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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清歌的番外)
“这么冷的水,你是想要冷死我吗?拿开!拿开!你给我滚!滚出去!”
“废物,孤看着你就晦气!”
“没用的玩意儿!”
随着“哐啷”一声盆摔落在地的声音,女人骂骂咧咧的叫骂声,夹杂着一两声咳嗽传出来,像拉风箱似的,刺耳极了。
水本来就不热,倒出来,三九天里,更是瞬间都要冻成冰一样,泼在他的裤腿上,一双已经破了的棉鞋,被淋了个透心凉。
本就冰冷的双足,更是好像被刀割一般的冰冷刺骨的疼。
而屋子里,那个女人浑然不觉,还在继续叫骂:“来人,来人,给孤倒茶!”
骂骂咧咧的,踢桌子、摔杯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像一场噩梦,紧紧地包围住了他。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在寒风中,只着一身破棉衣的慕容清歌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满面戚寒。
曾几何时,他是丞相府最尊贵的公子,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奴仆成群,所有的皇女都以能够娶到他为荣,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他这个人,足够貌美,足够有才,足够担得起大任。可他注定是要嫁给太女的,只有太女,未来的储君,才配得上他。他一直这样认定了,也从来没有改变。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看看如今的他,像个什么模样?
山珍海味?做梦呢,他吃的这些,只怕是以前府里最下等的仆从也不会吃的。锦衣华服?看看,能有一件破棉衣御寒就已经是奢望了。奴仆成群?呵呵呵,看他这双手,满是皴裂的冻疮伤口,曾经闻歌起瑶琴的纤纤玉指,再也看不见,只剩下这一根根粗糙的好似卖相难看的胡萝卜一般的手指,真的是他的手吗?
慕容清歌忽然有点害怕。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冷得快要结冰的冰面上,映衬出自己的面容。
只看了一眼,他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那是他吗?蓬头垢面,满脸皱纹,曾经欺霜赛雪光洁滑腻的面容再不复当年......但其实,也仅仅只过了五年啊!
五年,他竟然就这么过了五年?然后变成了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个京城第一公子呢?谁还记得,谁还记得?!!
是了,是从太女逼宫事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是啊,从那个时候就变了,太女变成了废太女,被圈禁在静园——说是园,其实不过就是废弃的荒宅而已,但在外面,却是重兵把守,进来了就再也不可能出去。慕容清歌作为曾经的太女君,又怎么可能躲得过?所有仆从势力一朝尽散,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凤华这个废太女,竟然搭进去最后的家底,将纳兰子玉那个侧君送了出去。只留下她二人在这里朝夕相对,两看生厌。
凤华恨他,当然是恨的,凤华为什么娶他?当真是看重他这个人吗?不见得,他很清楚,凤华真正看中的是他背后的丞相府,就像他看中的,也只是她的太女身份一般。所以在发现慕容雍对他这个儿子其实根本就没那么看重只不过是待价而沽的时候,凤华对他的态度,就早已经有了变化,只剩下表面的相敬如宾。
然后呢,等到她逼宫失败,又知道了慕容雍为了从中脱身竟然背后一刀通风报信的事情,对他,便连那面子情都不做了。每天呼来喝去,非打即骂。
慕容清歌作为废太女君,其实待遇还好,虽然抄没了东宫,但是对慕容清歌的嫁妆体己一应都没动,还给他送到了这里。这几年,凤华便是用着他的体己银子,每日喝酒买醉,喝到兴头,醉了就对他拳打脚踢,哪里收拾得不好也要挨打......慕容清歌打了个颤,他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不,不是忍下来,是他太想活了。
他不想死,他还想活着。可他这样活着,已经和行尸走肉没甚区别了。
他还记得新帝登基那一年,皇城内烟花鼎盛,好一番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美景,阵阵喜庆的鞭炮,将他惊醒。
等到次日,他向围守这里的守军使了银子才知道是新帝登基,而这位新帝,就是当年他看不上的凤倾!
