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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慕景趴在门边偷听,可是房间里的隔音太好了,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她恨不得像孙悟空一样,有千里眼顺风耳,也好过什么也听不见,自己瞎着急强。
她想拍门,又怕打扰大哥安慰嫂子,最后站得腿都酸了,她索性背靠着门坐在地上。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嫂子,她会和她聊人生聊梦想,还会陪她看综艺去逛街。
她们会在人多的大街上拿着冰淇淋边走边吃,聊到好笑的事不顾形象的大笑,和嫂子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她都是开心的。她不用去想自己是薄家的女儿,她要注意形象,要规行矩步,笑不能露齿,言不能高声。
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喜欢这样的气氛,所以母亲打了好几次电话催她回去,她都不肯回去,人一旦尝过自由的滋味,就不愿意再被束缚起来。
她环抱着自己,心里想着,大哥一定会好好安慰嫂子,他那么厉害,嫂子肯定没有哭了,这会儿两人肯定甜甜蜜蜜的在一起。
她满心以为,大哥出马,没什么困难能难倒他,可是却忘了,她大哥是个情商低得不能再低的男人。房间里的画面确实让人脸红心跳,但是绝对不是甜甜蜜蜜的。
两个人的欢爱,如果是两情相悦的,那么彼此都能感到欢愉,如果对方只以惩罚为终极目的,那么会比暴力更让人心惊胆颤。
韩美昕觉得浑身哪里都疼,尤其是被他粗暴进占的地方,更是疼得她浑身痉挛,疼得她心里发怵。她咬着牙关,都未能阻止自己痛吟出声。
薄慕年伏在她身上,结实的身体如优美的流线型,夕阳洒落在床前,他肌肤上纠结的汗珠熠熠生辉,光彩夺目,性感掠人。他双手撑在她肩侧,听到她的低吟,他咬着牙关,黑眸咄咄地盯着她,“痛吗?韩美昕,痛就求我轻点。”
韩美昕是痛的,从来不知道,两个人的结合会痛得如此钻心。可是她要强,听到他说求他轻点,她轻扯唇角,冷冷地笑开,他在她身上残忍施暴,他清楚怎么让她更疼,然而他根本就不怜惜,他只是要逼她求他,逼她示弱,她咬着下唇,低低讥嘲道:“你不行就下去。”
薄慕年心里刚升起的怜惜,被她的讥嘲刺激得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黑眸里火光映天,他狠狠沉下身体,开始新一轮的粗暴惩罚,他冷笑道:“不行?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薄慕年恨她的嘴硬,恨得要死,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肯向他示半分弱,到最后,他累得筋疲力竭,她痛得昏昏沉沉,他倒在她身上,两人抱得这么紧,体温是热的,却温暖不了彼此寒凉的心。
韩美昕微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垂掉下来的水晶灯,水晶灯是她买的,这个房间的一切都太男性化,她住进来后,才一点点的改变,她不敢动整个房间的格调,就只能在配饰上下功夫。
这个水晶灯是她上次逛街时看见的,她非得买,买回来又折腾着安装上去,其实这个水晶灯与这个房间的格调根本不搭,可她就是要把这突兀的一块强加进去。
此刻才发现,怎么看着这样不伦不类,就像他们之间一样,她强行介入他的生活,在他的生命里添上一笔,其实到最后,只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存在。
薄慕年趴在她肩膀上,狠狠的喘着粗气,他心里莫名感到悲凉,他张开嘴,一口狠狠咬在她肩膀上,感觉她的肉在他牙齿间轻颤,他才缓缓放开她,伸出舌头轻舔她肩上被他咬出来的血牙印,“韩美昕,你怎么这么倔?”
为什么不肯示弱,为什么不肯喊疼?为什么不给他怜惜她的机会?为什么要这么倔?
薄慕年狠狠闭上眼睛,不让那抹示弱的眼泪流淌下来,他从来没在一个女人感到这么挫败过,又挫败又失败,她,折了他所有的骄傲,到最后,他连痛都说不出口。
当初提出与她契约结婚,到底是她的劫难,还是他的劫难?
