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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服务员将奶茶和点心送进来,又出去,温如烟才沙哑着嗓音开口。
“思思,吃点心,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夹心的点心。”
嗯,聂相思小时候的确喜欢吃夹着糖心的点心,咬开脆脆的皮,浓郁的糖心缓缓沁出,透过齿缝,吃进嘴里,聂相思便觉得胃是甜的,心也是甜的。
聂相思缓缓将脸从窗口转过,面对温如烟。
乌黑的眼眸犹如天然的黑琉璃玉石,静静的看着温如烟。
温如烟忙拿起一块点心递给聂相思,小心翼翼的看着聂相思,“思思。”
聂相思看着她美丽的脸,以及温柔的眼眸,张唇微微吸了口气,抬手接过温如烟递来的点心。
在她接过点心的刹那,温如烟眼眶狠狠一湿,险些落下泪来。
聂相思没去看她,垂下浓密的睫毛,将点心喂进嘴里的一刻,低哑着声音说,“小时候喜欢吃甜甜的糖果和点心,天天吃都不会腻。可能是因为长大的缘故,现在倒不太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说着,聂相思抬起头,乌润的大眼里浮着薄薄一层雾气,看着温如烟通红的眼以及轻轻抽颤的唇,“就像我小时候讨厌吃苦瓜和芹菜,现在却觉得苦瓜和芹菜吃起来还不错,也不是那么讨厌和难以接受。我小时候一点辣都不能吃,可我现在最喜欢吃辣的东西,越辣越好。”
温如烟捂住嘴,脸低低埋下。
聂相思看到一滴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温如烟眼底往下砸,也能听到她压抑的抽噎声。
聂相思手指捻着点心,口腔里还飘散着点心的甜腻,可嗓子眼却涩得要命,“更何况,你说的还是我五岁以前的口味。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十三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比如,我一直坚信在我五岁以前,我的妈妈很爱我,她说,她会永远保护我,陪伴我。可是现在,十三年过去,我不确信了。”
“不,不。”
温如烟抬起通红的眼,用力摇头看着聂相思,“思思,妈妈还是爱你的,很爱很爱,从来没有变过。这十几年里,妈妈没有哪一天不想你。思思,妈妈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聂相思脸发白,忍着眼眶的涩楚,紧紧盯着温如烟,“那,你还要我么?”
聂相思本以为她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平静,冷静的。
可出口的刹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温如烟险些哭出声,猛地起身,走到聂相思面前,抱住她的头,“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是妈妈在这个世上最重要最在意的人。”
聂相思眼泪哗的掉下来,嗓子眼涩哑委屈到极点,且带着浓浓的哭腔“你骗我。”
温如烟狠狠一怔,缓缓松开聂相思,流着泪低头看着聂相思满是眼泪的小脸。
聂相思抬头,盯着她,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从她眼眶沁出,犹如剔亮的珍珠般,“如果我真的有那么重要,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温如烟看着聂相思伤心委屈的脸,心口抽痛。
温如烟在她面前蹲下身,握着她放在腿上的一只手,着急解释,“妈妈每天都想去找你,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聂相思双眼微闪,低头看着温如烟。
聂相思想,如果她真的有什么苦衷而不能来找她,她是可以理解的。
温如烟捏紧聂相思的手,眼角的泪流不停,“当年车祸发生后,我把你推出车,说狠话让你走,是因为车子漏油严重,我担心会发生爆炸。你走以后,我一心觉得自己活不了,是你爸爸,你爸爸撑着最后一口气,帮我解开安全带,推我出来了。可是我伤得太重,即使你爸爸将我从车窗推出,我也爬不动。当时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跟你爸爸一起去。可最后,老天还是让我活了下来。”
聂相思当年虽然仅有五岁,可车祸的记忆因为太过惨烈而深刻。
听温如烟说起当年车祸的细节,聂相思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心脏绷紧着。
“是云溪的父亲路过救了我。他将我抱上车,我求他再救救你爸爸……”
说到这儿,温如烟低头,将双眼紧紧贴在聂相思的手背。
她眼底掉下的泪,冰渣般生冷。
聂相思眼泪控制不住狂涌而出。
“可是你爸爸用最后一口气推我出车窗,毅阳折回去救你爸爸时,你爸爸已经……已经去了。”
温如烟哑声痛哭。
聂相思用力咬住下嘴唇,才没让自己也哭出声。
“眼看着车子要爆炸,毅阳不敢停留,便上车载我离开。车子开出不到二十米,你爸爸的车,就爆炸了。”
温如烟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裹着浓浓的痛苦。
她爱着她的丈夫,一如爱她的女儿。
即使后来她嫁给谢毅阳,可在内心深处,她爱的仍然是聂相思的父亲。
而谢毅阳,她对他,只是报恩。
所以每每忆起聂相思的父亲,于温如烟而言,是最痛苦,也最甜蜜的事。
“思思,妈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爸爸。”温如烟抬起头,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聂相思看着她,眼泪亦是抑制不住的往下掉,“后来呢?”
