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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太太摸了摸自己有些松垮的盘发,“严先生是风流才子商业巨贾,身边的女人不论是谁,曾经有过什么身份,那些都无所谓,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污秽是人嘴泼上去的脏水,如果男人愿意,给女人洗洗就掉了,自己女人什么德行都不计较,外人管得着吗。世俗道德对于严先生没什么不能宽恕,像我们也沾了先生的光坐在这里,但你出轨试试,不扒下你一层皮。”
年轻女人笑着给她杯里斟了一点酒,“您都活成了人精,没您不知道的。严先生也有三十四五了吧,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破碎了多少千金名媛的美梦。有个叫什么的,好像对严先生爱慕很久,很多场合也碰到过,旁观人都看出来了,没想到严先生舍近求远。”
“别猜这么肯定,孟太太不说了吗,感情这些事变数很大。”
短发女人说完又意识到什么,她咧开嘴笑了笑对我说,“您别往心里去,我可不是说您,您已经站在严先生身边了,怎么会没有名正言顺那一天。我也只是说万一,这个万一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绝不会发生在您身上。”
白夫人坐在我旁边安静喝茶,对一切都充耳不闻,直到我对面的年轻女人非要逼问我五爷怎么倒的,又怎么掳获严先生这样难堪的问题时,白夫人牙齿叼住一片墨绿色的叶子,蹙眉吐掉,发出很大的一声动静,“苦死了。”
侍者给她拿了一块糕点,她咬了一口说,“舌头尝到苦味能用甜食遮住,一会儿就不苦了,说错话身体尝到苦味,躺在医院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所以吃东西小心,说话更要谨慎。”
年轻女人看了她几秒,脸上笑容收了收。
红衣太太招呼我们玩麻将,孟太太刚和她吵过,理也没理,白夫人不会,短发女人被其他桌的太太叫走,这一桌能上手的就只有我和白衣太太还有坐在我对面的年轻女人,正好四个人凑了一局。
我想起来柳芷伦牌瘾很大,她玩儿这个能玩儿一天一夜不眨眼,也不打哈欠,我陪过她几次,她最烦别人听牌,她这人手很臭,经常给人点炮,点完了那人眉开眼笑给她道谢,她甩钱时候脸耷拉得老长。
她不缺钱,但她计较输赢,人上了麻将桌不都图赢吗,就想要找乐子,谁还能指着赌博发家致富。
不过真有靠这个发大财的,比不了澳门赌王闻名全国那么大腕儿,但最起码也是富甲一方,比如秦彪,包括看上乔倩的常爷也是,甚至东莞底层流氓里最有名气的刀狗,指着在牌桌上出老千玩儿花活买了两套宅子。
刀狗当初赢钱最狠时候还有几个小弟,他过生日小弟到温姐这里请外围,要给刀狗助兴,当时没人乐意去,虽说他也挺有钱,手脚蛮大方,可他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和秦彪严汝筠这样混黑道的大哥完全不一样,在混混儿土匪面前是哥,在真正的爷面前连装孙子都不配,模特为了赚钱一旦陪了这种客人,身价立刻就掉下来。
刀狗当时开了一晚上一万的价格,这价格意味着什么,被害死的帝都第一花魁才九千,真是给足了模特面子,当时卢莎和洪芬都还做这个,俩人都想去,最后卢莎去了,被搞了个半死,温姐带着人接她回来时腿都劈不开,愣是给抬上车的,钱得分从谁口袋里赚,一万听着很诱惑,不是刀狗这种人掏的,他不玩儿回本能放人吗,地位能力决定了男人的气度,这是永远的真理。
土包子就算一夜暴富,扒皮剔骨最后剩下的那点玩意儿也还是土包子。
不少小姑娘天天做梦当大哥的女人,这年头敢自诩哥的太多了,十个里面九个是不要脸的王八蛋,剩下那个是宋铮舟这样的男人,有城府有身手,可照样要给严汝筠打工,当左膀右臂的将军,当不了运筹帷幄的帝王。
麻将牌我是跟着柳芷伦学的,总共也没几次,换了一拨人玩儿法变了,刚打一圈她们就瞧出来问我是不是玩不熟,白衣太太摸了一张南风直接丢了出来,“不熟怕什么,严先生在背后撑着,输几百万也不在乎,你们还想和他女人比谁兜里揣得厚呀?”