韩美昕肩上疼,浑身都疼,疼得太久,压抑得太久,她想喊出来,已经喊不出来了。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她在他身下遍体鳞伤,除了身体,还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慕年神色阴沉的从她身上起来,他没有看她,否则一定会看到她流下来的泪,那么痛苦与悲伤。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哗哗水声,韩美昕颤抖着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窗外,一轮红通通的落日缓缓沉入地平线,残阳似血,带走的是世界上的所有光亮。
许久,薄慕年从浴室里出来,他径直进了衣帽间,穿上衣服裤子,他走出来,在卧室里站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没有往大床边走去,他无法面对她,无法面对自己失控后对她做的那些惨无人道的事。
韩美昕,她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向来冷静自持,就算怒也不形于色,可是她总能激得他失控,把人性中最恶劣最卑鄙最阴暗的一面,都统统呈现在她面前。
他凌虐她,伤的是她的身,可她手里拿着的利剑,却是直刺他的心。到最后,他们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胜过对方,只余悲凉。
半晌,卧室门被甩上,一并关住了薄慕景的惊问,“大哥,你安慰嫂子了吗?嫂子不哭了吧?”
薄慕年双眸腥红地看着妹妹,薄慕景20岁,是母亲意外怀上的,父亲中年得女,宠得无法无天,她身上有大多千金小姐有的脾气,但是唯有不骄纵。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无法和她解释大人之间的复杂情感,他道:“慕景,守着你嫂子。”
“那大哥呢,大哥还要去陪那个女人吗?”薄慕景急道,她好不容易把大哥叫回来,大哥这就要走了?她急得跺脚,“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大哥,不是我说你,嫂子多好,多包容你,她现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还放任她不管,她心里该多难受,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么冷着嫂子,仔细她移情别恋了,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薄慕年心里悲凉,但凡她有一丝需要他在她身边,他都不会离她而去。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她不需要他,纵使受了委屈,想到的也是推开他。
他又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侧身绕过她下楼。薄慕景看着他的背影,急得直掉泪,“你们都不爱嫂子,你们都欺负她,嫂子太可怜了。”
薄慕年脚步一顿,继而快步离去。他在楼下换了鞋,迅速穿过花园坐上车,他转头看向二楼,暮色降临,二楼的窗帘迎风而动,半晌,他收回目光,发动车子驶离。
薄慕景听见车子驶远的声音,她转头看着紧闭的卧室门,犹豫了一下,她推开门进去,房里光线黯淡,她隐约看到卧室里的大床上匍匐着一团人影,她快步走过去,房间里有股异样的腥甜味道。
她未经人事,自然不知道这股浓郁的味道从何而来,她在床边坐下,看见韩美昕躺在床上,她低声道:“嫂子,你还好吗?大哥走了,你怎么不留住他啊。”
韩美昕没说话,只一个劲的抹眼泪,刚才最疼的时候,她都忍住了没哭,这会儿眼泪却不听话,一个劲的往下掉。
薄慕景见状,刚倾身要去按灯掣,就被韩美昕制止了,“不要开灯!”
薄慕景动作一顿,惊诧地望着她,“嫂子,你的声音……”
韩美昕的声音像公鸭嗓一样粗嘎,还带着一丝哭音,薄慕景担心极了,大哥是怎么安慰嫂子的,怎么比先前在楼下还要严重?
她的手触到开关,房间里顿时大亮,韩美昕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自然也忘了遮掩自己。
薄慕景回头看着她,她突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脖子上白皙肌肤上那些青紫的伤痕,她惊声道:“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打你了?”
韩美昕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她摇了摇头,“我没事,慕景,你别声张,我很累,想睡会儿。”
薄慕景还处在刚才瞧见她身上的伤痕的震惊中,今天大家到底怎么了?她以为大哥回来是灭火的,可嫂子身上这些伤,肯定是大哥弄的,他哪是回来灭火的,他是来火上浇油的,嫂子也太可怜了,“嫂子,大哥怎么能这样对你?我要去告诉爷爷,让爷爷拿军鞭抽他!”