“后来毅阳送我去了日本疗伤,在哪里渡过了两年。”温如烟说完,极用力的咬了口下唇,几乎一下便将她的下唇咬出了血。
聂相思一慌,连忙伸手抚她唇上涌出的血珠,手指颤抖。
温如烟哽颤,抓住聂相思的手贴在她满是泪的脸颊上,再次哭出声,“因为车祸我被毁了容,半边脸全插进玻璃渣子,光是取完插进脸上的玻璃,就用了快一个月。左腿因为车子侧翻压到椅座和车门间骨折,养了两个月。等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全好得差不多,已经过了大半年。后来……后来整容……”
温如烟说到这儿,声音嘶哑得说不下去。
因为整容的那段经历太痛苦……她每次想起那段经历,浑身便冒冷汗,她是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试想一下,往脸上钉钉子的画面……
温如烟倾身,再次抱住聂相思,“思思。”
聂相思这次没有任何迟疑,抬手拥抱温如烟,白皙的小手轻轻拍温如烟战栗的背,虽没说什么,可每一个细微的拍动,都在向温如烟表达她的安慰。
在聂相思的安抚下,温如烟渐渐平复下来。
缓慢松开聂相思,温如烟含泪看着聂相思,“在日本那两年,我没办法去找你。从日本回国,我托毅阳帮我打听你的消息,毅阳从警局得知你被一家不错的人家收养,但具体哪家,查不出来。但是毅阳答应我,会一直想办法帮我找你。我知道收养你的人家不错,才稍稍安心了些,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你受委屈。在找你的那段时间,毅阳跟我求婚……”
话到这儿,温如烟小心的盯着聂相思。
见聂相思没有露出反感的情绪,才轻松了口气,继续说,“我那时一门心思只想找到你,可我一个女人,没门路没背影,甚至,没钱。我不知道该怎么找你。毅阳跟我说,我答应跟他结婚后,他就去找兆年的父亲帮忙。兆年的父亲身居政府高位,如果有他帮忙,势必很快就会有你的消息。再加上毅阳救了我,有费尽心力照顾我那么久,我无以为报。所以,所以就答应嫁给他了。思思,你会怪我么?”
温如烟紧张的握着聂相思的手,说。
聂相思摇头。
她怎么能怪她呢?她受了那么多苦,就连再嫁,也是因为想尽快找到她。
而且,她还那么年轻。
她总不能自私的要求她为了爸爸守寡一辈子吧。
“谢谢你思思,谢谢你不怪妈妈。”温如烟对聂相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聂相思皱眉,伸手抚了抚她的眼睛。
温如烟笑着哭,“后来我跟毅阳结婚,毅阳也信守承诺让兆年的父亲查到了收养你的人家,我才知道你是被战家收养,而且听说战家的三少爷和战老爷子都很宠爱你,我很欣慰。我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你,可是,毅阳拦住了我。”
“……为什么?因为他介意我的存在么?”聂相思眼睛睁大,眼眶里包满的泪珠。
“不不,他不介意,是,是云溪。”
温如烟内疚道。
“谢云溪?”聂相思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温如烟点头,伸手摸聂相思的脸,“我跟云溪爸爸结婚,云溪当时很反对,她担心我跟她爸爸结婚以后会有别的小孩,抢走云溪爸爸对她的疼爱,云溪爸爸再三承诺保证她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可云溪根本不相信,最后不惜以死相逼。云溪爸爸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她,我们结婚后不会再要小孩,云溪爸爸还给她写了保证书。不止这些,毅阳还告诉云溪,我根本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而这些,在结婚之前,我通通不知情。我满怀憧憬,想着等找到你,就接你回我身边照顾,陪你长大。可我终于找到你了,毅阳却告诉我,不能接你回来,他担心云溪受不了,会再次自杀。“
温如烟愧疚的握紧聂相思的手,心口揪疼得厉害,出口的声音喑哑到极致,哭着说,“思思,对不起。毅阳救了我,也帮我找到了你,他求我……我,我不能不管他女儿的死活。所以思思,对不起,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