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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放下电话,和张岩说了一声,开车直奔燕春宾馆。半路上,吴蔚一直琢磨着曹克这么神秘地找他,会有什么事情?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否则的话,曹克也不会如此紧张。
时不时把手机拿出看一下,他真担心,这么长时间关机,如果市委或泉东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他,还不急死?可曹克既然说了,他不得不遵守。他知道曹克的为人,如果不是特别隐秘、十万火急,他的声音也不会透出那样的沉重。
难道是谁出事了?能让他和曹克共同关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昝云飞,对了,还有父亲。如果真是父亲的话,母亲或青蓝一定会打电话告诉他,不会通过第三人来转述,在吴蔚看来,父亲与曹克的关系,还不至于好到那种地步。
看来,可能是昝云飞出问题了。想想又不对,昝云飞出问题,还让他关手机干什么?再说了,如果真是昝云飞出问题,他一个地位不高的副厅级,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脑子很乱。车子在高速上行驶,吴蔚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他可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因为大意酿成什么事故。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吴蔚没有出去,躺在燕春饭店202号房里,电视没开,什么也不干,双手枕在头下,全身心处于放空的状态。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仍然不见曹克的踪迹。
吴蔚几次起身,想把手机打开,可一想到曹克的语气,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桌儿上的电话猛地响了起来,几乎下意识的,吴蔚抓起了电话,他清楚,这个电话一定是曹克打来的。这个房间是曹克早就安排好的,他一定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这里。
果然如此,听到曹克那独具一格的男中音,吴蔚心里马上松了一下,“您好,曹省长。”
“到了就好。下午开个会,一直开到现在,你再等等,什么时候结束我也不知道。”
“那好吧。”吴蔚说。
“别开手机!”曹克又嘱咐了一句。
吴蔚翻来覆去。沈洪也没闲着,一次次拨通吴蔚的电话,每次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洪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摔到桌子上,他很少有这样的动作,如果不是急了眼。
又找到张岩的手机号,问他吴蔚在哪里,张岩说:“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就一直打他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
“你这个秘书是怎么当的?!领导去哪儿都不知道?”沈洪怒道。
张岩冷汗涔涔。暗道,我不知道这很正常,他是领导,去哪里不用跟我请假。你这个当市长的不是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还是好朋友,能怪得着我吗?领导不是小孩子,不可能拿根绳拴到裤腰带上!
这种话只能在心里嘀咕,听沈洪怒冲冲地挂了电话,张岩觉得上嘴唇最爱出水泡的那个地方,一直有东西在努力向外拱。不但沈洪在找吴蔚,他已经接到若干电话了,这个吴书记,无组织无纪律,这种情况下玩儿什么失踪!
秘书长郝志鹏对他大发雷霆,张岩在市委工作多年,还从未见过郝志鹏发这么大火。也难怪,乔君梦一直在跟郝志鹏发火,让他马上找到吴蔚。
郝志鹏不知道乔君梦找吴蔚干什么,他也不能问,只好暗气暗憋。
“段师傅,领导去哪儿了?开车走了,就不见了踪影,这可是从未见过呀。”张岩被熊了一顿,心里不舒服,跑到司机班找段金平。
“不知道,就给我发了个短信,说他把车开走了。也没说去干什么。”段金平说。
“领导们都在找他。他没回家里,也没到泉东。是不是到下面暗访去了?”
“不会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再暗访也得带着你呀,怎么可能自己就走了呢?”段金平说。
“那他去哪儿了?打电话关机,找人找不到。”
“放心吧,咱领导那个聪明劲儿,还怕人丢了不成?”
“不是丢不丢的事儿,是领导急着找他……”张岩手指向上指了指,“上面找他。”
“那可就没办法了。”段金平摇头。
此刻,吴蔚正坐宾馆里,饥肠辘辘。曹克还没有来。他的手里一直捏着手机,人也越发烦躁起来。一直在想着肯定是昝云飞出了问题!
