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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娘哦了一声,那尾音大有不屑一顾的意思。
老叟听着不舒服,一抬头挺直背,叉腰叫道:“老鼠精怎么了?老鼠精也成仙了!你不就是个雪豹!你得瑟什么!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能成仙嘛!还有你……不就是条鱼!”
老叟本不想扯着鱼娘一起说的,可是说顺嘴了,便不自觉的把鱼娘也扯了进来。鱼娘听见,难得的侧过身来,正视老叟。
老叟本想摆出一个大丈夫的姿势,却没想到,三个时辰刚刚过去,返老还童丹开始失去效力,一头黑发从发梢到发根慢慢褪去颜色,变成白色,浓密的眉毛开始长长,耷拉在脸颊之上,然后,再一根根的变白,好象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雪,每一片雪花都落在了老叟的头上,将他的头发都染白了。
修剪有型的美髯公,不知不觉的,变回了鹤发老翁。原本就不太高的身材此时竟不争气的猥琐了些,结实的胸脯变瘪,一张红润的脸因为刚才不小心嘲笑了鱼娘而变成了死灰色,难堪,窘迫得束手无措,不停的来回搓弄着。
假如老叟不太爱干净,此时手心肯定已经搓出了一团泥球。
鱼娘好笑的看着老叟,他刚才大声叫嚷的气势,正随着返老还童丹的效力消失而消失。
“原来天上的神仙不过如此,真不明白,那些人急着升仙是为何事?!”鱼娘莫名其妙的扔出这句话后,都懒得嘲笑老叟。她摇摇头,轻蔑的甚至不去看老叟。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颜卿身上时,明显多了一丝关爱。
“走吧,下凡之前,我会把你需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鱼娘婷婷袅袅的来到颜卿面前,她长得是美,可是颜卿看到她时,分明有种对长辈的尊重感,而不是对一个美艳女子的喜爱。颜卿破天荒的恭敬点头并笑了一下,默默的跟在鱼娘身后,安静的听她说话。
很快,在他们一起下凡之前,颜卿将事情的经过都梳理了一遍。
天庭有令,老叟必须跟着一起下凡去解救花都。可是,鱼娘根本不理会他。
老叟可怜巴巴的跟在后面,看着鱼娘和颜卿两人肩并肩前行,心里那个伤心啊,根本无处放置。他见他们说得投机,无视他这个师傅的存在,心里忧伤,不禁小声辩解道:“人家分明是土拨鼠,不是老鼠……土拨鼠比老鼠更可爱……好不好……”
有了玉帝和王母娘娘的支持,鱼娘在天庭是通行无阻,颜卿和老叟下凡也变得迅速。鱼娘清早上的天庭告状,不到傍晚时分,他们三人便回到了水境。
颜卿再见项阳魅然等人时,虽然不似从前那样亲近,但在下凡的过程中从鱼娘口中得知,这些人都是他升仙前最亲的亲人,再见面时,颜卿不似在天庭那样冷冰冰,多了些温度,项阳他们则激动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香瓜眼窝浅,一直泪水涟涟,颜卿看着别扭,不知她为何哭得这样伤心,只当是久别相逢后的激动泪水。
老叟以为下到水境,他一样会遭人鄙视,却没想到,项阳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三拜九叩的大礼之后,还拉着魅然这个徒孙来认祖师爷,又是倒水奉茶又是嘘寒问暖,总算给足了老叟面子,让他觉得不虚此行。
来来回回的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众人才各自在水境里休息下来。老叟见水境里的花使们对他态度也很冷淡,心想许是个个都学着鱼娘的样子,对仙人不敬,也不在意,选个了高床软枕的躺了下来,阖眸养神。颜卿按照原来的作息时间,早已入睡。
水境里,一片安宁。但鱼娘房里,却是灯火通明,挤得满满当当,好不热闹。
所有人,都躲在鱼娘的房里,每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问鱼娘。鱼娘只觉得双耳被塞满了不同人的同一个问题,听得脑子嗡嗡作响,最后,还是女皇花梨示意他们都安静之后,由她来问:“鱼娘,你说我们这个办法能行得通吗?”
