刻,脚步停了下来,闪神之间,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尖叫着,“啊”了一声,像只小鸟一样,飞奔着扑向了他。
徐致深露出笑容,朝她快步走来,伸出双手,将她一把接了,紧紧地抱住。
“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来迟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愧疚。
甄朱双眸水光莹莹,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脸上却带着笑,吸了吸鼻子,摇头说道:“我没事。”刚说完话,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徐致深抬手,替她轻轻擦去面上的泪痕,低声安慰。
甄朱终于从乍见到他的失控情绪里稳住了心神,把脸埋在他胸膛上,胡乱蹭了蹭泪痕,挣脱出来,见谭青麟还站在那里,神色僵硬地看过来,目光里又似带了点沮丧,桌上却放了把枪,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迟疑了下,抬眼看向徐致深,低声道:“咱们可以走了吗?”
徐致深颔首,转向谭青麟说道:“那么我就带我太太先行离开了。多谢谭老弟这些时日对她的照应。”
他走到桌边,拿回了左轮,再次打开弹匣。
那颗唯一的子弹,赫然就夹在撞针之前。
他将这颗子弹取出,竖立在桌上,微微一笑:“这颗子弹,我就留给谭老弟吧,算今天的一个纪念。”
他收枪,朝甄朱走去,牵了她的手,带她走出了这座房子。
谭青麟怔怔望着两人双双离去,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慢慢地坐在了身后的一张椅子里,神色凝固,良久,视线落到徐致深留下的那颗子弹上,伸手过去,拿了起来。
他原本只是无意识的举动,拿了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微微蹙眉,手一停,低头看了眼,再次托着子弹掂了掂,脸色一变,双目露出不可置信的诧异神色。
他立刻将子弹拧开。
果然如他所想,这竟是颗完全拆去了弹药和底火的空弹!无论发射多少次,都不可能出膛!
谭青麟惊呆了,盯着这颗空弹,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死死盯了片刻,发觉空弹里仿佛还有什么东西,立刻倒扣,只见里面掉出来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他迅速摊开纸条,看了一眼,脸色再次发青。
纸条是徐致深留的,说:“谭督军可还记得前次你于天津张府以空枪对我头额一事?来而不往,非礼也。徐某今日以空弹相还,别无多话,只有一句,身处高位,同根兄弟,枪口当一致对外,你我共勉。”
谭青麟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冲了出去,跑到门口,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的副官听到动静,急忙上来,问道:“少帅,真这样把人放走?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谭青麟转头,盯着桌上的那张纸条,长长地吐出胸中一口憋的快要叫人吐血的郁气,慢慢摇头,沉着脸,说道:“让他们走吧,不得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