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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灿,你在哪儿?真是不好意思,一直找不到时间见面。”吴蔚正结束了走访,想上车的时候盛中灿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忙吧。我在哪儿不重要。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盛中灿带着微怒。
“我现在还在村里呢。回到家怎么也得11点以后吧。”
“你这个书记当的,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谁像你还亲自入村啊?你指挥着,让别人入村就对了!”
“要想获得第一手资料,还得跟老百姓唠唠。”
“怎么,吃别人嚼过的馍没味道?向前辈学习了?”
吴蔚听出盛中灿话里的讥讽,知道这些天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他聊天,这位大记者肯定生气了,嘿然道:“前辈的高度,我撑杆跳也够不着。”
“如果你实在没有时间,就算了,我想过两天就回去了。本来想采访一下你,看看你对环境整治工作的想法,看来,我是没这个机会了。”
“别介!我一定抽出个把小时来,咱哥儿俩一定得见个面!”吴蔚赶紧说道。
“你有空,我不见得有空啊。”
“你在哪儿?我接着你,咱们聊聊?”
盛中灿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四周,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黑天的,恐怕找都找不着,便道:“算了吧,明天再说。”
吴蔚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号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盛中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走访的这个村,就在明爱药厂的对面。他想知道,药厂对这个村的影响,是不是真地有现在还无法预测的影响。
魏纯一直陪着他,但话明显少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跟着他请示这个汇报那个。
从下午6点多一直走访到现在,走了20多户。有些老百姓一听说他在这儿,主动跑过来跟他说事儿。——当然,他们说的事儿都是个性的,提起明爱药厂的事儿,大多数说里面管的严,待遇很不错,上过学的还行,没上过学的人家也不要。
整个村子,有不到二十人在明爱药厂上班,有的在车间,有的在库房,有的在销售,不一而足。
“太晚了,老魏,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一起回去吗?”
“我值班。今天我带班。”魏纯闷闷地道。
“哦,那我们先走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太晚了。对了,张岩,你查一下这个号码,看看是哪家宾馆的。”
吴蔚把手机递给张岩,张岩把盛中灿刚才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应了一声,给市委办值班室打了电话。
“吴书记……你可得给我作主啊!”突然,一个女人的哭嚎声响了起来,吓了在场的人一大跳。
吴蔚刚想上车,听到这一声嚎,又把迈上车的腿放了下来,疑惑地转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黑暗中小跑来一个女人,女人衣衫不整,棉袄简单地批在身上,露着里面的黑色毛衣。跑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车里的孙二狗刚才眯了一觉,这下子睡意全无,拿起望远镜,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要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吴蔚急忙把这女人扶了起来,“这位大妹子,怎么回事?你先别哭!”
“老张,你怎么搞的!这怎么回事?”魏纯瞪着村书记,怒道。
被熊了一顿的老张赶紧过来,“满意儿家的,你这是干啥?你们俩口子的事儿,庄上就能解决,你在这儿闹腾个啥?”
“我不闹腾,你看看,他都把我打成啥样儿了?呜呜——不分清红皂白,上来就一顿打呀!”那女人哭嚎道。
包括魏纯在内,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死女人,大半夜出来丢人现眼!”一个男人的哭声由远及近。
这男人长得真是挺凶的,吴蔚猜测他的职业肯定是杀猪的。这杀猪的上前薅住女人的头发,情急之中,吴蔚探手叼住了他的手腕儿。
一股大力传来,那女人一咧嘴,“你……干啥,放开!”
“媳妇不是用来打的!”吴蔚沉声说道。当那女人扬起脸,吴蔚看到青肿的眼睛和流血的嘴角的时候,他就想着对策。
“我老婆我就打,你管不着!”那男人满脸横肉的脸颤了几下。
“我管不着,法律管得着。老魏,马上给公安局打电话,他涉嫌故意伤害!”吴蔚冷声说道。
“你……!老子才不信,我打老婆,公安会抓我?!”
