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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彦远原本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对莫秀庭的问话一律不答。若不是母亲硬逼着他陪莫秀庭出来看花灯,增进夫妻感情,他怎么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跟莫秀庭之间能有什么感情?
政治联姻, 多是各取所需罢了。
“夫君, 这家茶楼的茶很有名气, 你无论如何要尝一尝。”莫秀庭从茶博士的托盘里将茶碗拿下来,放在陆彦远的面前。
陆彦远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什么样的好茶没尝过,自然也没觉得这茶如何。最艰苦的日子应该就是当初跑去泉州散心的时候, 身上没带什么钱,后来穷到连玉簪子都要拿去质库抵押。幸好被夏初岚看见, 二话不说就借给他银子。
他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回忆。
他们初次见面,他是个落魄公子,她是富家千金,一见倾心,倒像是戏本里写的那些故事一样。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 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承诺过对她好的, 但终究是食言了。
莫秀庭自顾地说道:“夫君没尝出来这茶里有股桂花的香气吗?据说煮茶用的是凤凰山上的泉水, 味道特别清冽。”
陆彦远不置可否, 他对这里的茶一点兴趣都没有, 急于想走。突然,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顾行简和张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彦远,两个人皆停住了脚步。后面的夏初岚和张夫人自然也停了下来。
二楼座无虚席, 他们跟陆彦远之间不过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只不过陆彦远突兀地站起来,吸引了旁人的目光。有认识他们的人,小声地议论起来。
陆彦远不理会那些人,拱手道:“难得碰到两位大人,不如坐下来一道。”
顾行简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巧,我们有事要到雅间里谈,世子请自便。”
陆彦远面色一僵,旁边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张咏当然知道陆彦远跟夏初岚之间的事,连忙补充道:“世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真的有些公事要讨论,就不打扰您跟夫人的雅兴了。”
陆彦远的目光始终落在夏初岚的身上,不加掩饰。今夜的她分外好看,应该说嫁做人妇之后,眉梢眼角的稚气全都脱去,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但只要想到让她蜕变至此的人是顾行简,陆彦远的手就不由地握紧成拳,暗恨频生。
为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人不能是他?
夏初岚下意识地往顾行简身边靠了靠,不喜欢陆彦远的眼神。顾行简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身后,看向陆彦远的目光里含有几分警告的意味。要不是此处人多,他定会让潜藏的暗卫动手,将这碍眼的人驱逐。
但陆彦远毕竟是英国公世子,身份尊贵,身边肯定也有人跟着。真要动起手来,两边都不好看。
两个人的目光对峙了一阵,陆彦远先败下阵来。连父亲都忌惮几分的人,他又能从他手里讨到什么好处?他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叙吧。”
顾行简点了下头,不由分说地揽着夏初岚先进了雅间。陆彦远看到他们夫妻之间十分亲密,夏初岚怀里抱着一盏琉璃灯,抬头跟顾行简说什么,脸上带着笑意。顾行简边听边点头,好像还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她的笑意更浓了。
陆彦远至今都记得,以前她说喜欢他时的模样,含羞带怯的,犹如未绽的花朵。只不过现在她看顾行简的目光里多了崇拜,迷恋和依赖。顾行简应该待她很好吧?给了她名正言顺的名分和地位。
莫秀庭看到人都走了,陆彦远还盯着他们雅间的门,生气地将筷子按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怕明日都城里头流言四起?
“你做什么?”陆彦远皱眉问道。
“夫君看够了吗?我觉得这里茶也没那么好喝,我们回去吧。”莫秀庭起身道。
原本陆彦远也不想呆在这个茶楼里,可现在他忽然想坐在这里多品一会儿茶,便对莫秀庭说道:“我再坐会儿,让定北送你回去。”
莫秀庭忍不住讥讽道:“你坐在这里又能如何?她不会再看你一眼。当时你伤重昏迷,我跟母亲一起去求她,她都不肯来见你。你们之间再无可能了。你不知道都城里都在传,顾行简对她有多好吗?简直是捧在手心里疼宠着。换了是你,你也做不到他那样。”
陆彦远的脸色沉下来,叫来定北。莫秀庭愤然转身离去。
雅间里,张夫人跟夏初岚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吃茶点闲聊家常。张夫人的堂兄是原来兼管市舶司的转运使,从他那里听到了一点关于夏柏青的事。
“我听堂兄说你三叔这个人很有原则。有一日他手下的人借了他十文买早点,后来大概把这件事忘了,但你三叔还向他讨要了。按理说,你们夏家乃是绍兴的首富,不至于连十文钱都缺吧?”张夫人没有恶意,只是当趣事一样说起。
夏初岚认真说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三叔连跟我都算得很清楚。别说是十文,一文他都不会放过的。我三婶还常说,要是让我三叔管家里的账,估计得把她们娘儿俩饿死。”
张夫人也笑起来,觉得这一家人很有趣。
张咏和顾行简坐在圆桌上品茶。张咏说道:“那位好歹是英国公世子,差点被你弄得下不来台。知珩,你以前也不这样的。”
顾行简晃了晃手中的茶碗:“人都是有底线的。他不顾英国公府的脸面,我自然也不用留情。”
张咏知道陆彦远肯定有什么地方得罪顾行简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过问别人家的私事,便换了话题:“我听说皇上准备叫普安郡王从兴元府回来。明年春天不是要给他和恩平郡王选妃么?恩平郡王已经定了李家的姑娘,普安郡王据说是选了蒋家宗族里的姑娘。”
张咏管进奏院和通进银台司,很多文书都是最先到达他手中,入内内侍省的动静也了若指掌,知道的自然比旁人都多。所以门下给事中这个位置,就相当于整个朝堂的耳目,顾行简是必然要握在手中的。
李家和蒋家可谓是旗鼓相当,皇帝的意思就是普安郡王还没有出局。
张咏继续说道:“可今早进奏院收到兴元府的文书,普安郡王拒不回都城。说要等兴元府的事情妥善解决了才肯回来。恰好今日到十六休务,文书还没呈上去。估计皇上看了,非得发怒不可。这普安郡王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等我二月到了兴元府就知道了。”
赵琅要是在这个时候回都城才是真的不妙。皇上向来最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那道诏书也不过是试探之一罢了。
“你刚刚说要带夫人一起出去办差?”张咏看了夏初岚一眼,“边关苦寒,夫人看上去这么娇贵,万一受不住那苦,你不心疼?”