那侍卫似乎也知道新帝和他当年那些传闻,对他说话,全是那种鄙夷的语气,若是在以往,他早就发怒了,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底气了,他怕了,被折磨的太久,怕了。
他心里满是震惊、遗憾、后悔,忽然间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当初他选的是璟王,如今,又会是什么模样?
他的心松动了,后悔了,他开始重新想起来,当年凤倾为博他一个青眼,做了多少事......如果他现在出去,告诉她他后悔了,他想要一个机会......
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同样知道了凤倾登基消息的凤华打的两眼冒金星。
“你个贱人!你还想什么?”
“想跑?没门儿!你以为你个破鞋还会有人要嘛?”
“你是孤的正君,只有孤不要你,你想跑,孤打死你!”
“你个臭贱人!”
“孤那点比不上她?不过就是有一个魅惑君王的贱人爹!”......
她一边打,一边骂。
直到如今,她仍然不改自称,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要疯了。反正劝不过来,他劝一次,就会被打一次,而且这里完全与外界隔绝,也没有人会在乎他们。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劝她了。
他像是她的奴仆、她的发泄物,尽情承受着她的鞭笞,她的怒骂,凤华毕竟是练过的皇室女,慕容清歌只能躲,即便如此,依然是满身伤痕,一次又一次......
如同老翁的手,枯树枝一般,掀起薄薄的棉衣外套,各种各样的伤痕,即便是好了,也全都留下了疤。
他知道,不仅是这里,还有背上、腰上、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他看着薄冰上倒映出来的人影,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是他吗?这真的是他吗?!!
他可是凤都城第一公子!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老翁模样,不,不是这样的......
“死贱人!死哪儿去了,还不快进来,孤的酒呢?!!”
“贱人!没用的废物,给孤进来!”
耳边忽然响起咒骂,他条件反射一哆嗦,但一向听话的脚步竟有了些迟疑。
就这迟疑的功夫,房间里的凤华已经走了出来,这些年,她虽然郁郁不得志,但是靠着他的供养,折辱他打骂他,凤华还是很强健,因为喝了酒,一身酒气,看到他就随手抄起木棍过来。
慕容清歌下意识就跑,却被凤华追上来,一木棍下来就开始打。
他四处躲闪,但却求救无门。
抓到了他,凤华像拎小鸡一般,将他拖进屋里,扇耳光、掐嘴、拳打脚踢......他只能窝在墙角,就连反抗都不能。
好久,她才终于累了一般,倒头就睡。
他这才抬起头,门窗被木棍拍的有些变形,但他自己却并没有骨折或是怎样——他知道,凤华就是想要折磨他来发泄,根本不会轻易就让他死去......
迎面的朔风冷冽,他呼了一声,牵动嘴角,生冷的空气遇上火辣辣疼痛的伤口,竟然像是麻木了一般。
这就是他的生活吗?
他还要这么下去吗?
他忽然一个激灵,看了一眼床上睡得犹如一团烂泥的女人,他的一生,难道就要这么陪她耗下去吗?
是的,他不想死,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死?
慕容清歌其实已经很少动脑想这些了,在这里被圈禁的日子,他大多是靠曾经那些光鲜靓丽的回忆来安慰自己,勉强度日。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朔风太冷,竟然让他开始清醒起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耗?
就算是不想死,他凭什么要陪着这样一个女人?
不,他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他要走!
几乎是片刻,也或许可以说,是这一顿打,将他彻底打醒了,他要走,否则他迟早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女人手上!
他迅速收拾细软,凤华好吃好喝,他的银钱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每次要买点什么,总要给人塞银子,但这剩下的一点也聊胜于无,他一定要逃出去。
但他没想到,他收拾东西,凤华却已经醒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她忽然出声,站在他背后。
慕容清歌浑身一僵。
凤华已经面沉如水:“你要跑?孤告诉你,没门儿!”她上前就抢夺他的包裹。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第一次开始反抗......争抢中,他准备好的出去之后用来防身的匕首掉落了出来......
