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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柯方蕾还是个细胞的时候，她姐姐柯方蕊就认定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说来柯方蕾这名字还是柯方蕊给取的，她八岁那年听见自己那两个妈妈在客厅讨论小宝宝的名字，绵绵妈妈有很多想法，但都被妈妈一一否决了。
为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柯茉绵似乎准备翻遍整本汉语字典，后来柯方蕊举手发言：“有花蕊，也有花蕾，小宝宝叫柯方蕾不就行了。”
几个月后，正如柯方蕊所愿，她有了一个叫做柯方蕾的小妹妹，但跟之前心心念念所盼望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蕊蕊，这是你的妹妹。”柯茉绵把那个布包压下一些给她看，那一瞬间，柯方蕊只觉得五雷轰顶！
绵绵妈妈长得那么好看，所以柯方蕊以为自己的妹妹也会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不管怎么说，这个连眉毛都没有，满脸皱纹的小老头肯定不是自己的妹妹。
嫌弃。
这是柯方蕊对柯方蕾的第一印象，哪怕之后柯方蕾在一天天的成长过程中，渐渐变成了柯方蕊开始所期待的模样，但她仍觉得对着柯方蕾那小鬼，自己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情绪。
转眼柯方蕾就一周岁了，方清妤本来打算一家人找个地方旅行庆祝，但远在美国的柯荣成提前回来，非要给柯方蕾办个豪华气派的周岁宴。
那个死板的老头子不招柯方蕊喜欢，虽然听了妈妈的话，柯方蕊见到柯荣成会乖巧地叫他爷爷，但背地里仍跟着蒋士婕一块儿称他为柯老头。
柯茉绵听过柯方蕊这么称呼她爸好几次，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指责什么。所以柯方蕊认为，柯老头也怪可怜的，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不向着他。
周岁宴这事，因为柯茉绵的阻拦柯荣成没办成预想中的规模，柯茉绵只同意他请一些柯家的交好来家里吃饭。
那天柯方蕊坐在柯茉绵和方清妤的中间，看着一群陌生的面孔咧着嘴笑，听他们不厌其烦地重复那些贺词，无聊至极。
所有人为了柯方蕾而来，可那小鬼估计在楼上睡午觉睡得正香，柯方蕊不太明白大人们做这些事有什么意思。
吃完饭后要抓阄，柯荣成让佣人把柯方蕾抱下来，众人顿时一阵惊呼，连声称赞这孩子跟柯茉绵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柯方蕊环视了一圈，不知道自己那两个妈妈什么时候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
算了算了，这两人每隔几天总会一起消失那么一段时间，自己不都习惯了么。
转过去再看柯方蕾，那小家伙揉着惺忪睡眼，像是没睡醒就被人抱了下来，起床气还没过，撅了个嘴似乎下一秒就要放声大哭。
“老柯，这孩子长得跟绵绵小时候一模一样啊。”仍有人不理会柯方蕾的辛酸，顾自感慨。
柯荣成一听，开心得不得了，立马叫人拿了事先准备好的道具上来，一字在桌上排开。
柯方蕊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妹妹，小家伙苦着脸对那一堆玩意左看右看，最后目光定在了中间那个金光闪闪的算盘上，微张着小嘴再也挪不开眼。
不能说那小鬼喜欢算盘吧……是其他物品的颜色一点都不闪闪惹人爱啊。
正想着，柯茉绵和方清妤回来了，柯方蕊抬头看身后多出的两个人，柯茉绵抿着个嘴，脸上带了一抹绯色。
比柯茉绵的脸色更显眼的，是方清妤脖颈上一点粉红，柯方蕊看着妈妈的脖子，脱口而出：“妈妈，你脖子被蚊子咬了吗？”
方清妤望着伸手要去抓算盘的柯方蕾，回答得漫不经心：“这就要入冬了，哪来的蚊子？”
柯方蕊指着方清妤的脖子：“可是那里红了一块呢。”
方清妤不自觉地抬手，忽然想起方才在花园里做的事，意识到了什么，侧目瞪了柯茉绵一眼。
