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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最后一件公事,吴蔚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的工作特别多。乔君梦现在不太爱管事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推给他这个副书记管。再加上泉东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得过问。现在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张岩进来倒水,见吴蔚正抱着头闭目养神,便放轻了脚步。吴蔚根本没睡着,听到有人进来,知道是张岩,眼睛也没睁,说道:“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早早回去,不用在这儿陪着我。”
这话吴蔚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张岩每次都是答应得挺好,一扭头马上就忘了。吴蔚笑他是选择性遗忘,张岩装傻。领导可以这样说,但他不能这样办。否则,傻X的就是他了。
“我看书呢。书不错,看晚了,看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知道你还没下班,就过来看看。”张岩解释道。
“看什么书呢?”吴蔚是个爱看书的,哪天不读个万八千字,他睡不着觉。张岩读的书,不少是吴蔚推荐给他的。
“前段时间你不是推荐了《第五项修炼》吗,从网上买了一本,一开始看不进去,硬逼着自己读进去。越读越有意思,越读越有收获,彼德.圣吉这个人,真是了不起。”张岩笑道。
吴蔚点点头,“你能有这种感受,说明这书你真地看进去了。看一遍不行,得多看几遍。这种书不比小说,快餐似的咽下去就可以了,得把这本书里的营养全都吸收了,这样才是真正的读书。读书吗,得精博双修才行。行了,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张岩答应着出去了。把吴蔚送到楼下,开门走了。
习惯性地一边哼着歌一边往楼上走,迎面正好碰到了吴野渡。两人时不时地会碰个面,相互点个头致个意,并没有其他的交流。吴蔚跟往常一样,让开半个身位,让吴野渡先下楼。
“老兄,这么晚才回来?你们的工作可真是辛苦。”吴野渡笑道。
吴蔚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过来打扫屋子?你真勤快。”
没等吴野渡回答,吴蔚已经上了楼。吴野渡看着吴蔚高大的背影,对白雨燕的这个邻居充满了好奇。虽然两人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白雨燕说了很多,但并没有告诉吴野渡那个让她生不如死的男人就是吴蔚。不知为什么,吴野渡看到吴蔚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吴蔚就是白雨燕说的那个男人。
可能是因为白雨燕那天晚上一直在嘟囔着一个人的名字,说的是什么武伟?武威?还是伍唯?吴蔚?两人通电话的时候,吴野渡也没法再去求证。
下楼上车,吴野渡想回家。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又把车熄掉,向小区门口的超市走去。
吴蔚正想洗洗睡觉,门铃响了起来。自从白雨燕回港以后,这个时间,他的门铃从未响过。莫非,是白雨燕那个女人回来了?吴蔚疑惑地从猫眼儿里往外看了看,只见吴野渡手里提着东西站在门口,松了口气,打开门,问道:“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叫吴蔚来着吧?”吴野渡甩了甩长发,笑道。
“没错,我就是吴蔚。有什么指教?”
“我曾经上来敲过几次门,你都不在家。你是我女朋友的邻居,大事小事还得拜托你照顾呢。雨燕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大晚上的,我一个人也没意思,一起喝酒、聊会儿天吧?”吴野渡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
吴蔚迟疑的空当,吴野渡已经从他身边挤了进来。把东西放到餐厅上,搓了搓手,“这天,有点冷。喝点酒,暖和暖和。明天要降温了,还没供暖呢……”
听着吴野渡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吴蔚只好把东西放到盘子。在这张桌子上,这个时间只有高冬至来喝过一次酒。这个男人,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不会大半夜跑来跟他喝酒。
吴蔚对他的印象不错。不仅因为他身上艺术家的气质,更因为他的身上与自己有着某些天然的相似。
“老兄,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当官儿的吧。”吴野渡说道。
吴蔚一愣,“何以见得?”
举起桌儿上的《挺经》,吴野渡道:“就凭这个。只有当官儿的才研究曾国藩呢。像我这种人,能知道有曾国藩这个人,知道他是清末的就相当不错了。你看看你这书,上面还勾勾划划的,看得这么认真,就是想向曾国藩学习为官之道呢!”