韩美昕知道薄慕景是真心疼她,她就更怕她会回军区大院,把事情闹大,她连忙抓住她的手,“慕景,我真的没事,别去告诉爷爷,我睡一觉就好。”
“嫂子,大哥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包庇他?”薄慕景恨铁不成钢道,嫂子就是太软弱了,所以妈妈欺负她,连大哥也欺负她。
韩美昕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有些事情她无法解释,她道:“夫妻之间,不是我包容他,就是他包容我,慕景,答应我,别回大院去,我现在很累,我睡一觉,起来再陪你。”
韩美昕是真的没什么力气,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说完话,也没等薄慕景回答,她就迷迷糊糊睡去。薄慕景坐在床边,看她沉沉睡去,她心里很难过。
在她心里,整个薄家,只有爷爷能管住大哥。大哥这么欺负嫂子,也只有爷爷能教训他,让他悔悟。她越想越替嫂子难过,这么好的嫂子,大哥要上哪里才能找到,偏偏他还不珍惜,为了那么个背弃过他的女人夜不归宿。
她越想越坐不住,她站起来,看着韩美昕的睡颜,她道:“嫂子,我去找爷爷给你讨回公道。”
薄慕景开车回到军区大院,一进门就看见薄夫人坐在沙发上,她气哼哼地扭过头,也不喊她,径直扑进了薄老爷子怀里,哭喊道:“爷爷,您快管管大哥,嫂子都被他欺负死了。”
薄老爷子好些天没看到乖孙女,孙女一回来就找他哭,这可把老爷子心疼得,他一边拍着她的背,像她小时候那样哄她,一边道:“景丫头,快别哭,告诉爷爷,你大哥又怎么犯浑了?”
“爷爷,我知道嫂子嫁进薄家是外人,你们也没把她当成家人,可是不管怎么说,嫂子对我好,我就要投桃报李。今天妈妈去清水湾别墅,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嫂子。”
薄夫人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敢情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掇撺她女儿回来告诉她状了,她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薄慕景,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不分青红皂白打她,你问问她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薄老爷子厉目扫过来,薄夫人的气焰顿地矮了几分,不过一双眼睛还死死瞪着女儿,她怎么养了这么个不顾家的黄鼠狼,和那个女人住了几天,就被洗脑不成?
薄老爷子收回目光,看着孙女委屈的样子,道:“景丫头,你继续说,让爷爷来评评理。”
薄慕景怯怯地看了母亲一眼,添油加醋把薄慕年怎么把嫂子弄伤的事说了一遍,薄老爷子与薄夫人是过来人,听说韩美昕伤在身上,还是青紫的红痕,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敢情那两人玩过火了,景丫头这个单纯的孩子,以为他们打架了,薄老爷子尴尬的咳了一声,“景丫头,是谁让你回来告状的?”
“爷爷!”薄慕景不满的娇嗔,“嫂子被大哥打得遍体鳞伤,我都看不下去了,嫂子还不让我回来,怕你们担心,我看你们根本就不心疼她,就是觉得她是外人。以后我可不要嫁人了,要不然夫家的人也这么对我,我还不得被他们打死。”
薄老爷子闻言,心里安慰,这到底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想到韩美昕,他轻叹道:“景丫头,你还小,你不懂,等以后你嫁人了,你就会明白,你大哥哪里是欺负她,分明是疼她。”
薄慕景气得柳眉倒竖,“爷爷,您还为大哥说话,大哥就是打了嫂子,我都看见了,她身上全是伤。您就是偏心,护着大哥,可怜的嫂子,怎么就嫁进我们家了?”
薄慕景气得站起来,哭着跑出了家门,薄夫人站起来要去追,被薄老爷子叫住,“敬芳,别追了,她小孩子心性,闹闹脾气,一会儿就好。”
薄夫人转头望着薄老爷子,她拧着眉道:“爸,那女人根本就配不上阿年,您为什么要同意这门婚事?”