“能!我们都布置了整整五年,天庭一定查不出缘由来。”鱼娘胸有成竹:“女皇莫要高看了天庭,那些神仙有几个是有用的?大多都是一心沽名钓誉的草包而已。只要等颜卿一恢复了记忆,我马上解了绝女蛊,保证不会影响花都的。”
项阳对此表示了不同的意见:“我师傅……他很厉害的,万一他看出了端倪……”
“一只老鼠精而已,不足挂齿。”鱼娘轻蔑的态度,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再说了。鱼娘和老叟都服了忘情,都忘记了彼此,但他们这些外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谁也不敢在鱼娘面前提老叟,只能希望鱼娘这个计划能行得通。
魅然见大伙都安静下来,忍不住的问:“过几天,真得要让师傅去京都吗?”
“只有在那里,才能让他与阮依依重逢。”鱼娘点头,她见他们蠢蠢欲动的样子,看上去好象个个都想跟着去,立刻沉下脸,不给半点商量的余地:“这些,只能由我陪着颜卿和老叟一起去京都,人多嘴杂容易出问题,假如你们真心希望他们能重续前缘,就不要再插手了。”
就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颜卿忽然醒来,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明月,心底,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远处,梦里的那个女孩仿佛就在那花海之中奔跑,她从山坡翻滚而下,哈哈大笑,一点都不怕受伤。她甚至在泪湖的睡莲荷叶上打滚,不停的喊道:“师傅快来!快来啊!”
颜卿揉着太阳xue,实在是太过胀痛,以至于无法入睡。胸口,总有一样东西咯在里面,令他无法畅快呼吸。颜卿推门面出,在水境中四周散步,鱼娘告诉他,他在这里生活过,所以,对于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有种特殊的熟悉感,并不为过,可是,为什么每走到一处,都能听到那个女孩快乐的欢呼声,却总也看不清她的脸。
颜卿仰头,天庭上,月宫排班随意,有时候是一个月亮,有时候两个甚至三个。但在人间,无论何时,看到的,永远都是这个月亮。它默默的看着人间,沧田桑海,悲欢离合,无论你是否记住,它都这样安静的看着,却不告诉你,你在这里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在这里,是不是真得遇到过一个女孩,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就在颜卿质问月亮之时,阮依依正坐在京都的国公府里,这里风景依旧,苍天古树之下,临湖微风,角亭小桥,美酒在手,小啜一口,美眸已醉,举杯,问月亮:“他在天上,过得怎么样呢?”
不会有人回答她,就象不会有神来回答颜卿一样,同样的寂静,同一个月亮之下,千里之外,一个思念成疾,一个却混沌不明。
阮依依与柴智苦心经营五年,丝绸之路终于小有成就,并成功的引起了吴洛宸的注意。贪婪的皇家怎么可能舍得把这样大的一块肥肉留给柴家独自享用,几次试探之后,柴智半推半就的,将丝绸之路送给了朝廷。
吴洛宸也深知,得到了丝绸之路,朝廷并非就能从中利益。丝绸之路是柴家所设计并经营而成,整个无忧国,但凡能数得上的有钱人家都参与其中,朝廷接手也存在重大风险。因此,仍然保留了柴家在其中的经营权,并另外分配了小额股份给柴家,颁令天下表彰柴家,顺便把这废置以已的国公府,送给柴智做为他在京都的府邸。
虽然吴洛宸什么都没说,但柴智知道,此时吴洛宸必定不会随意放他离开,再回乐安城。那里天高皇帝远,吴洛宸对柴家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但把柴智留在京都,但是一个人质,一个足以控制整个柴家的人质。
这些,都在吴洛宸事先料想的范围之内,只是得到这国公府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想。当吴洛宸将这府邸赏赐给他时,他心里小小的激动了一回。
这是阮依依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有她的许多美好回忆,柴智希望她搬进来住之后,会高兴些。
可是,事以愿违,阮依依搬进来之后,不但没有开心,反而变得更加忧郁。不知何时,她竟爱上了喝酒,每晚,都坐在这角亭里,望着月亮喃喃自语,然后将自己灌醉,才能沉沉睡去。
柴智并不担心阮依依喝酒误事,她洒量不好,一小杯就能把自己弄醉。而且,只要太阳一升起,她戴上人皮面具和面纱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特别的励志和努力。丝绸之路之所以能在五年之内初具规模,并顺利上路运营,全靠她在幕后出谋划策。
外界,早有流言,说柴智多年不娶就是看中了她。也有人传,说她是水境花使,心高气傲,连人中龙凤的柴智也瞧不上,但又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所以才将就的待着,帮助柴家。
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就象天上的毛毛细雨,时不时的来一场,润物细无声。柴智很淡定,阮依依更淡定,柴家上上下下也淡定得不得了。反正这个小女主子脾气怪,男主子也不是个善类,两个凑在一起了,反而还平静了许多。
这五年来,阮依依待柴智,始终不冷不热,但,不管是护甲兵还是老妈子们都知道,阮依依还是有些怕柴智。
