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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衿和黄尘烟几乎是同时脸色一变,看向对方,看来她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今夜的蹊跷种种,无一不向他们说明大莱皇宫之内的形势大变。倘若夏斌当真谋反,那么今夜的一切都说的通了,压制明圣帝,擅动玉玺撰写假圣旨夺兵符,意图将兵权拿到手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想到这一切,夏子衿不由得不寒而栗,幸好方才黄尘烟指出收回虎符的程序上存有不妥之处,否则一旦被李公公等人拿走了夏天勤的虎符,恐怕不只是夏天勤,他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夏斌可不是什么善角色,况且夏子衿与夏晟卿一向与夏斌母子不和,其中还牵扯着夏子琦的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忽而觉得心情凝重起来。
“公主。”
此时,夏子衿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她回首望去,只见夏晟卿站在后边的两顶营帐之间朝着她轻轻招了招手。
李公公耳尖地听着这边动静,眯着一双浑浊老态的眼睛往这头探看,然而夏晟卿的狡猾不知胜过他几多倍,面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朝夏子衿招手,未曾露出半分喜急或是忧惧。
夏子衿敛着眸子,穿过人群朝他走去,裙袂被夜风吹刮着,带着丝丝呼啸的冷风,随步子搅动一地尘埃。
“你可是有什么消息?”走进夏晟卿身边后,夏子衿压低了声音,几近喃吟的声调只有两人能够听清。
夏晟卿也不回答她,只是温柔地拢了拢她的发,将高出她一个头的身子倾下来圈住她的肩膀环抱着她。
她正疑惑,只听耳边飘进了两个及其轻的字,她一愣,抬头对上夏晟卿那双坚定而清澈的眼眸,忽而便明白了。
人群这头闹闹哄哄,李公公的人派出去许久,也没有拿着第二份御令回来,他双手兜在袖子里,一面要观望着这个大营里头的形势,一面又伸头伸脑着盼自己主子尽快传话过来,毕竟此地乃是重兵之地,早些办完差事早些离去为妙,否则一旦走漏了风声,他作为夏斌的内侍,恐怕第一个便要被夏天勤等人抓起来了。
李公公缩了缩脖子,正觉着夜里冷飕飕的,要让侍卫为他添衣,这时候忽然后头的营帐里又吵吵扰扰起来,几个人围作一团似是在着急地叫着谁。
李公公踮起脚尖,矮胖的身子又瞧不见什么东西,垫了几下子便作罢,拍了拍身边一个小侍卫的肩膀,朝他努嘴道:“你过去看看。”
侍卫听从了李公公的吩咐,便朝着后头闹轰轰的地方走了过去。只见人群之中一华服锦衣的女子昏厥在地,她的身旁围着夏晟卿与黄尘烟等人,不用说,那地上的女子便是夏子衿无疑了。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千万别吓臣女啊!”
黄尘烟一面轻轻推挪着夏子衿的身子,一面焦急的呼喊着。
而夏子衿躺在夏晟卿的怀中神色痛苦,唇色异常苍白,对于众人的唤声丝毫听不入耳。
“你们在吵什么?”侍卫推开围在前头的人,高声质问道。
“明珠公主身子抱恙,想必是连日来的车马劳顿引发了旧疾,若是没有宫里头的林太医诊治,恐怕是要不好了!”
夏晟卿深深皱着眉头,手抚在夏子衿的额上,又故作惊讶地叹了口气,“果然,还发着高热!”
说罢,夏晟卿一咬牙便双手撑抱着夏子衿,着急底要往外走。而他还未走出几步,李公公便吆喝着让人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慢着,夏总管这是要去哪儿?”他的语气尖利而带着狐疑,双眼直勾勾的盯在夏晟卿的身上,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
他可记得夏晟卿是个武艺高强的个中好手,又是明圣帝身边的心腹,他人尚可出岔子,这个夏晟卿却是万万要看牢的。
李公公的拦截正在夏晟卿的意料之中,他将夏子衿往上提抱了两分,朝着李公公那肥硕的身躯低头冷声道:“咱家自然是要带公主进宫,公主旧疾突发,若是不及早就医怕是对贵体有恙,怎么李公公要拦着咱家不成?”