慕容清歌无法回忆当时的情景,太乱了......两个人争抢,都有些红了眼,他恨她,无比的恨她,一刀捅进去之后,他懵了,但是看到凤华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竟然还在喊他贱人,他忽然就爆发了。
一直一直以来的怒气、怨愤。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贲涌。
他用尽全力,把刀子***,一刀、一刀、又一刀......他记不清自己捅了多少刀,只记得满目的血红......
最后,是凤华想要跑,而她追着他,在院子里,留下一道道血线。
朔风还在吹,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开始下雪。
温热的血一溅出来,便凝结在雪地。
他还没有停止,他仿佛疯魔了一般,在已经动不了的凤华身上继续剁着......血肉飞溅,滴血成冰。
凤华早已经咽气了。
等到她的尸体冻得僵硬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已经僵硬麻木了。
他起身,看着那已经如同肉泥一般的血人、雪人,忽然一阵反胃。
不,他要跑。他要跑。
这太可怕了!
他一步一步往外跑,最后几乎是飞了起来。
被守卫拦住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慕容清歌终于昏了过去。
......
“废太女已经身亡......浑身是血,院子里全是溅出来的血,被冻成冰,凝结在白雪上......废太女君手持匕首,浑身是血......”
凤倾听着手下人的回禀,第一时间恍惚了一下。
天下初初统一平定,开始大范围推行改革,她忙得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废太女的消息了。
对她来说,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她甚至已经忘记这两个人的存在了。
只不过,听着手下人的回禀,凤倾还是有些意外,她知道慕容清歌的性子,和凤华待在一起,两个自私自利的人迟早会闹翻,但她还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惨烈的结果结束两人的纠缠。
光听这回禀,不用去看,都能想象那场景应该是如何的血腥,乃至不堪入目。
下面的人会回禀到这里,还是因为捏不准她对慕容清歌的态度吧?
其实,就连凤倾自己都想不起,她喜欢慕容清歌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呢?遥远的时光,好像蒙尘一般,再也想不起来。她早就明白了那不是喜欢也不是爱,是什么呢?是恨?
不,没有爱,哪来的恨?即便没有慕容清歌,前世她还是会死,那是她命定的轨迹,不可更改。
最后,凤倾还是没有说什么:“好生照看着,治疗好了,就放出去吧。”
她和慕容清歌,早就已经是两条线了。
就当是还他那一次的恩情罢了。从此,彻底两不相干。
......
慕容清歌被喂了水,回到温暖的屋子里,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他看着身边服侍着自己的人,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他就想起来之前的一切。
血,全是血。
凤华就算是废太女,也到底还是皇室中人,死于他手下,还是那样死无全尸,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慕容清歌就做好了会被判处死刑的准备,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又惊又惧之下,这才昏了过去。
没想到再度醒来,不是在阴暗逼仄的牢房,而是在温暖明亮的房间里,还有仆从服侍,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梦里的曾经一样,静园不烧地龙,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温暖了。
然后他就明白了过来,是新帝不杀他,他对身边服侍的仆从,以及看病的太医旁敲侧击之下,知道了新帝让他好好疗养的事情,她不杀他,还给他治疗,他又得知了她后宫中只有一位凤君,除此之外再无别人,可谓后宫虚设。在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她是不是还喜欢他?不然为什么这样对他?
对,一定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是她年少时期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啊,那是满凤都都知道的事情啊,她怎么可能真的就完全放下了呢?