“那就是被蚊子咬了。”柯茉绵对方清妤微微一笑。
“大冷天的蚊子还这么猖獗……下次再遇见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它。”方清妤说得十分意味深长。
柯茉绵躲开方清妤的注视，趁机转移话题：“清妤，你看蕾蕾是不是想拿算盘。”
话音刚落，柯方蕾已经将那个金晃晃的小算盘拿起，双手握住，不住摇晃，听见算珠相击发出的劈啪声乐开了花。
这孩子将来注定要接手柯家的家业，柯荣成似乎已能一眼看到柯方蕾的未来，看着小小的人儿满心欢喜。
“依我看……蕾蕾以后要走的路任重而道远。”方清妤幽幽叹气，要从小培养一个企业接班人，想必柯方蕾会走上和柯茉绵完全相同成长的道路。
柯方蕾对自己日后将面对的烦扰不知不觉，握着算盘玩得开心，柯方蕊看着她，摇头感叹：“也是可怜。”
“你们俩叹什么气？”柯茉绵不以为意，笑道，“这不还有我呢，我绝对不会让我爸逼蕾蕾做她不喜欢的事。”
事实上，柯方蕊很快就发现她的绵绵妈妈把教育柯方蕾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
柯方蕾学会了说话，学会了在大宅子里满地跑，她要学的东西越多，柯方蕊越发觉这小鬼只是空有了一张和绵绵妈妈相似的脸。
柯方蕊眼里的柯茉绵，在公司高冷干练，在家里温柔文雅，怎么看都是个让自己崇仰的榜样。可柯方蕾呢？天生的软包子性格，又不爱看书不爱学习，最喜欢整天围着自己转，自己一不理她就装委屈哭哭啼啼地跑到妈妈那里告状。
连柯茉绵看着这孩子都纳闷，自己刚学会说话就开始背唐诗三百首，四岁已经能弹奏比较复杂的钢琴曲子，等到了十岁对那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已然有了自己的见解。她不要求柯方蕾跟自己一样，可小家伙表现出来的是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
方清妤决定请老师来家里教柯方蕾，取消了柯茉绵对其的放养政策。柯方蕊在十二岁那年升上初中，柯方蕾则被圈在家里正式开始接班人的培养之路。
柯方蕊有天放学回家后跟其中一个老师闲聊，问起柯方蕾最近的表现，老师支吾了半天，说得不好意思：“柯小姐很有天赋，一点就通……就是……不太喜欢主动学习。”
所以柯老头还是对的，学习这种事，你不喜欢那就只好硬逼。但那小鬼喜欢什么呢？柯方蕊晚上边吃饭边看着柯方蕾琢磨，小家伙握不住筷子，把饭撒了满桌，但仍是吃得高兴。
哦，小鬼喜欢吃，性格包子长得也跟包子似的，脸又白又圆。
柯方蕾嚼着菜，看见姐姐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正要咧嘴笑。可想起来妈妈说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可以说话，连忙把菜咽进去，对方清妤说：“妈妈，姐姐她看我。”
“我……”柯方蕊懵了，这有什么好告状的。
方清妤看了看语塞的柯方蕊，又看了看目光闪闪的柯方蕾，最后看向埋头吃饭的柯茉绵：“我该说什么？”
柯茉绵放下筷子，有些好笑：“蕾蕾，姐姐喜欢看你就让她看呗，大方点。”
“……谁喜欢看她了。”柯方蕊不满地翻了个白眼，瞥了眼笑嘻嘻的柯方蕾，匆匆低头吃饭。
柯茉绵对这类状况多见不怪，对于柯方蕾的告状也从不放在心上，她只记着方清妤答应自己事：“明天的晚宴……”
“我会去的。”方清妤有些无奈地点头，想了想又说，“为什么你认识的那些人……都叫我柯太太？”
柯茉绵托着脸，扬眉：“难道不是吗？”
方清妤淡淡地笑，语调上扬：“到底谁是谁的太太……可没准呢。”
柯茉绵吃了瘪，当即想跟对方争辩，刚张嘴，看柯方蕾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只好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凑过去，轻声道：“晚上再收拾你。”
方清妤笑而不语，对她的话不作反应，倒是柯方蕾直直地盯着柯茉绵看。
“蕾蕾，专心吃饭啦。”柯茉绵被孩子看得后背发凉。
“嗷。”柯方蕾点点头，认真扒饭。
晚上柯方蕊正睡得香，忽觉被子里有一阵凉风窜入，紧接着便感觉腰间多了股温热的力量，她半阖着眼偏头，因为被吵醒略感烦躁：“柯方蕾，你跑来我房间干嘛？”