“你还别不信!满意儿,你打别人犯法,打老婆也犯法。赶紧给吴书记魏书记赔个不是,别再打她了!”村书记老张上前说道。
“真的……犯法?”满意儿不确定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老张一本正经道。
“我信你的!死老娘们儿,走,赶紧的,跟我回去!丢人现眼!”满意儿上前,又来薅女人的头发,女人“嗷——”一嗓子,把车里的孙二狗给嚎兴奋了。
他看不起打老婆的男人。他老婆病成那个样子,他还把她当成宝。
那个女人多少次含着泪,让他放弃治疗,他就是不同意。他的老婆,好歹还有治愈的希望,不能这样放弃。
只见吴蔚上前,把那男人的胳膊一拉,那个男人就跟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的纸人一样,就那么轻松地被拉到了一边,差点儿没摔倒在地上。
孙二狗吓了一跳,跟踪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吴蔚出手教训人。刚才那一格他没看清,这一拉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个姓吴的,莫非是练家子?
孙二狗不禁有些后悔起来,每做一件事情前,他都要做好前期调查,这次对方出价儿太高,他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就把这事儿应承下来,这个姓吴的,他得去做些工作了。许千贝也提供了一些资料,现在看来那些资料并不全面。
满意儿察觉到这股巨大的力量,心里有些发虚。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好惹,赶紧上前拉着媳妇儿走了。
村口的这一通闹腾,就像一个小插曲一样,把村、镇两位书记给折腾得骨头不疼肉疼。
吴蔚晚上走访的这些农户,魏纯这次一户也没有走过。那些人中,他不认识的点大多数。这次跟吴蔚一起下来,听着村里老百姓的反应,心里着实松了一下,这群众反应还可以吗。
车回到了县城。吴蔚似乎睡着了,车停下来也没反应。张岩只好轻轻推了推他。
“哦?到了?”
“泉东。今晚不回泉城了吧。”张岩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个电话号码查到是哪里的了吗?”
“不是泉城市里那些大酒店的。已经请电信部门查了。”
“这个盛中灿,猫到哪里去了!”
吴蔚洪嘀咕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盛中灿想要写什么?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如果是正面的,什么都好说,如果想要曝光什么,他一直见不到自己,如果加些负面情绪进去,不更雪上加霜吗?
一念及此,吴蔚的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盛中灿!
半夜回到家里,孙二狗累个半死。一开始,他对吴蔚的印象还不错,自从见到那个人提着提包进去,空着手出来,便对他恨之入骨。这次见吴蔚这么晚还在村里走访,他对他的看法又动摇了。
管他呢!给钱的才是大爷。明天继续跟着,我就不信,把柄越多,姓许的给的钱也越多!肯定是这样。这个年轻人,活该挨整,让你提包进去,空手出来!
张岩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清了那个电话号码是哪里的。登记的是一个叫王春花的女人的名字,地址是北山区最偏远的国道边儿上。
汇报给吴蔚以后,吴蔚让他和段金平一起到那家旅馆去,接一个叫盛中灿的男人。
盛中灿是什么人,张岩知道。他也跟盛中灿打过照面。吴蔚如此重视这个叫盛中灿的记者,张岩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催促着段金平快点儿,在9点之前,他得把这个姓盛的接到吴蔚办公室。
待匆匆赶到春花旅馆,盛中灿已经走了。
“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早就退房了?”张岩看看表,才8点而已。
“我们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服务员白了张岩一眼,那目光,分明就是在看一个白痴。
“昨天他给我们打过电话,让过来接他!”
“接他?那个人有病!”姑娘的话一出口,张岩和段金平都愣住了。
再接着问下去,那姑娘再也不肯多说了。一问三不知。张岩心里窝火,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没办好。早该把盛中灿的手机号码存起来的!
给吴蔚打了电话,说盛中灿已经退房走了。
吴蔚心里一紧,暗道:坏了,这个盛中灿肯定在准备一篇负面报道!也不知道是关于什么内容的,惹毛了大记者,那可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拨通了盛中灿的手机号,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吴蔚只好让张岩先回来了。正郁闷的时候,曹克的电话打了进来,吴蔚赶紧接起,“曹省长,您好!”
“您好啊小吴。在忙什么?”曹克的声音轻松中透着沉重。
“正为环境整治的事情焦头烂额呢。”
“有时间吗?”曹克问。
“您有事我就肯定有时间。”吴蔚笑道。
“谁也不要告诉,把手机关掉,到燕春宾馆202号房等我。什么也不要问,见面再说!”曹克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