或许是养身体的日子过得太好,又知道慕容丞相府早已经被抄没,他那位好母亲,竟然是敌国细作,如今早已经不复往日荣华,她就愈发生出了一个念头,他要留在凤倾身边,凭他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他就不信自己在这后宫还立不住脚。
他开始积极保养,力图使自己恢复到曾经的美貌,又找太医寻求各种祛疤的良药,所有人都对他温和恭敬,不再是对待废太女君那样的漠视,他愈发得意,但他也渐渐地发现了一点,凤倾从来没有见他。
不,她一定是恋慕着他,她怎么会不来见他呢?也许,他应该自己出手。
于是从这一天起,他开始对身边人说,想要求见新帝,又对太医表达意见,可如此几天,仍然没有任何效果,她不见他,而他竟然连这座小院子都出不去。最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他听到太医说,让他好好疗养之后,新帝会给他新的身份让他继续活着。
出去
不,他要的是新的身份吗?习惯过了这样前呼后拥被人伺候的日子,见识到了那位凤君云漠高高在上富贵荣华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再甘心出去过那种风雨飘摇的日子。
是了,一定是云漠从中作梗,凤倾心里若是没有他,又怎么会这样对他呢?安置他,帮他治病,让他养好身子......不就是为了让他早日承宠吗?
要让他离开?不,他绝不!
从这一天起,他开始各种作,各种闹,不肯吃饭,绝食,不肯用药,一定要见凤倾。
然而结果却是自己把原本底子就还没恢复的身体再度折腾倒了而已。
他病倒了。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凤倾还是当了皇帝,凤君也还是云漠,但是凤倾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云漠,而他呢,他才是凤倾最宠爱的皇贵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头无两。
他简直要笑出声来,一点都不想醒来。这个梦实在太美好了。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梦里,他的三弟慕容青莲也得偿所愿嫁给了凤倾,但是后来,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把他弄死了,甚至到最后,他杀了凤倾!
不,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相,这绝对不是真相!
最后他还是醒了,醒来之后,对身边伺候的大宫人继续求见凤倾,让他转告一句话:“贞祥十七年,驿馆。”
大宫人本来不想理会,但是看到他的神色,那样的寂然,让他不由得还是记在了心上,回禀了上去。
“他现在又提这个干什么?”凤倾皱了一下眉,云漠却捏了捏她的手:“去见见吧。把这一桩事彻底说开,以后,也就才能放下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慕容清歌看着前来的两人,满目苍凉,只有一句话:“凤倾,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凤倾挑眉,这人难道还贼心不死?但是对上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和悲伤。
喜欢吗?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当时年少,分不清感激和喜欢罢了。
“这些已经过去了。慕容公子,人生是要往前看的。”所以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到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挚爱,并且明白了应该如何去爱。
“是吗?那我问你,曾经那些喜欢和追逐,都只是因为贞祥十七年,驿馆里发生的那件事吗?”他看着凤倾,目光执拗。
凤倾却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你都已经知道了,没错,当时你救下的那个人,就是我。”
贞祥十七年,凤倾和东方煜晞统领的暗部遭到追杀,两人分头跑路,凤倾躲进了驿馆,被当时作为胤国千金的代表陪伴太女接待凰国来使的慕容清歌所救。当时凤倾身中两刀,但仍然认出了这个人,并且揪住了他的一个玉佩,事后越发认定是慕容清歌。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自觉关注慕容清歌,把感激当做了喜欢,做着一切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事情......
到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只不过,像慕容清歌这般自负又骄傲的人,只怕是还无法接受。
凤倾看他神色不对,到底顾忌那时的救命之恩:“你也不必再想多了,我会为你安排好以后的一切,保你一生无忧。”
“哈哈哈,所以,也是因为当时的救命之恩?”慕容清歌却忽然笑了,笑得夸张,直到流出了眼泪,“从来没有喜欢,只是因为那救命之恩是吗?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最后都变成夸张的又哭又笑。
凤倾皱了一下眉头,隐隐觉得慕容清歌这反应不对。
果然,他忽然擦了一下眼泪:“那你知道吗?当时救你的,根本不是我呀,是慕容青莲那个小子啊!是他啊!怪不得他总说你不是那样的人,怪不得他总夸你这样好那样好,原来他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啊......哈哈哈,只可笑我,竟还自作多情......”