薄老爷子看着她,她对韩美昕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甚至连称呼都只是用“那女人”来叫韩美昕,可见她心里对她已经轻视到极点,他道:“你坐下。”
薄夫人不敢违逆老爷子,别看老爷子现在端的是一副慈祥老人的模样,他年轻时候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狠戾将军,他治军有一套,治家也有一套。
薄老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徐徐道:“你最近已经做了太多有违你身份的事,也说了太多与你身份不符的话。我理解你的心情,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莫名其妙娶了个女人进门,还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是敬芳,你已经干涉的太多了,该收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年明阳坚持娶你,你婆婆虽不喜欢你,也欢欢喜喜将你迎进了门,这么多年,可有对你半点不好?”
薄老爷子的话说得薄夫人脸红,当年她出身贫寒,完全配不上薄明阳,薄明阳对她情根深种,坚持非她不娶。薄老夫人又气又心疼,最后还是三媒六聘,将她风风光光迎娶过门。
她记得,新婚那夜,她最先迎来的不是丈夫,而是薄老夫人,薄老夫人坐在他们的喜床边,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亲切的挽着她的手,和她说了这样一番话,“敬芳,从今儿起,你嫁进我们薄家,就是我们薄家的人,我不当你是我儿媳妇,我把你当女儿一样疼,之前的事,如果做妈妈的有哪里冲撞到你,令你不快,从此刻起,我们就一笔勾销,往后我们就是一对母女。”
薄老夫人是个大女人,她说到做到,往后的岁月,从来不曾苛待过她一句,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疼,左邻右舍,谁不知道她们好得就像一对母女。而她,也是真心实意把薄老夫人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侍奉,直到她重病弥留之际,她还挽着她的手,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能对她更好一点。
如今回想起来,她仍旧感激,感激婆婆疼她爱她,让她与别人有了不一样的幸福生活。
“爸……”思及往事,薄夫人潸然泪下,亦觉得羞愧。
“别人家的女儿嫁进我们家,是重生,遇到一个疼她爱她理解她的婆婆,是她一生的幸运。美昕这丫头,不管她与阿年是怎么开始的,她都是阿年想要的那个人。几年前,你赶走林子姗,已经让阿年错失了一次幸福的机会,如今,你还要让他夹在你和美昕之间左右为难么?”薄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薄夫人想到那份契约内容,她道:“爸,阿年要是简简单单娶个女人回来,我也就罢了,偏偏他……,他到底缺什么短什么了,要去买、娶这么个女人回来?”
薄老爷子严肃地望着她,“你扪心自问,你打从一开始,对美昕那丫头所持的态度是接受么?”
薄夫人咬着唇,在公公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她竟无言以对。
“你不喜欢她,所以你看她做什么都不顺眼,那份文件,搁在我书桌已经多时,不管我有多好奇,我始终没有翻开来看。我甚至故意让明阳发现,让他拿走,去还给阿年。我这么做是为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阿年是个成年人,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他肯去买个女人回来,总好过他一辈子打光棍。”薄老爷子语气沉重道。
“爸!”薄夫人震惊地看着他,她万万没想到,那份文件已经从薄老爷子面前走了一遭了,甚至他知道有那份文件的存在,还故意装不知道,这要怎样的智慧才能做到?
薄老爷子继续道:“我们带兵打仗,凭的是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下属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己的血脉亲人?明阳当初选择你,我们信任他接纳你,如今阿年选择韩美昕,我也信任他接纳韩美昕。为什么这个道理,在你这里,你就想不通了?”
薄夫人被公公说得万分羞愧,可是她心里仍旧替儿子感到不值,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韩美昕?如今她甚至觉得林子姗都比韩美昕要好上千万倍。
薄老爷子看她冥顽不灵的模样,沉沉的叹了一声,“你好好想想,我希望我和阿媛,都没有看错人。”薄老爷子说完,他起身拄着拐杖回房去了。
他的话余音绕梁,在薄夫人心里一阵阵激荡,公公为了让她接受韩美昕,连死去的薄老夫人都搬出来了,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固执,真的做对了吗?