年轻女人坐在我上家,我下家是红衣太太,她们可能都要胡了,眼睛盯着牌冒绿光,“半年前严先生在新标赌场玩儿德州扑克一晚上赢了一千六百万,把半个东莞都震了,桌上那点门道跟吃家常便饭一样,他是逢赌必赢,攒下大把赌资给自己女人过瘾还不是小意思。严先生不缺钱,他那钱焐得都要发霉了,严夫人还不赶紧拿出来晒晒。”
旁边一桌的几位太太抻着脖子往这边看,听到她这么幽默扑哧发笑,“原来这位就是严先生的夫人,都没听说他结婚。”
“别急,早晚要告诉你们,到时候兴许还能过去蹭喜酒喝。”
红衣太太说完朝我挤咕眼,“能不能熬到那一天,得看您的本事了。真要是有大喜日子,我把女儿送过去跟您学学。”
我随口问她学什么,她尖着嗓子说当然学怎么把男人驾驭住,男人很容易在钱权与诱惑中迷失自己,能搞得定这世上最风流高贵的男人,当然是所有女人的老师。
这话听着像恭维,但又觉得刺耳,不给人发作的机会,还让人心里不痛快。
我冷笑了声,示意她收敛点。
年轻女人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严先生看着很冷清,私下也这样吗?”
我不理她,她没有知趣,非常好奇问我也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吗。
我敷衍了她一句,偶尔惹气我会说。
她笑着拍手,“真不能想象那样矜贵的男人哄女人是什么样,肯定能把人迷死。”
她说完有些泄气,“我先生嘴巴塞得很,听几句好话要连哄带骗才说出来,日子过得没情趣,不过他对我好。”
孟太太在我斜对面打了个哈欠,“砒霜里放再多的糖,它不一样还是剧毒吗。只是它味道甜了,让人更愿意服下,都是男人喜欢用的障眼法。”
红衣太太等了半天也等不到那张让她胡了的牌,她黑着脸见缝插针过嘴瘾,“孟太太大彻大悟了,可惜就是管不住自己丈夫。有甜的砒霜比什么都没有也强多了。”
我摸牌的同时不着痕迹抬了下眼皮,孟太太和红衣太太之间好象有很大的恩怨,只要某个人开口另一方势必锱铢必较,能抛下身份颜面和对方死磕,那是实在看不惯彼此了。
严汝筠和那些人聊了半个多时辰,他喝完第三杯酒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那些人告辞,其中一名商人邀请他稍后结束晚宴到花场听听曲儿,他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婉拒了对方,他走了几步那人又追上去,笑着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张名帖,“严局,没别的意思,我也是喜好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您不要误会我有什么企图。如果花场您不方便去,我陪您到丽坊,只是有一样,我来结账。”
严汝筠目光落在口袋露出的半张鎏金名片上,他笑了声,用两根手指捏住边角,一点点抽了出来,“我不是严局,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个人,想要结交官场上朋友,去找沈局,他会接替我的职位,而且很快也不是沈局了。”
他将名片在男人的瞠目结舌下塞回了对方手中,“沈厅长这个朋友,比我有价值得多,那才能帮到你。”
他说完转身掸了掸指尖,留下那个男人站在原地一脸错愕茫然。
所有太太在看到严汝筠过来都眉飞色舞,有一个起身悄悄去招呼自己先生过来,还有人问他要不要打一局,让大家见识下严先生出神入化的赌技。
他当然不会和一群女人搀和,悄无声息站在我身后,年轻女人仰起头看他,“严先生可不能给您女人出主意啊,我们都还想从她身上刮点,她要是赢了我可不掏钱。”
严汝筠没有理会,他讨厌女人呱噪吵闹,他从口袋摸出方帕在我脸上擦了擦,“输了多少。”
我委屈说输得钱包都空了,他笑着用指节在我鼻梁上敲了下,“只要人不输进去,钱没有关系,我的钱不就是你的吗,照你这样输,输一辈子也供得起。”
他旁若无人的宠爱让我心里喜滋滋,我就喜欢他肆无忌惮毫不掩藏的对我好,我抿唇甩出一张五条,眼睛从红衣太太的脸上掠过,“刚才这位夫人说男人很容易在财富和诱惑中迷失自己,还告诉我千万要警惕。”
我说着腾出一只手勾住他领带,将他上半身朝我怀里拉了拉,“这些太太们都说你风流,无缘无故怎么还风流上了,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红衣太太没想到我扭脸就把她供出来,她不怕我,可她先生哪里是严汝筠的对手,她脸色立刻急促仓皇起来,不只是她,整桌除了白夫人,每个女人脸色都不好看。
从我坐下之后那些难听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我不理会她们变本加厉,拿五爷包养我的旧事当乐子挖苦,死命的压我一头,我直接当着严汝筠戳破,给她们一点震慑,让她们知道我不是个好欺负的闷葫芦。
她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自己打出了什么,当我看到她甩在池子里一张九饼,我立刻眉开眼笑推倒了面前一列牌,“我胡了,夫人这身大红色喜气洋洋,我也沾沾光。”
她笑着掏钱堵我的嘴,“严先生来了,您手气也跟着来了,怎么说是沾了我的光。”
我们连着打了七八轮,直到宋铮舟找到严汝筠说话,他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现在要走,我才将牌转到另外一个太太手上,挽着他离开了宴场。
我们进来备受瞩目,走同样是轰动不小,许多商户政客将我们送到酒店门外,再三说过段日子要亲自登门拜访,补上今天对严夫人的见面礼。
给我见面礼是借口,真正要给严汝筠一点恩惠,让他在后面多关照,我没有答应任何人,只是站在他身后让他替我挡掉那些别有用心。
打发走了所有送行的人,我累得几乎站不稳,上车后趴在他肩膀半眯着眼睛昏昏沉沉,他问我这样场合还应付得来吗。
我含糊不清说每个人很假。
他闷笑出来,“但你输了几万块是真。”
我我强撑着精神抬起头看他,“心疼了,我还不值几万块吗?”