“你说什么?”凤倾的脸色忽然变了,“怎么可能?”即便是当初晕晕乎乎的,可是慕容清歌是从小就经常进宫的人,她又怎么会不认得?更何况还有那枚玉佩,那可是御赐之物,只有慕容清歌才有的唯一一块......
“不敢相信吗?但这就是事实啊!”慕容清歌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得有些恶劣,“你不知道吧?青莲小时候和我很像,他贪玩,偷了我的玉佩,冒充我到驿馆里夜游......再说,你觉得我是那种半夜会出现在院子里的人吗?”
从他开口,其实凤倾就已经相信了。对慕容清歌而言,没有必要编一个骗局在这个时候来骗她,毕竟这份救命恩情,才是他的依仗才是。
因为知道,她的神情除了不可置信之外,还想到了很多......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慕容青莲从前爱追着她跑,想来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暗地里的身份吧?
“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到最后,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慕容清歌忽然声嘶力竭,满脸嘲讽,“可笑我竟然为了把这个秘密瞒下去,还把他毒死了......可到底,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啊......假的,都是假的!”
他说的忽重忽轻,凤倾并不是能够完全听明白,可即便如此,她也听清了几个字,然后脸色慢慢变了:“你在说什么?”
屋子里的人,已经挥退了下去,凤倾看着慕容清歌,神色变换,怪不得她觉得他不一样了,难道,他也重生了吗?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慕容清歌已经渐渐恢复,看着凤倾紧张的模样,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难道,那些不是做梦?我成了皇贵君,你做了凤帝,我毒死了三弟......都不是做梦?!!”
他从凤倾的神色中已然看明白,苦笑:“原来都是真的啊,是你重来了吗?还是他?”他看了一眼云漠,最终摇摇头,回到凤倾身上,“是你吧,所以一切都变了......”说着他又低低笑起来,“其实也没变啊,反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忽然之间,他抬头看向凤倾:“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是青莲,你会爱上他吗?”他的语气里是有几分恶意的。
在那个梦里,当他无意间得知凤倾对他喜欢的真相的时候,他就着急了,为了隐瞒这个真相,他甚至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弟弟。那个时候,他分不清自己是爱上了凤倾,但是怕失去眼前的荣华富贵,他将一切知情人灭口,可最后,凤倾还是不爱他,凤倾爱的是云漠啊,只是那个她,别扭的自己都分不清楚。
“你不会愧疚吗?是我杀了他,可是也是你害死了他!”他看着凤倾,满满的恶意。
愧疚吗?震惊吗?现在想来,是有的吧。
可是幸好啊,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摇摇头,看向慕容清歌:“一切都会往前走,过去了,总会过去。”
慕容青莲对她,何尝不是她对慕容清歌?一个分不清感激与喜欢,一个分不清好奇崇拜和喜欢。所幸的是,到如今,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幸福。这一世的慕容青莲,是被东方煜晞捧在掌心里的。所有美好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幸福,这就够了。
慕容清歌看着凤倾,还有一直都没有插嘴却也没有离开的云漠,忽然笑了:“还是你好啊,她最爱的,到底只有你一个。”
他的语气里,有怅惘,有遗憾,有后悔,但已经没有了怨愤。
曾经,他后悔的是没有趁机会巴上凤倾,到现在,他终于看穿了自己可笑的一生。
只知道追求荣华富贵的人,到最后,也终究还是会被荣华富贵所抛弃。
他后悔了,悔的是这一生,从来没有清醒过。
这一场见面之后,慕容清歌不再作,日常规矩了起来。
又过了一月,这座院子空了。
而京城外的螺头山上,多了一座土寺庙,以及一个清修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