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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扑火的飞蛾
“你。”
张一元呆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眼前说话说得残忍到决绝的老天师，他站立原地不动了，我不清楚这俩人曾经有什么恩怨纠葛，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有一段故事了吧。
老天师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要走，不过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背对着张一元，站着不动了，分明就是让张一元解释而已，虽然从他的身份来看，他其实不需要这个解释。
他是谁？道教的天师，最高领导人，一个跑腿的小道士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与其他教派勾结，释放出了道教镇压几千年的怪物，因此差点让道教整个毁灭，如果我是老天师，我管你有什么理由，不杀你就是好的了，还听你解释？你以为这是童话故事吗？
这是现实，做了事情就会承受因此而来的后果，如果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的话，那还不如回家去睡大觉吧，那样没什么后果可言。
“我。”
张一元喉咙动了动，只说出了这句话，看他的状态，应该就是心中有千言，开口却无一句吧。
“无话可说了？一元，你的名字是我起的，听这个名字，你就知道我对你的期望。”
老天师却打开了话匣子，背对着张一元说到。一元？的确，这个名字，能被冠以这个名字的人，的确是被赋予了众望的人。
“道门有门规，勾结外部势力，破坏道门的安定和谐，你可知罪？”
“我张一元，虽谈不上顶天立地，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扛，无所谓后不后悔，不过是没有成功而已。”
张一元竟然笑了，布满皱纹的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只是没有成功吗？
不，不对，你是从没想过自己能成功吧。
“哈哈哈哈，观古今天下英雄，成功者又有几何？以刘备之贤，以诸葛之智，以关张之勇武，尚且皇图霸业都付笑谈间，我张一元不过一无名小卒，又有何放不下？”
张一元一席话，倒是有些英雄风范，至少，他双眸射出淡然的精光，不似作伪，这家伙，很喜欢三国吗？
噌的一声，张一元拔出自己腰间别着的那把剑，是很普通的剑，普通的就和他这个人一般普通，与张倾城的骚包完全是两个风格，这家伙腰间有剑？
那他之前又为什么不拔出剑砍了我呢？当时我完全不能动，他还不如自己出手，这样我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
难道他想放我一马？
“有种！”
老天师豪爽的笑了笑，像是在最后的最后，终于对张一元满意了一次。
“我张一元，向你发出挑战，如何？”
张一元放肆的大笑，我看到他身上的生命之火，最后硕果仅存的那一丝生命之火，正在仿佛烟花一般盛放，它无需别人记住它，它只是自顾自的绽放而已。
“你又何必飞蛾扑火？”
老天师提起剑，看着一心求死的张一元眼中也带上了那么一丝悲切，飞蛾扑火吗？
的确是这样的，在先前看到老天师一剑把那么巨大的怪物给砍倒之后，我都对他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对抗之心了，这样的力量岂是人力能抗衡的？这是怪物啊。
“嘿。”
张一元仿若回光返照般，露出了先前我第一眼见他时最为人畜无害的笑脸，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呢？现在想想，恍若隔世一般。
张一元动了，他猛地持剑冲过来，冲向站在那里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巅峰的老天师，在我眼中，他就像是甘愿螳臂当车的小虫子一样。
胜负几乎是一瞬间分出来的，我还是如同第一次一样，没有看到老天师出剑，我连他手臂的抖动都没有看到，而张一元身上就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躺倒在了地上，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睛还睁开着，还有气，不过也只是最后的美丽的挣扎了吧。
“还是那么快呢，我不是飞蛾扑火啊，这是我前进道路上，唯一能看到的光啊。”
这句话，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我却从中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悲伤，这悲伤如同不加以掩饰的潮流一般汹涌的从远方席卷一切，携带者不可阻挡之势将我淹没，这个时候我竟然有一丝丝的同情他，同情这个敌人。
老天师长叹一声，缓缓收回了剑，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的侧脸隐隐约约有一丝泪花闪过，但是我揉了揉眼睛似乎又没有了，大概是错觉吧，这种老人又岂是多愁善感之人？这一点点悲伤，应该对他来说是无伤大雅的吧。
“人参娃就放在关着怪物的墙角，解药也放在那里，就这样吧。”
说完这句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张一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而这个时候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也没有了任何的气息，张一元死了！无愧于他名号的张一元，死了。
道教八卦中最最关键的部分，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一元就是最初。
得知了小芊的消息，本来还十分紧张的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小芊没事，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苦苦等待的仙儿，她也就不会多么难过了吧，这样太好了。
老天师只是沉默了少许，随后便过来搀扶起我，我们俩磕磕绊绊的朝着张一元所说的地方走去，老天师的身体在隐隐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徒弟得死，还是因为他刚刚进行了高强度的战斗，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不能问。
作为简单利落的斩杀自己徒弟的人，老天师真的就如同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吗？我不这么认为，虎毒尚且不食子，老天师是想放张一元离开的，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即使别人不说，但是百年之后后人也会给他身上打上徇私枉法的标签，这一点我明白，老天师明白，张一元也明白。
所以他要求死！而且是死在老天师手上，这个他口口声声骂着老秃驴，但是却甘愿死在对方手里的人，这个一剑开却一山平的人，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老头啊。
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根本都无需言语。
飞蛾扑火？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