曾有次,阮依依心情不好,谁也哄不了她吃饭喝药,柴智在她屋子坐了一整天,也不理他,只是看着账本与各掌柜开会,吵得阮依依一整天都无法入睡。
据说当晚阮依依发了脾气,要赶柴智走,紧接着屋里乒乒乓乓的响了大半个时辰才安静。说来也奇怪,安静之后柴智从屋里出来,吩咐老妈子进去伺候阮依依。她们进去时,房里一片狼藉,能砸破摔烂的没一样是好的,阮依依也累得趴在床上直喘气,老妈子来喂食喂药都没有力气挡开,就这样,她的绝食不到十二个时辰就结束了。
第二天,阮依依赌气不起床,柴智也不恼,将帐子全都用被角压实后,命人将床直接从屋子里搬了出去,抬到现场,该下令的下令,该指挥的指挥,总之,阮依依那天也没有休息成,按照往常的习惯,在现场坐镇指挥,直到天黑才回去。
如此折腾的两天之后,阮依依体力不支,当晚便发了高烧。柴智不离不弃,一直守着她,堂堂柴家大公子做着下人的事,端茶倒水,洗脸擦手,亲力亲为。阮依依要么不病,一病起来就是惊天动地,别人烧三天可能就变成傻子,她愣是有办法一烧就是半个月,烫得吓人。
所有的郎中来看病,都吓得跑走了,柴智无奈,只能用魅然给的药养着她。说来也奇怪,半个月后,阮依依退烧了,人也变乖了许多,尽管每次看到柴智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并没有因此而感动,但她也不再象以前那样爱闹脾气,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事的时候也不含糊。
就这样,两人也不知不觉的相处了五年。
所谓的静待花开这种事,在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是不可能了。就连一直跟在阮依依身边的老妈子和护甲兵,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天,阮依依见月光不错,又搬来了小壶酒,一个人看着月亮默默的喝着。柴智刚从外面开会回来,饥肠辘辘,突然闻到酒香,竟想喝上两口。
他也不问阮依依愿不愿意,兀自坐在她面前,桌上没有多余的酒杯,他便拿起酒壶对着壶喝,咕噜的喝了起来。
被他打断了遐想的阮依依坐直了身体,这成了她的条件反射,只要柴智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没有办法这样舒服的软绵绵的靠在哪里,必须要坐直坐稳,就象士兵看到教官那样,全身紧绷着。
“你……”阮依依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没吃饭,饿伤了,才这样饥不择食的把她的酒都喝光了,可是刚开口,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办法说出些关心的话来,便冷了眼神,懒懒问道:“刚开完会?”
“嗯,才到京都十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柴智也回答得很简单。他们来京都,是吴洛宸要召见,当面商议丝绸之路事宜。但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刚到京都,吴洛宸的失心疯又犯了,至今都没有宣他们进宫,应该是病还没有稳定下来。
无忧国的当今皇上染了一种怪病,时好时怪,时疯时傻,清醒是聪明睿智,糊涂时就一文不值,这已经是全国上下众人皆知的秘密。
有不少敌国曾想利用这点来侵犯无忧国,但谁也不知道吴洛宸到底哪天发病,是否真得发病,以及病的程度如何。所幸无忧国的臣子臣民都忠心耿耿,一心团结,这才能支撑到现在。
以往,柴家每年都要来京都一次,主要是来给朝廷送贡品,顺便把每年榷酒权的收益及来年计划进行汇报。经营丝绸之路后,仍然保留了每年来京都一次进贡的习惯,只不过阮依依没有跟随。
这次,阮依依决定来京都,是因为她觉得,现在是夺回榷茶权的大好机会。因为,牛家也感觉到压力,此时正在京都,等着吴洛宸召见,并且想与朝廷确定未来十年榷茶权的走向。
无论是榷酒权还是榷茶权,都是吴洛宸一句话。牛家紧张,柴智当然也紧张。他不但要保住自家的榷酒权,还要从牛家夺回榷茶权,其中的动作,都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因此,他一回到京都,便是整日整日的开会。阮依依落了个轻闲,他累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护甲兵送来四菜一汤,绿芹白果,千菌百菇,青红萝卜丝,高汤青菜,外加一大碗紫菜蛋汤,用料简单,全都是素菜,没有半点油荤,都是阮依依常吃的那几道菜。
“你一大男人,吃这些能饱?”阮依依见护甲兵又端来一碗米饭,白白净净的,一点油腥都不没有,终于看不下去,提了意见:“再不济也要弄碗蛋炒饭……这没油没盐的,任谁吃了都不够的。”
护甲兵听到阮依依的话后,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碗白米饭送过去。旁边的老妈子则不停的冲着护甲兵使眼色,她们整日跟在阮依依身边最是知道她的脾性,柴智为了配合她,这样吃素都五年了,阮依依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多不去记与柴智有关的事,看过就忘了,偶尔来了心情会关心一两回,但睡一觉起来,转头就会忘。
今儿可能是柴智打扰了她喝酒,所以才把注意力放在这些饭菜之上。以前,柴智在她面前吃了一年的素,她也没有发过话,担心过男人辛苦要吃些油腥。
护甲兵是男人,当然不如老妈子了解的透彻,见她们冲着他使眼色,示意他把饭端上去,正犹豫着,阮依依忽然歪了歪头,想到了什么,又说:“厨房是不是还有鲍汁?”