顾行简也看向夏初岚那边:“她执意要跟我一起去,怎么说也不肯听,我也拿她没办法。我想这一趟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把她一个人留在都城到底是不放心。到时候让她扮成随从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想必也不会有危险。”
张咏“嘶”了一声,带着几分调笑的口吻说道:“没想到这天底下也有你顾知珩搞不定的事和人。”
顾行简也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离开都城这段日子,朝堂上的事情,你得盯着些。尤其是莫怀琮那一伙人。近年,莫怀琮年纪大了,行事越发诡谲。上次我从魏瞻手里查抄的暗账虽还没细看,但我觉得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张咏点头:“对了,那账本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既然答应了皇后要将吴致文保住,那么账本上牵涉到的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追究了。我收着账本,就是为了防止落入他人手中,成为把柄。除此之外,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张咏觉得顾行简最近有些变化。好像话多了点,变得有人情味和烟火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成亲的缘故,人也不像从前那么冷淡了。看来娶妻是娶对了。
他们在茶馆里坐了一个时辰,外面街上的热闹却经久不绝。临安百姓重视上元节,视之为一年之始,这几夜都要通宵游玩。顾行简正跟张咏闲谈,看到夏初岚偷偷打了个哈欠,便对张咏说道:“天色不早,我们要回去了。”
张咏送他们从雅间出来,陆彦远居然还坐在外面没有走。跟来时的座无虚席相比,此刻已经有了几个空位,莫秀庭也离开了。
陆彦远又看向夏初岚,似乎欲言又止。有时候将一个人深埋在心底反倒不觉得什么。只有见到了,才知道自别离,思念未停蹄。
夏初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茶馆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他想走想留都是他的自由,她也不能指责。此处人多眼杂,顾行简牵着夏初岚下楼,没有理他。
陆彦远欲起身,张咏走到他的桌子旁边,按着他的肩膀,用闲谈的口气说道:“世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
回去的马车上,顾行简一直没有说话。
夏初岚试探地拉了拉他的手指:“您在生气吗?我真不知道陆彦远为何如此……上次他拦了马车之后,我当真没见过他了。”
顾行简看向她:“他还未将你放下。岚岚,我也是男人,我会嫉妒。”
夏初岚俯身趴在他的手心里说:“您嫉妒什么?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我在这里,就在您的身边,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旁人。晚上您帮我猜灯谜的时候,我就在想,能嫁给您真好。还有这双手,握笔的时候真是好看……”
她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掌心里,很痒。顾行简呼吸一滞,将她拉了起来,抱在怀中。她今夜很美,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而只有他能将她揽入怀中。
“岚岚,这双手不仅能握笔……”他贴着她的耳畔说道。
夏初岚不解地看着他,但很快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抓着他后背上的衣服,才能抑制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吟叫。
手指能准确地找到她最敏感的那处,用力地点按。她咬向他的嘴唇,浑身蜷在一起,拼命摇头,眼睛里弥漫出一层迷人的水雾,眉间的红莲更加妖娆。
此刻马车颠簸了一下,她终于叫出声,脱力般地倒在他的怀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胸膛。六平还在外面,行走的马车随时经过闹市,这样的刺激是前所未有的。
顾行简低头亲吻她的头发,近来她的表现越来越好了。
等马车到了相府,顾行简将她抱下来,大步走回竹居。她的裙子底下早就湿成一片,他直接就能进去。他们之间已经磨合得越来越好,很快就有了第一次的高/潮。
赵嬷嬷和思安听到动静,知道是两人回来了,连忙过来想要伺候。可见那大门紧闭,里头连灯火都没有点,就双双心照不宣地回到了住处。赵嬷嬷帮着思安整理夏初岚去兴元府的行装,叹气道:“可惜我年纪大了,不然也想跟着你们到处走。”
“我们这趟是去办差,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而且兴元府可不比都城……您还是在都城里享福吧。”思安笑着说道,“没准回来的时候,姑娘就有身子了呢。”
赵嬷嬷知道寻常夫妻按照这样的频率,半年肯定也就怀上了。可夏初岚的身子,赵嬷嬷最清楚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她叮嘱道:“你跟六平可得小心照顾姑娘。千万别让她受寒了,翰林医官开的方子也都带在身上。”
“您放心吧。相爷自己就会看病呢,难道还能亏待我们姑娘不成?不过您说,崇义公忽然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她们晚间回府的时候,门房那边说崇义公府的人来禀报,明日崇义公会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