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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珥哭的声嘶力竭,这几年她有多想他,此时她就有多委屈:“你一走就是三年,一走就是整整三年,你可知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想你,好想好想你啊……”
他闷哼了一声,掰开她咬着自己肩头肉的嘴,捧着她的脸认真道:“我也想你的。”
“鬼扯!”玉珥含着眼泪怒骂,“你要是想我你会三年都不来见我吗?你要是想我会明明在帝都也不肯来见我吗?你要是想我,你会连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肯认我吗?你要是想我,会……”
席白川一把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在她的耳边喃喃重复:“想的,想的。”
玉珥咬着他的衣服,手捶打着他的后背,发泄自己此时言语不足以形容的又悲又喜心情。
“皇叔,皇叔……”
他一遍遍回应,喊她晏晏,说我好想你。
玉珥用额头撞他的胸膛:“你要是再不来找我,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一个人的日子好难过,一个人的思念好痛苦,一个人的等待好难熬,她快撑不住了,她想去找他,他若在江湖,她便一匹快马披着朝阳和月光去找他,他若是在黄泉,她便一杯鸩酒别离三千红尘去十八层地狱寻他……总之,她不要一个人了,也不要他一个人了。
席白川将她抱得更紧,她清晰地感觉到,脖颈处有些温湿,她呜咽一声,埋在他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他低下头要吻她,她立即抱住他的脖子,寻着他的唇去回应,厮磨间,交缠的除了唇舌,还有咸涩的泪水。
他直接将她压在床榻上,含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的贝齿,吸允着她的舌尖。
玉珥发出一声呻.吟,他眸色一沉,呼吸又升了几个温度。
他抱她抱得很紧,几乎要把她彻底嵌入骨血里。
三年了啊。
他们竟然分开了整整三年。
长熙元年那场罕见的大雪,冰冷的温度和雪花落在身上的疼痛依旧如此清晰,可竟已经过去漫长的三年多。
他沿着她的下巴亲吻,咬着她的脖子哑声问:“怎么认出我的?”
玉珥忘.情地仰起头,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手指插入他的黑发中,顺滑柔软的触感,还是和当年一样。
“我记得你的所有,举止,眼神,呼吸……”
他伪装的再天衣无缝,可假的就是假的,她爱他却是不能再真,他在庄园说自己不曾习武,也不会轻功,只是跑江湖的时候学过杂耍时,她就怀疑他了,她的眼力不差,看得出他分明内力深厚,如若他心里没鬼,又怎么需要说谎?
她看多了他几眼,看到了他的手指,白皙的,修长的,而她记忆里也有一双一样的手,牵着她从蹒跚学步到掌握天下,在月下斟茶,在案边研磨,在灯下穿针……曾轻抚着她的头说,我一直都是你的。
那么像,于是她想起了当初的长乐。
她霎间明白了,她思念了三年的男人回来了,可他却狠心地不肯认她,所以才有了后面她故意当着他的面苛刻单思的画面,他演技再好,看到一个和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被欺负,也一定会动容。
后来他的表现也证明了她的猜测,可是他不肯认她,她能怎么办?她只能用这种办法来逼他自己出现。
当一个人根深蒂固存在自己心里的时候,辨认从来都不是靠相貌。
玉珥深埋在他的怀里,为这失而复得颤抖和嘤咛,她到死也不要放开他了,今生今世,来生来世!
……
事后,玉珥被他抱在怀里,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口,听得到里面的心跳声,她的半眯着眼睛,慵懒而惬意。
“越来越有本事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信了。”他低下头,去亲啄他的肩膀,“让整个朝廷整个帝都的百姓都陪你演这出戏,你也不怕玩过了。”
玉珥抬起头去追他的唇,又和他缠满了一阵,才道:“你若还不肯出现,信不信我还能再演一场长熙帝驾崩的戏?”
席白川低笑:“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任性。”
玉珥翻身跨坐在他小腹,抓着他垂在胸前的长发,恶狠狠地逼问:“你说,你为什么不肯回来见我?”
席白川握住她的手:“情蛊。”
玉珥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那样难受,重新趴回他的胸口,扁扁嘴说:“我就知道……那你最后到底是怎么解的……”
“我落下悬崖,被树干挂住,虽大难不死,但也身受重伤。”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幸得国师相救,情蛊也是国师解的,几个月前,我才能下床行走。”
“又是国师!”玉珥咬牙,“他怎么能这样,总是帮你瞒我!”
“单思……是我们的女儿?”他虽是疑问句,但其实心里已经肯定了。
玉珥没好气道:“不是你都还能是谁的?!难道你以为是子墨的?”
“当然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说起来,他们两人的心思倒是一样。
她给孩子取名单思,他给自己改名宋忘……
“皇叔,皇叔。”她爱极了这样喊他,“你不要再离开我们了。”
席白川笑:“我还离得开吗?”
他的妻,他的儿,都在这,他还能去哪里?
“那我去写圣旨,立你为王夫!”说着,她竟真的溜下床,跑到安桌前研磨,提笔就要在圣旨上书写,席白川好笑道:“你要立我为王夫?立我这个乱臣贼子为王夫?”
“我立宋忘,就说宋忘救了我一命,我以身相许。”
他斜靠在床榻边,挑眉笑问:“这么任性?”
玉珥大笔一挥:“我是皇帝,我做主!”