柴智早就下令过,无论在哪里,条件如何,阮依依的衣食住行都不能降低标准。她因为身体弱,不能吃油腥增加身体负担,再加之她也曾在颜卿天谴时许诺不吃荤,所以她的饮食里一直都只有素。
但柴智担心她生病或者偶尔会心血来潮的要吃荤,便要求厨房每次做两份,一份素一份荤。这五年来,阮依依从来不叫荤菜,所以那些荤菜都放在厨房里从来不端出来。
突然的,阮依依问是不是有鲍汁,护甲兵呆住了,就连柴智也愣了一下。
“明明是你安排你,你装什么傻?”阮依依醉眼朦胧,捏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柴智将她的酒都喝光了,她是有些不爽,但看到一个大男人跟着她吃了五年的素,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人心都是肉长的,尽管她一点都不喜欢他,但她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他对自己的疼爱。
只是,这份疼爱,不是她想要的。
莫名的忧伤之后,又抬起头看着月亮发呆。阮依依知道,颜卿应该不在月宫中,但她唯一能看到与天庭有关的,便是这月亮。假如里面真得有仙娥,不知颜卿会不会因为她们的美丽而动心。
护甲兵端着那碗白米饭欲哭无泪,他宁愿上阵杀敌,砍十个八个脑袋回来,都比干这端饭的差事轻松。给还是不给,这真是个问题。
柴智确实饿伤了,他见护甲兵总站在亭下,端来的米饭都快凉了,便招了招手,示意他端来。不管有肉没肉,吃进肚子里能饱便行。
“再去端一碗来,把鲍汁烧热,滚滚的浇上小半碗再端来。”阮依依又抿了一口酒,看着月亮交待护甲兵。
老妈子细心的发现,柴智的眉梢抬了起来,正含着饭的嘴无声的咀嚼着,每咬一口时,嘴角都怪怪的扬起,刚毅的五官线条在柔软的月光之下,变得温情许多。
老妈子们赶紧的将那个木讷的护甲兵拉走,一直在角亭边伺候的下人全都乖乖的跟着老妈子退到各个角落里去,当做隐身人,给他们两个留了个相对隐密的空间。
阮依依终于把手中酒杯里的酒喝完了,头有些晕,正想叫人扶着她离开,一扭头,哪里还能看到人影,连青蛙叫都没有。
难不成,他们消失的时候,把湖里的青蛙也一并带走了?
阮依依开始有些混沌的脑子,开始在考虑青蛙去哪儿了这个问题。
柴智饿极了,不等第二碗鲍汁饭上来,就风卷残云的将桌上的饭菜全都吃光。他比阮依依早一步发现下人们主动清场,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剩下的几根青菜挑在碗里,默默的吃着。
阮依依想试着自己站起来走回房里休息,试了两次,刚想站起来就头晕目旋的,又不肯开口请柴智帮忙,便靠在亭柱上,坐在那里看着月亮发了会呆,突然的,冒出一句:“有什么打算吗?”
