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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早饭好了!”
张婶端着一只考究的盘子,和一杯牛奶走到餐厅。
“刚才对不起了,张婶!”
男人咬了一口煎馒头,“嗯,味道还是这么好吃!”
张婶默立在一边,有些意外,“你还是第一次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小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不是这个道理?”
“乱说什么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再说了,你还是早期!我老公晚期的时候,都坚持了三年,那会要有钱,说不定还会更久。小岑,对自己有点信心!倒是你的脾气,哎……”
男人嚼着馒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三十年前就相识的女人,“你知道我的性子,希望不要也像小小恨我!”
“哪里哪里!呵呵……”
纵使年华不再,女人笑起来的时候依旧不是乏善可陈。
“恕我多嘴,其实你该说对不起的是小小,的确你有点偏心小琦了!”
“哎,这半年多在国外我一直再想,我是不是只要到死那天才能学会如何做一个爸爸,而不是一个遭恨的父亲!”
“瞧!又乱说?什么死啊死的,你要能死,二十多年前早死了几回了!有这功夫,你还是考虑下怎么做好爸爸这个角色吧!”
男人就这牛奶将瓶盖里五色斑斓的十几片药咽下去,道:“看着点小小,别让她跑出去,没心没肺的被哪个臭小子耍了!”
“你真觉得那个男孩子出身和家庭不行?”
“嘿,我还缺钱吗?就是今天我死了,也够你们花十辈子了!我倒希望他不是个花花公子,穷小子有穷小子的可取之处,只是我还要调查调查!”
张婶将盘子碟子收好,抿着嘴笑道:“好好调查吧,看看能不能做我们家的顶梁柱!”
……
九点,一辆奔驰600停在院落门口,约摸半分钟载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离开。
岑小小在三层小阁楼里,收好望远镜,又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书桌上,然后又从衣柜里取了一只旅行包,将望远镜塞进去,然后系上绳子,将包先送下去。
“岑小小,加油!”
坐在窗棂上,先自我勉励了一番,岑小小才探出了身子。
三层阁楼外有一个通往楼顶的梯子,她必须先从这里爬到楼顶,再从后面下到二楼阳台,拿着一份刚才设计好的路线图,岑小小终于开始酝酿了三十分钟的周密逃亡计划。
因为处在阴面,铁梯子上有一些露水,岑小小从布裙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每上一个阶之前,她都会谨小慎微的擦干,三分钟之后,她笨拙的爬上了楼顶。浓密的杨树密植在四周,阳光很难透下,分不清前后左右,岑小小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指南针,在原地转了个圈子。
“这是北……那么这就是西……哈,岑小小,你今天脑子没有秀逗,加油!”
再次鼓励了自己一下,岑小小从西边的楼顶爬下,踩着屋脊,四肢着地,缓慢向下爬行,与所料不差,张婶不在二楼,她屏住呼吸,轻轻跳在了一张早已栓在两根铁柱上的吊床上。
“厉害,这也被你想到了!”
带着自满的情绪,岑小小绕到阳台边,那里有一根出水管。
坐在阳台边,岑小小咬着铅笔头,在设计图阳台的位置划了一条竖线,旁边标着:3.5,然后在出水管上勾勒出一个小人,标着:1.65,接着在旁边列了一个式子,3.5-1.65=1.85。
“哇,要这么高?”岑小小拧着眉毛,摇摇头,迅速在小人上面划了个叉。
又从万能口袋里拿出一卷钢卷尺,拉出一截到小臂关节,“四十公分?假如算四十公分,那就是一米四五!”
岑小小有些犹豫,铅笔在设计图上乱画,很快勾勒出一只托着尾巴幽灵,那一刻仿佛下定了决心,岑小小将所有东西揣好,一手扒着阳台边,一手扒着出水管吃力地将身子放下去,昨天手指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可是这一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好在她知道下面是泥土和堆积的树叶,否则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跳下去。
然而有些时候往往百密一疏,就在岑小小落下身子的时候,忽然想到后面的那家养着狗,很大的那种,而那只大狗很碰巧地从狗窝里钻出来,兴奋地跳过篱笆,半坐在树叶堆旁,仰望着岑小小。
“呵呵呵……”岑小小带着哭腔裂开嘴,“你别吓我好不好?”