他们二人虽同为内侍,确有身份高低之分。按照宫规来说,夏晟卿身在总管之位,自然是比李公公一个皇子跟前的内侍要高阶出几倍的。但后宫之中不但妃嫔们争风吃醋,内侍之间相互攀斗的风气更是严重。
李公公一早便看夏晟卿极为不顺眼了,嫉妒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总管之位,心中对此颇为不怠,此时不免攒了这些年头的怨气,一并撒出来。
“夏总管怕是想错了吧。方才咱家说了,咱家是奉了皇上的命来传旨向二皇子殿下收虎符的,此时皇上的第二道御令还没有传过来,这里的人自然是一个也不能走的。难道夏总管要藐视皇上的君威吗?”李公公的气势不敌夏晟卿,只能恶声恶语来为自身强加气势。
他一张小人得志的脸孔尤为让人讨厌,又怪声怪气地往两旁招了招手,示意人将夏晟卿给围住了,万万不能让人跑出去。
“李公公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明珠公主千金贵体,倘若因为你的耽搁而延误了病情,这罪责将会如何?”
夏晟卿的语气冷得如冬日冰霜冻结三尺一般,他虽未曾厉声呵斥,但言语之中的威慑却足以让李公公为之一惧。
但这李公公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他眯着眼往夏晟卿的怀中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半分,只见夏子衿的确是神色极为痛苦地昏厥在肩,额上似乎正冒着虚汗,看起来到像是发疾那么回事儿。
他正了正脸色,清一口嗓子道:“哼,夏总管少给咱家扣帽子,明珠公主贵体如何可不是咱家这等奴才能够担待的。只不过如今皇上的御令还没有颁下去,明珠公主的身子再要紧,也大不过皇上的御令去吧,恐怕还得委屈公主等上一等,待到咱家宣读完了皇上的御令,朝二皇子殿下拿了虎符后,自然会命人将公主带回皇宫诊治。”
“荒谬!”
夏天勤横眉冷扫,清冽的声音与李公公尖尖细细的太监嗓截然不同。
“平日里你的主子就是这般教你宫中规矩的吗,明珠公主在此,你一个小小的内侍也敢拦公主贵架?别说是你了,即便是你的主子贤王殿下亲身在此,也万万没有拦着明珠公主就医的道理,你这个奴才究竟仗着谁的胆子,胆敢如此大逆不道?”
他说完这一句,还不等李公公出言反驳,又紧接着一连串丢下了质问与苛责。
“今日咱家便将话给落在这儿了,明珠公主非回宫不可,你若在多事阻拦,休怪咱家回宫之后向皇上明禀。李公公在宫里伺候也有多年了,应该明白耽误一朝公主就医而连累凤体出现什么状况,该背上怎样的罪名。”
“误主讳医,拔舌,烙骨……”
李公公脸色一变,不曾想到夏晟卿竟会这般疾言厉色,炮语连珠地抨掷他。
但他转念又想,如今皇城已被夏斌所控制住,夏斌同夏子衿向来关系不恰,倘若他真的耽误了夏子衿的身子出现什么恙况,恐怕夏斌也不会责怪于他。
想到此间,他的底气又足了起来。
“哼,夏总管只管吓唬便是,咱家可不会听你的。这天家的头,皇上最大,甭管您这儿是明珠公主还是金珠公主银珠公主,都得给咱家候着!”
他无赖的语气令人憎恶,夏晟卿眉头深锁,手掌紧紧一握已是要暗中出招将李公公给治住,而此时在夏晟卿怀中假做痛苦状的夏子衿却偷偷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腕臂,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黄尘烟亦是上前一步,朝着李公公昂声道:“皇上只是要收回二殿下的虎符,又与咱们这些人何干。李公公竟如此不近人情,连公主的贵体也敢耽搁,真真是分不清自己站着是什么地儿了。只是李公公担得起这样的大罪咱们可担不起,除开太子殿下领军的大莱精兵,这阵队之中还有小半是我们黄家军,自然不受李公公您的所谓的‘御令’牵制吧?”
她振臂一呼,便做出要带着数千人开程的架势:“都跟我走!咱们护送公主回宫!”
听到黄尘烟这样说又摆出即刻要做的架势,李公公自然是着急了起来。
他奉夏斌的命令在此拦截边疆大军,倘若虽然虽然拦住了夏天勤的人马,却没有拦住黄尘烟的人马,照旧是没有完成命令。回去之后免不了受夏斌的责醉,他想到夏斌疵牙必报的性子,便忍不住打抖起来。
于是连连拦住黄尘烟陪笑道:“黄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咱家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只是这宫有宫规国有国法,咱家也是为了皇上考虑着规矩不是?倘若明珠公主当真着急就医,咱家即刻就让人亲自护送公主回宫如何?”
说着,他招招手让一小队侍卫上前,心想让自己的人跟着夏子衿回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