晚上9点,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像是听到了命令,吴蔚从床上弹起来,赶紧去开门。曹克裹挟着一股冷风,走了进来。
“让你久等了,实在抽不开身。”曹克低声道。
“没事儿。我一直在这里等,没出去过。”
曹克点头表示赞许,说:“与世隔绝的这几个小时不好过吧?”
吴蔚见他没有直奔主题,心里不由冒出一股怨气,胃适时地抽了一下,似乎在抗议。
“市里县里的工作特别多。要真想抽出整块的时间来休息,还真是不容易呢!”
“你们在基层,肯定很辛苦的。来,到里屋,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曹克这才想起来,吴蔚还没吃饭,惊呼道。
“嗯,现在这肚子正唱空城计呢,司马懿该出场了。”吴蔚拍拍肚皮说。
“你怎么不点餐?”曹克埋怨道,“多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吃饭。我也没吃,叫服务送两份来吧。”
“好吧。我这就打电话。”吴蔚叫了两份餐,厨房很快,一会儿就送了上来。
两人端着餐盘,进了里屋,曹克又把里屋的门关严了。
“咱们边吃边说。今天把你叫到这儿来,是想让你有个准备,云飞正在接受调查,肯定会涉及到你的事!”虽然屋里只有他们二人,但曹克还是把声音压得特别低。
吴蔚一怔,“什么?昝哥被调查?因为什么?”
“说是有经济问题,还有作风问题。谁知道呢,眼下省里的情况,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不马上要换届了吗,常委出来一个位置,云飞的位置本来就是可以入常的,有人看着眼红,也不知道是哪个,整了云飞的材料,告到了中纪委。”
“昝哥被请喝茶了?”吴蔚急忙问。
“这个倒还没有。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呢,正在进行外围调查,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吴蔚好悬追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吴蔚目瞪口呆的样子,曹克又说:“我也是从一些表象上判断出来的。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上面查某个人,总有些蛛丝马迹的。你不是也挨过查吗?这个你应该清楚。我想,可能有一天会找到我!”
昝云飞当一把手也有不少年了,位高权重,要说手脚有多干净,吴蔚并不相信。但总体而言,昝云飞不是个贪婪的人,懂得适可而止。要说他有作风问题,这个吴蔚更不相信了。他们住上下楼的时候,昝云飞好好先生的样子,对家庭那个负责任的劲儿,怎么可能会有其他女人?!
“昝哥的脾气我知道,他不是那种贪婪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告他呢?”吴蔚不解地问道。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不是也有人告你吗?调查组的人找我,肯定也会找到你。你得有个思想准备。这次争常,看这样子战况十分激烈啊!”曹克叹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斗争,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吴蔚并没有多大兴趣。但他知道,即使没有兴趣,也得努力保持着昂扬的斗志!你可以不斗别人,但不能阻止别人斗你!
昝云飞这次中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处于一个极其关键的位置,又是那么敏感的地方,成为众矢之的在所难免。
吴蔚的心情从刚才的震惊中平复下来,沉声问道:“曹省长,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跟云飞的交往,你自己很清楚。实话实说就可以了。我倒觉得,没有必要刻意去隐瞒什么,隐瞒又能瞒得住什么?”
“也是。我和昝哥,从来没有经济上的来往。他和我的关系,您看的是最清楚的。在我看来,他就是我的一个长辈,跟您一样,亦师亦友。”
“你的定位很准确。我们俩一起共事多年,云飞这个人,有能力,胆子大,思想超前。这种情况下,就看云飞能不能顶得住压力了。云飞有点韧性,但韧度还不够,还得再加压加劲儿才行。”
“要是真查,恐怕都能查出点儿事来。有些事儿,在咱们看来可能不算什么,但如果真要细抠一下,恐怕还真架不住抠。”
“放心吧。上面也会拿捏住‘度’的。”曹克看出他的担心,安慰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吴蔚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比调查他的时候更加难受。十多年来,他被调查的次数不在少数,有人说树大招风,还有人说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次次查下来,他不照样正常工作吗?
查查未必是坏事。正如人要经常体检,防治于未病,比病入膏肓再去下猛药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