吴蔚会心一笑,道:“我看你对曾国藩可不是一般的了解,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对号入座?对了,还没请教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呀!人民教师一枚。在大学里教书,我可是教美术的哟,油画。”
“哦?这我倒是看走眼了。”吴蔚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吴野渡,情不自禁地说道。
“那你当我是干什么的了?食堂大师傅?还是街头崩爆米花儿的?”
“哈哈——”二人同时笑了起来。吴蔚咬开酒瓶盖儿,一边倒酒一边说:“我的判断力还不至于那么差吧?我觉得吧,你这种气质的人,应该是搞音乐的。应该是……应该是……对了!玩儿乐队的,吉他手,贝司手?乐队主唱?”
“你没看错!我以前哪,玩儿过乐队的,后来,这左手出了问题,改行教书了。”
下意识地把目光转移到他的左手上,那不很正常吗?不是假手,而且行动自如,怎么也看不出来是因为手的原因玩儿不了音乐的人。
“你不用看,看不来的。有一次我骑摩托车出了事故,左胳膊受了伤,伤了神经,干些粗活儿还行,细致活儿是不行了。还玩儿什么乐队啊。”
吴野渡的声音,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吴蔚暗叹:这个男人,还真是个硬汉子。如果换作其他人,肯定会抱怨几句,先玩儿乐队后选择油画,如果不是对音乐的狂热,恐怕不会再转行吧。
“你跟雨燕很熟悉吧?”吴野渡突然转了话题。
“还可以吧。楼上楼下住着,彼此间会有照应。我妻子在这里的时候,两个女人经常会在一起聊天,是很好的朋友。”吴蔚真是佩服自己,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说完这话,吴蔚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白雨燕的男朋友,抑或只是一个追求者?忽然又意识到,这个男人可能连追求者都不是!
“我们雨燕傻乎乎的,对感情特别专一。这次急匆匆地回港,就是为了照顾她爸爸。她爸爸差点过去,幸亏抢救过来了。雨燕说,一直到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哦,是吗?!”吴蔚并没有多说什么,筷子伸向盘子的一瞬间,吴蔚突然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是说你和白雨燕。”
“我们啊,认识一个月多几天吧。”
“那……你们是在哪儿认识的?”吴蔚又追问了一句。
吴野渡放下筷子,笑道:“老兄,你问得太多了吧——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在酒吧里认识的。雨燕是个热情奔放的女人。”
吴蔚哑然。白雨燕奔放到何种程度,他领教过。不过,对吴野渡的话,他不是没有怀疑。这个男人,一直自称是白雨燕的男朋友,可白雨燕从来提起过他。他也从未见过两人在一起。再说了,白雨燕走了一个多月了,这个男人又自称和白雨燕认识一个多月,这种难以自圆其说的说法,实在让吴蔚难以接受。
从与吴野渡的谈话中,吴蔚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但坏人从不在自己的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
越是看上去一副老实忠厚模样的人,越有可能是大坏蛋。大凡作小人的人,智商都是不低的。他们知道如何把自己包装成老实人,在老实人的幌子下做不法之事。
想到这儿,吴蔚端起杯子,道:“她奔放不奔放,我还真不太清楚。你是她男朋友,你们又是在酒吧认识的,想必你对她的了解应该很透彻吧。”
“那是……不说我们了,聊聊你吧。你是当官儿的,在哪里当官儿?”
“在市委,就是一个打杂儿的。”吴蔚笑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打杂的?你谦虚呢吧,我怎么看也不像!你这个人,就是谦虚吗……很少和朋友在茶几上这么席地而座喝酒了。真是痛快!”吴野渡一副要豪气在发的样子。
“我市大病关爱基金启动仪式在体育馆举行。全市各大企业、爱心人士积极捐款,启动首日捐款额达到二百多万元……”吴蔚每天都要看泉城新闻,今天也不例外。
“这回市委倒是真办了一件事,因病返贫的人太多了。特别是罕见病、大病、重病,能把一个家给拖散了……”。
“市委副书记吴蔚发表讲话。他在讲话中强调……”
“啪嗒!”吴野渡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再看他的脸,木成了雕刻,呆呆地盯着电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