第二天,圣旨下,于是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知道有一个叫做宋忘的黑煤球草民,因为救了长熙帝一命,被封为王夫了……
如此草率,如此任性的圣旨在下达前,自然受到了以内阁为首的朝廷重臣阻挠,但玉珥心意已决,谁劝都没用,还私下跟长孙云旗说:“长孙爱卿啊,我知道内阁你说话最有分量,你这次一定要站在朕这边啊,朕的这个王夫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人,嗯,所以你懂的,你要成全朕啊,这可是朕后半生的幸福呀。”
长孙云旗神情很复杂,但看她一脸讨好中带着点坚定的模样,终是无奈地答应了,帮她去摆平那些反对的朝臣了。
于是,某个想了十几年想要玉珥娶(?)他的人,终于得偿所愿,长熙五年春末,以一场旷世大婚,正式入主后宫……
玉珥真诚地对他说:“想当年,你博览群书,深谙后宫生存之道,如今终于有用武之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主战场了,你稳定发挥哦。”
彼时席白川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桌边放着一盘水果,他们两人相处时,他自然没有易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加上这撩人的姿势,玉珥差点就荡漾了。
“这后宫就我一个人,没什么发挥的必要。”
玉珥想想也是,于是体贴道:“那你需要我给你找几个对手切磋切磋吗?”
席白川狠狠瞪了一眼:“你敢!”
说完又笑了,状若随意地解开了自己衣服的系带,露出胸膛一线肌肤,他唇齿还咬着一颗葡萄,那葡萄紫红色的,他的唇是水润的粉色,画面莫名的邪恶。
“皇上,你过来。”
玉珥咽了口水:“干、干嘛?”
他凤眼眯起:“我想侍寝了。”
你说想我就给啊!
玉珥很有原则地哼了一声:“不去!除非你再把衣服拉开一点,我就考虑考虑!”
席白川低沉地笑起来,长眉舒开如冰凌化雪成水,三千青丝像是江南上好的绸缎,柔顺而柔软地披在肩上,桌边的玉兰花开得正好,窗外的梅花也迎风绽放,一切都那么美好,玉珥心头一动,忍不住走了过去。
然后就被抓着压在榻上侍寝了。
几个时辰后,玉珥趴在床上,心安理得地享受他按揉,忽然说:“皇叔,我假装遇刺重伤时,帝都在传我召楚王回京,其实是真的。”
席白川的手当即一顿。
“楚王有勇有谋,文武双全,而且仁义善良,在他的封地上名声一直很好,我也很喜欢这个弟弟,他堪为帝王。”
他听到这里,感觉不对,皱眉问:“你想干什么?”
“长熙元年十月,我向长孙氏借兵,你也知我们两族恩怨,如若不许给他们点甜头,他们又怎么肯出兵?”
“所以?”
“所以我给长孙族长写了一封密信。”玉珥翻了个身,抱着他的脖子,“信上写,天下底定,我禅位楚王,许长孙氏皇后之位。”
长孙氏和孟氏同出一宗,但却被褫夺了皇姓,从尊贵的皇族变成了草民,数百年来他们耿耿于怀的也是这件事,玉珥许他们皇后之位,重新给予他们皇亲国戚的荣耀,他们心满意足了,自然不会拒绝玉珥的借兵。
席白川眉心一紧:“你想退位?”
“我一直都想,这些年如若不是天下未平,楚王年幼,我早就退位了。我本来是想要去五湖四海找你,如果你来了,我便想跟你到五湖四海游玩。”玉珥微微一笑,“加上单思,我们一家三口,去把那些年我们争得你死我活的大好河山走一遍。”
她知道,如今的席白川也早就不喜欢庙堂了,他那满腔的谋略现在只愿意用来捉弄她和逗弄单思,这几日她时常因为政事不得不批阅奏折到子时之后,他靠在榻上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的无奈让她看着心疼。
她本就不眷恋这个皇位,如今为什么要为了这个位置,再让他失望呢?
席白川心情复杂地问:“你当真决定了?
“我早就决定了。”玉珥去亲亲他的嘴角,笑吟吟地说,“我想去东原看姑苏野,我想去西周看楚渊,我想去南海看妘瞬和刘季,我想去北沙看人妖!”
席白川粲然一笑,将她紧紧抱住:“好,好。”
“不够不够,我还要去游玩五洲大陆,恭国蒙国琅琊国,扶桑冬雷长青国!对了还有,他们说东方有扶桑,西方有若木,这两种植物举世罕见,我也要去看!”
“好,好。”
你说什么都好。
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你要去哪里,我永远都跟你在一起。
——
史书记载:
长熙五年夏初,长熙帝身体抱恙,立楚王孟怀瑾为皇太子。
长熙五年秋初,长熙帝病重,太子监国,长孙云旗为辅政大臣。
长熙五年冬初,长熙帝禅位太子,新帝尊其为太上皇,感念其在位时仁政功勋,特沿用长熙年号以表效仿之情。
长熙五年冬末,长熙帝驾崩。
——
长熙六年春初的东原,青草幽幽,清风徐徐,单思一手牵着姑苏野送她的小马驹,一手揣着一把狗尾巴草,乐颠乐颠地跑到一个躺在竹藤椅上,闭着眼睛沐浴阳光的女人身边:“娘亲娘亲,送给弟弟的。”
女人睁开眼,笑着接过她手中尾巴草,顺势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上,肚子里微微震动,单思惊讶地张圆了嘴巴:“哇偶!弟弟在动耶!”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惊又奇地将耳朵贴上去,果然听到里面的小动静,立即招手喊:“爹爹爹爹,弟弟在踢娘亲的肚子,我听到了呀!”
正在和姑苏野切磋拳脚功夫的男人,一时走神,被踢中了肩头,他不理,连忙飞身扑了过来,也跟着见耳朵贴上女人的肚子:“真的吗?”
“真的呢!”
姑苏野靠着一根拴马的柱子,笑着看他们这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不对,很快就是一家四口了。
真好。
史书中死去的人,落尽繁华之后,返璞归真,都还在蓝天下,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