“当然不值,你的技术仅仅在几十块的水准上,我是个商人,做这样赔本的买卖,是不是以后要在你身上赔得倾家荡产。”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车快到丽滨庄园一直沉默的宋铮舟忽然开口问了句,“筠哥真要把在市局的职务辞去吗?您这次百分百的把握上调到省里,求人不如求己,没有政府在一些项目上开绿灯,纵然筠哥的势力我们也不得不和一些人去周旋竞争,如果能掌握这样大的权势,崇尔也多了一把保护伞。”
“这伞没那么容易撑开。”
严汝筠闭着眼睛,干脆打断宋铮舟,“前有虎豹后有豺狼,伞尖上挂着肉,他们饿极了难保不会扑食。扑轻了肉食保不住,扑重了伞毁人亡,何必挂着它招灾。沈烛尘一心上调,我不能挡他的路,何况我现在的背景,早不适合与官场的人打交道。”
“沈烛尘现在明里暗里都死盯您,辞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干预之后的生意,如果他仍不肯罢休,那我们确实很棘手,要另想法子,毕竟维多利亚那边。”
宋铮舟没有继续说下去,大约顾虑我在,不太方便开口说内幕,严汝筠面无表情看着窗外,他漆黑的眼底倒映着不断后退的街景,五光十色,飞快变换着。
东莞那么大,此时又那么小,缤纷璀璨的湖桥静谧伫在港口上,将自东向西人来人往的大堤衔接到一起,落在他深邃幽暗的眼眸只是很窄的一条线。
深夜他左手抱着我,右手点着一根烟。
他完全赤裸,闪烁的烛火下每一块肉,每块肉上的纹路,都泛起一层蜜色的油光。
我削瘦的颤抖的后背紧紧贴着他汗涔涔的胸口,外面落着一场呻吟的娇滴滴的雨。
我和他交缠的脸孔在烟雾之下变得模糊不清,玻璃上是一片仿佛沉入湖泊的细碎灯光,不知道谁碰坏了,一盏紫灯忽然熄灭,正好对着我一只眼睛的位置,于是啪地一声,我眼底的光,也跟着灭了。
我盯着半米外的窗子,就像那个年轻太太说的,严汝筠吸烟的样子迷人极了,我痴痴看了很久,直到他将那根烟吸完扔在我脚下,跳跃的红光一点点变暗,最后成为一株灰烬。
“汝筠。”
他答应我,我问他能不能告诉我一句话。
他说什么。
“我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对吗。”
他睁开始终慵懒合着的眼睛,“你的梦里有什么。”
“有你,不穿衣服的你。”
“还有什么。”
我说有月色,有玫瑰蓝的床单,两只靠在一起的枕头,其中一只枕头上有一根沾着他体味的短发。
他搂在我腰间的手臂忽然收紧,下一刻我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有一场山崩地裂的海啸席卷了我,也席卷了他。
他趴在我身上,无比狂野扯掉我的真丝睡裙,笑得邪魅而阴险,刚结束的一场欢爱他额头汗没有散去,又覆上了一层新的,他暗哑的嗓音提醒我,“还有不穿衣服的你。”
我被他埋在胸口的唇吻得又痒又麻,捧着他不断晃动的脑袋大声笑出来,我柔软的身体像水草,他滚烫的大掌是珊瑚,我缠住他,他贯穿我,我在那样极致的痛与快乐中笑出了两行很浅很温凉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