……
薄慕景冲出大院,一路哭着往前跑,她替嫂子感到委屈,为什么家里每个人都不喜欢她,她明明那么好,有个性还温柔,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
她埋头往前冲,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奔驰从院子里驶出来,直到尖锐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她被撞得跌倒在地,她才停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车里下来。
她仰头望着他,他好高好高,她脖子都仰酸了。
郭玉站在她面前,俯身将她扶起来,温文尔雅道:“慕景,有没有伤到哪里?”
薄慕景回过神来,才发现站在面前的男人是郭玉哥哥,见他望着自己,她的心顿时小鹿乱撞了,她垂下头,耳根子都红透了,“郭玉哥哥,我脚好像扭了,有点疼。”
郭玉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握住她提起的脚,用力扭了几下,薄慕景感到一股刺疼,然后听到郭玉说:“你试着走一下,看还痛不痛?”
薄慕景试着走了几步,脚不痛了,她惊奇地望着郭玉,“郭玉哥哥,你好厉害,你那么弄了几下,我脚就不痛了。”
“你是脱臼了,接回去就好了。”郭玉站起来,宠溺地望着她,他算是看着薄慕景长大的,几年没见,当初追着他们身后哭鼻子的小丫头,如今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过依然还是个哭鼻子的小丫头。
“怎么哭了,谁欺负咱们的小公主了?”
薄慕景羞赧的抹了抹眼泪,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和谁说,看到郭玉,她眼前一亮,道:“郭玉哥哥,你可不可以请我喝酒?”
郭玉还像她儿时一样,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不可以喝酒,不过可以请你吃肯德基。”
薄慕景撇了撇嘴,不满道:“我已经是大姑娘了,才不喜欢吃肯德基,你请我喝酒好不好?我今天很难过,想喝酒。”
郭玉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拉开副驾驶座车门,让她上车。薄慕景坐上去,车里充斥着男人身上清爽的气息,她打量着车厢,车里没有任何装饰,干净得就像刚从车行提回来的。
郭玉关上门,他转身上车,将车驶出去。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间清吧外面,这是桐城最有名的清吧,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没有劲爆到让人脸红的辣舞,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龙蛇混杂,装修得有几分小资情调,一进去,上空盘旋着轻音乐,让人感到放松。
三三两两的朋友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不会吵到别人。
薄慕景跟着郭玉来到窗边的位置,郭玉给她点了一杯果酒,说是酒,其实就是饮料,酒精浓度不高,酸酸甜甜的,薄慕景尝了一口,眉眼弯弯,含笑道:“郭玉哥哥,你怎么找到这么个好地方,这酒真好喝。”
郭玉背靠着椅子,整个人都呈放松状态,他宠溺道:“好喝也别多喝,这酒的后劲强。”
薄慕景眼睛亮晶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她收回目光,捧着酒杯,俏脸垮了下来。郭玉瞧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道:“慕景,你刚才为什么哭?”
薄慕景眼神黯淡,她转着酒杯,想到嫂子身上的伤,以及家人对她的态度,她就义愤填膺,“都是我哥的错,他欺负我嫂子。”
郭玉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问道:“你哥怎么欺负你嫂子了?”
薄慕景抬头望着郭玉,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急得直掉眼泪,“都是我妈的错,她不喜欢我嫂子。”薄慕景再信任郭玉,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所以没有说薄夫人打了韩美昕的事。
郭玉听得糊里糊涂,“慕景,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妈说,我嫂子和我哥签了什么协议,她大发雷霆,还骂我嫂子不要脸,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回来安慰嫂子,结果他回来就欺负嫂子,弄得我嫂子满身伤,我嫂子委屈,又找不到人哭诉,我替她出头,可就连我爷爷都护着我大哥,说我大哥是疼她,不是欺负她。我都看见了,郭玉哥哥,你说我嫂子怎么这么惨,她怎么就嫁进我们家了,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对她。”薄慕景到底是孩子心性,一开始还不愿意说,到后面刹都刹不住,一古脑儿的把什么话都和郭玉说了。
郭玉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他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幸福,可是薄慕景这话是什么意思,美昕和老大签了协议,“慕景,你哥和你嫂子签了什么协议?”