“姐姐，房间里有个黑影，我害怕。”柯方蕾将柯方蕊又搂紧了些。
“胡说，哪来的黑影。”柯方蕊说得不耐烦，却由她抱着。
“有的，有的！”柯方蕾要把她的身子扳过来，跟自己面对面说话。
“哎呀。”柯方蕊埋怨着翻身，“蕾蕾你再乱动就去跟妈妈睡，姐姐我啊……烦你。”
“妈妈……”柯方蕾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前几天有想去找妈妈睡的……”
“嗯？”
“可是妈妈忙着收拾妈妈啊。”柯方蕾说得委屈，因为这样自己一个人提心吊胆地睡了一晚上。
“啊？”柯方蕊听不明白小鬼的话，翻身要继续睡。
“就是这样……”柯方蕾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压到柯方蕊的身上。
柯方蕊顿时没了睡意，有些震惊地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柯方蕾，那个小人振振有词地描述当时看到的景象。
“然后这样……”柯方蕾俯下身，撑着短短的胳膊，睁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柯方蕊。
柯方蕊被这小鬼搞得一头雾水，缩着肩膀斜睨她，然后……借着从窗帘缝隙间透进的月光，她看见柯方蕾那张跟柯茉绵有八分相像的脸慢慢放大……
嘴唇在下一刻感受到了一丝温热。
“柯方蕾……”柯方蕊赶紧捂住嘴，这个小鬼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然后……”柯方蕾茫然地回想。
“行了行了。”柯方蕊连忙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她正值青春期，对那些大人之间的事到底懂了很多。柯方蕾说着这么害羞的事，还想继续说下去，自己才不想知道然后会发生什么！
“然后我怕妈妈不高兴，就走了。”柯方蕾拉高了被子躺好。
“柯方蕾……”柯方蕊闷闷出声。
“姐姐。”柯方蕾连忙答应。
“以后不准……亲我。”柯方蕊咬着嘴唇，第一次亲自己的人居然是这小鬼，说好的白马王子呢？
“哦，”柯方蕾顿了顿，“那收拾呢？”
“更不行！”
“哦。”
一时谁都没再说话，柯方蕾没有睡意，睁着眼睛对天花板上的那盏吊灯发呆。
“蕾蕾。”柯方蕊叫她。
“嗯嗯。”
“你去妈妈的房间……看到的是谁收拾谁啊？”柯方蕊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怎么可以有一颗如此八卦的心！
一连几天柯茉绵都觉得柯方蕊那孩子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问了她却表示什么事都没有，但无论怎么看都着实古怪得很。
那天柯方蕊趁着方清妤去洗澡的工夫，拿了成绩单偷偷跑去找柯茉绵。
对着单子上的几个数字，柯茉绵握着笔久久没落下。
“妈妈……拜托拜托。”柯方蕊摇着她的胳膊，口气软得一塌糊涂。
“上次不是说这次会考好的吗？”柯茉绵瞧了眼浴室的方向，有些为难。已经帮着柯方蕊瞒了方清妤一次，这次还瞒着……不太好吧。
“因为这段时间光顾着画画了。”柯方蕊眼泪汪汪地看她，“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嘛……”
柯茉绵听不得柯方蕊求自己，又怕被方清妤听见，出来看到成绩单怪罪孩子，连忙在上面签了名。
“妈妈最好了。”柯方蕊搂住柯茉绵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快走啦，你妈一会就出来了。”柯茉绵无奈地挥手。
柯方蕊压低了声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拜托别跟她说，保密。”
柯茉绵点点头：“去吧，下次一定得好好考啊。”
“嗯嗯。”柯方蕊连连答应，从房间退了出来，关上门后，看着到手的签名松了口气。
话说……绵绵妈妈看着还挺强势的一个人，蕾蕾那小鬼怎么会说是妈妈在收拾她呢……
也许没瞎说，毕竟有时她和妈妈争辩，好几次都词穷得说不出话。
那么今晚……到底会是谁收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