也许是从岑小小布裙下看到了鲜艳的小内裤受到了感官刺激,也许是岑小小不停摆动的脚丫像挂在半空的香肠,那只大型犬呲着牙,喉咙里发出“呣——呣——”的凶恶声音,渐渐地弓直了脊背。
“啪”地一蹬后退,咬住了岑小小的鞋带。这一下失手,更勾起了它的凶性,岑小小的两条胳膊早已麻了,向往上爬根本有心无力,眼瞅着那狗人立而起,失声呜咽起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狗侧着头,枣一样的大眼睛瞭了瞭她泪水涟涟的样子,忽然打了个哈气,夹着粗壮的尾巴意兴阑珊地向着狗窝那边走去,吊在半空的岑小小张开眯成一线的眸子,扭着脸向那边瞧去,只见一成不变的白衬衫男生正抚着狗头,微笑不语。
用一块三明治中的火腿收买一只大型犬,某夏非常乐意。
引开狗以后,夏夜之来到岑小小身下,张开手臂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岑小小已经透支的力气完全靠着心底的胆怯维系,一见到夏夜之的笑脸,不知怎么心底里那片柔软的区域就再也无法抑制,确确实实地泪崩了。
她两只手松开,半空坠落,如果换作一般人,兴许会出现阴差阳错的事故,可是夏夜之即便换了一副身体,状态远不如前,可是眼光依然犀利,他张开两手,恰如其分地接住了岑小小的腰。
“公主,到站了!”
轻轻在她耳边唤了一声,岑小小两只脚尖一踮,踩落在松软的树叶堆上。
“我……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她抓着夏夜之两侧衣衫努力止住抽泣。
其实,夏夜之根本没有离开,他想确定一下岑小小是否因为昨天伤势而生病,当他听到岑小小父亲说要出门,便躲在花园中守候,等到那辆奔驰离去,他才转了出来,岑小小并没有看见他,而他却看到她从屋檐上笨拙地滑下的那幕。
一个萝莉逃家,承受的压力和责难可想而知,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翻身屋檐将她抱下来,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他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拯救每一个所遇到的人,正像斯卡罗布林所说,上帝最伟大之处不在于给予,而在于放任。
每个人必须学会自己的成长,哪怕这个过程有些残忍!
“你怎么没带眼镜?”
夏夜之发现岑小小没有戴黑框眼镜,不止如此,昨天扎着的马尾也换成了披肩发,发端微微向内卷,有点小公主的高贵气质,特别在头顶上别着一只红色发卡,显得极其温婉。
她上身穿着红白碎格子衬衫,手腕上的扣子系着,下身穿着一条茶色短裙,黑色的袜筒缠在膝盖之下,脚上踏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只是经她刚才一折腾,白色帆布也变成了灰色。
岑小小啄了啄嘴,道:“我不要再模仿岑琦了!”
听着她的口气,夏夜之纳闷道:“怎么了?”
“我讨厌她,还有我爸爸!”岑小小嘴角有些血痕,夏夜之一看就明白了,有些愧疚,道:“那公主,我们今天去哪,你说了算!”
“去郊游!”
岑小小拉着夏夜之的手,向扔下旅行包的侧面跑去,没跑两步,口袋里东西淅淅沥沥掉了出来。
“这什么呀!”
“指南针!”
“干吗要带指南针?”
“万一我们迷路呢!”
“哦,你想得真周到!”夏夜之擦了擦汗,“那这个呢!”
岑小小一把夺过来,脸上红扑扑的,“这个是我画的路线图,没什么用了现在!”
“那……”
夏夜之从她裙子侧兜里拿出一只带皮筋的小刚叉,这种上个世纪80年代的玩意令他一阵失神,不觉紧了紧岑小小的手:“那我们带弹弓做什么?”
岑小小微微发肿的眼睛眨了眨,一本正经道:“我要保护你!”
夏夜之直感觉一股热汗从额头上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