薄慕景看着他阴雨密布的神情,她吓得缩了缩脖子,“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到那份文件上写着什么契约婚姻条款。”
郭玉腾一下站起来,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突然想起薄慕景还在这里,他不能就这么将她扔下,他又折回来,抓住她的胳膊大步往外走。
薄慕景吓得不轻,郭玉哥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了?她被迫跟着他走,“郭玉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郭玉一边拽着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他们在门口等了快十分钟,一辆军车停在路边,一个勤务兵从车里下来,郭玉直接将薄慕景推给来人,吩咐道:“送薄小姐回大院去。”
说完,他掉头就走。薄慕景看着他的背影,不甘的喊道:“喂,郭玉哥哥,你去哪里?你别把我扔下啊。”
郭玉已经坐进车里,发动车子扬长而去。这个点,路上的车流量不比下班高峰期,郭玉脸色阴沉的坐在驾驶室里,他一手紧握着方向盘,心口钝痛起来。
契约婚姻?
该死的!美昕和老大是契约婚姻,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他还傻傻的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他竟相信了她的谎言,以为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韩美昕,你骗了我!
他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懊悔,他应该早点知道的,韩美昕,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假装你很幸福?
车子驶出城,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身几乎要飞起来,仪表盘上的指针打了个半圆,他也顾不得,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她面前,将她摇醒。
车子驶进清水湾别墅,刘妈来应的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她惊诧道:“郭先生,您怎么来了?”
郭玉侧身进门,刘妈瞧他径直往楼上走去,她连忙跟上去,边走边道:“郭先生,先生现在不在家,你来找什么?哎,那是先生和太太的卧室,你不能进……”
刘妈话还没说完,就见郭玉推开门闯了进去,她吓得睡意全无。今天家里出了太多事,夫人气匆匆的过来,勒令她回房,她不该待在这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夫人突然走了,然后先生回来了,没过多久,先生也走了,就连慕景小姐也跟着走了,只有太太一个人在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楼来。
她心里忐忑,生怕出什么事,又不敢上楼来。
这会儿看到郭玉闯进主卧室,她真是吓得不轻,“郭先生,使不得,这要让先生知道了,太太又要遭罪了。”
郭玉瞪着拦在身前的刘妈,他冷着脸道:“刘妈,出了事我一个人担着,你让开!”
刘妈不肯让,她道:“郭先生,太太正在睡觉,你不能进去。”
郭玉耐心耗尽,他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抬手将她一掀,长腿迈进了里面的卧房。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床前,床上的女人睡得很不安稳,她额头上布满冷汗,声声喊着:“不要……走开……好疼……走开……”
郭玉看见她这副模样,一颗心生生被煎熬着,她说她很幸福,她的幸福就是连睡着了都在做噩梦叫着不要么?
韩美昕,你这个骗子!
他几步掠至床前,眸色惊痛的凝视着她,她脸色苍白,满脸都是冷汗,她不停摇头,唇瓣微肿,泛着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他伸出手,轻颤着去抚摸她的脸,碰到她的脸,她脸上的温度烫得他立即缩回了手,“她发烧了,灯在哪里,把灯打开。”
刘妈还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听到郭玉的低喝声,她连忙去找灯掣,卧室里灯光顿时明亮起来,更是照得床上的女人脸上血色尽失。
郭玉伸手欲掀被子,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他顿时猜到几分,他强忍心痛道:“刘妈,去找衣服给她穿上,我送她去医院。”
刘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也顾不上提醒他男女有别了,她走进衣帽间,找了一套衣服出来,她跪坐在床上,见郭玉出去外面等,她才掀开被子。当她看到韩美昕身上那些青紫交加的伤痕,心里满是震惊,先生怎么下这样的狠手?
这简直太过分了!
刘妈一边气愤难平,一边给韩美昕穿衣服,听她低喊着疼,她老泪纵横。到底有多狠的心,才能弄得她遍体鳞伤?她侍候薄慕年多年,怎么就没发现他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刘妈很快给她穿好衣服,她叫郭玉进来,郭玉打横抱起韩美昕,大步走出主卧室。怀里的人儿轻得仿佛没有重量,郭玉的心一阵阵抽痛,韩美昕,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么?你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他抱着韩美昕径直出了别墅,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给她系上安全带,他迅速上车。刘妈从别墅里追出来时,只看到黑色奔驰的两个尾灯在街头一晃,然后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郭玉送韩美昕去医院,她高烧到39度,已经烧糊涂了,医生给她检查完,给她开了液体输上,并且吩咐郭玉要时刻注意她的体温,温度再飙升的话,极有可能烧成肺炎。
送走医生,郭玉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韩美昕,她脸色苍白,几乎能看到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他伸出手,握住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正好是左手,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戒,那枚素戒的花纹,与薄慕年手上的那枚男戒一模一样。
他心中一阵刺疼,“美昕,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韩美昕已经安静下来,她躺在床上,安静得像个睡美人,连紧攥的眉头,都微微松开,也不再喊着疼了。仿佛有他在身边,她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
……
此时的薄慕年,正与沈存希在觐海台私人会所的包间里醉生梦死。他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都没有接听,此刻的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与挫败。
他想要在一个女人心上印上属于他的痕迹,到最后他才发现,他除了在她身上一逞兽欲以外,他竟什么也做不了。
韩美昕,韩美昕,她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他以为经历了一次感情的失败,他不会再对任何女人产生感情。当初看上韩美昕,本就是觊觎她的美色,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做.爱做.爱,做着做着就真的会产生爱?
沈存希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整个包厢里只有他,手机铃声空荡荡地响着,始终无人接听,到最后,对方似乎放弃了,终是没有再打过来。
薄慕年拿起XO精致的酒瓶,对着嘴往下灌酒,曾经他耻笑沈存希,被宋依诺折磨得生不如死,可如今,他又好得了多少?
下午,他在她身上纵横驰骋,却没有得到一丝满足,没有感情的做.爱,无疑于一场肉搏,到最后,他们谁也没有感到快乐。
可是此刻,在他喝得醉醺醺之时,他却在想她,想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想她现在是不是躲在被子里哭,想她有没有想他?
他将酒瓶扔出去,质量极好的酒瓶掉落在地上,居然没有摔碎,在地上滚了几圈,靠在沙发上不动了,就像是在嘲笑他,你想把我摔碎,我偏不碎,偏要和你作对!
他瞪着酒瓶,就像瞪着那张令他恨得牙痒痒的俏脸,他咬牙切齿的问道:“韩美昕,你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点动心,嗯?有没有?”
他醉得不轻,不一会儿,就靠在沙发里睡着了。窗外,夜色低迷,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一声似梦呓的轻问,“韩美昕,爱我好不好?不用太多,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韩美昕迷迷糊糊的醒来,她浑身都疼,像是被大卡车碾压而过,然后被重组了一样,身体疼得不像是她自己的。她睁了睁眼睛,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刚睁开又连忙闭上,轻轻眨动了一会儿,直到适应了光线,她才重新睁开。
她盯着天花板,鼻端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这味道于她一点也不陌生,她最近经常在薄慕年身上闻到。想到薄慕年,她就想起昨天傍晚在卧室里的情形,她的心泛起绵延不绝的痛楚。她以为,她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原来,也还能感觉到痛。
她眼眶酸涩,有什么东西急剧涌上来,她连忙眨了眨眼睛,眨去眼底的湿润。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在医院里。
她转动着眼珠,感觉自己的手沉沉的,好像是被什么人紧攥在手里,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掌心很厚实很温暖。她微微抬起头,寻着手臂望去,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颗黑黑的脑袋,他趴在床边,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以为那是薄慕年。
她张了张嘴,喉咙疼得厉害,她没有发出声音,睡着的男人好像察觉到她醒来,他动了动,然后抬起头来,有些睡眼惺松,看见她睁开眼睛,他眼里立即划过一抹惊喜,“美昕,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吓坏我了,你知不知道?”
韩美昕怔怔地望着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微微的失落,不是他啊?也对,怎么会是他,他现在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林子姗,怎么会来守着她,她也太高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