柴智见阮依依终于主动问他的打算了,如释重负,放下碗筷,将这些天在开会的内容都告诉她,然后,忧心忡忡的说道:“牛家也有所动作,他们听说我们愿意无偿将丝绸之路交给朝廷,特地的增加了今年的进贡数量和品质,据传,他们还准备将榷茶权每年所得收益多让两成给朝廷。”
牛家的榷茶权,与朝廷一直都是三七分,牛家七朝廷三。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分成,实际上,牛家还承担了一部分的军饷以及皇宫内部的一些开销,算起来,实际上是与朝廷五五分成。假如牛家主动让出两成,那就意味着,朝廷实际得了七成,牛家只得了三成利润。
阮依依虽然头晕,但算起这些来,她脑子就立刻清醒了。
牛家这么做,无非是以本伤人。假如柴家想通过让利来抢榷茶权,就再无优势。
“这牛屎蛋还挺聪明的嘛!”阮依依笑嘻嘻的说:“本来还想让你去跟皇上说,柴家多分两成给朝廷算是见面礼,谁知道这牛屎蛋先跑去说了,咱们可没了先机喽。”
柴智见阮依依说着风凉话,也不着急,只是跟着笑了两声。阮依依见他坐得安稳,应该是心里有了打算。
果然,过了一会,柴智才慢悠悠的说道:“丝绸之路虽然只是初具规模,但是已经开始盈利。柴家贡献给朝廷的,可不仅仅是两成的利润,孰轻孰重,自有分辨。”
“那倒是,没道理我们辛苦经营了五年的事业,还不如那坨牛屎蛋。”阮依依将空酒杯往下倒了倒,见实在倒不出一滴酒来,便招招手,想叫人再送壶酒来。
躲在不远处的老妈子和护甲兵互换眼神之后,觉得柴智在场这事应该由他来负责,便个个都装失明,没人上来。柴智见阮依依没有喝够,便接过酒杯,劝道:“少喝点,明天还有正事。”
“哦,什么正事?”阮依依来到京都这十天,足不出户,整日的待在那竹屋里,看着这些熟悉的摆设发呆。
五年了,如果说还会象当初那样触景伤情而轻易落泪,那也是不可能的,五年的时间,足够令一个女孩变成熟,长大,接受外面的风风雨雨。
但这里毕竟是她和颜卿曾经住过的地方,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纸墨笔砚,都是他们一起用过的。
阮依依觉得能住回国公府,是柴智给她的最好的报酬。她这五年来无怨无悔的,呕心沥血的为了柴家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搬进国公府的竹屋那一刻,得到了回报。
她不怕触景伤情,她只怕无处寄托。有了这竹屋,阮依依哪也不想去,哪怕只是坐在里面神游太空,也是件快乐的事。
柴智突然的说有正事,阮依依直觉他们马上要进宫了。
“从宫里传出消息,说皇上的病情好转了许多,有可能,明天就会召我们入宫的。”柴智淡淡说道:“到时候,还是需要你进宫帮忙讲解丝绸之路的规划。”
阮依依扭过头去,不满的说道:“你一直有跟进,我要去说做什么!”
柴智当然知道阮依依不愿意进宫,但丝绸之路是他们与牛家竞夺榷茶权的最大筹码。柴智虽然心中有丘壑,但这个毕竟是阮依依一手创立的,由她去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两人正僵着,那个去端鲍汁泡饭的护甲兵不全时宜的出现了,他尴尬的端着那碗热腾腾的鲍汁捞饭,看看沉默的柴智,又看看僵着脸的阮依依,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不吃吗?”阮依依瞟了柴智一眼,那护甲兵见她开口子,立刻象扔烫手山芋似的将鲍汁捞饭放到柴智面前,刚要走,阮依依又交待:“再去拿壶酒来。”
护甲兵瞅瞅柴智,没有他的点头,他也不敢拿酒啊。
“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喝了。”柴智并不缺酒,但他真心不喜欢阮依依喝酒,知道她这样是想找个地方解解忧愁,但谁都知道,这样的愁,是不可能通过喝酒能解开了。
阮依依见柴智管她,瞪了他一眼,伸手对护甲兵说:“扶我起来,我回去休息。”
护甲兵正要上前,柴智已经站起身来,上前将阮依依拉起,要扶她回去。阮依依挣扎了几下,柴智坚持不放手,阮依依也懒得在这些小事跟他计较,半靠在他的胳膊上,亦步亦趋的回到竹屋。
柴智将她送到门口便不再进去,没有阮依依的点头,谁也不可以随便进入这间只属于她的房间。
阮依依走进去之后,将门关上,她没有听到柴智离开的脚步声,知道他还站在外面。这五年来,柴智亲自送她回房间的次数并不多,但阮依依知道,他每次都会在外面待上一段时间,非要等到她吹灯上床休息后,他才会走。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阮依依合上门,靠在边上,轻声说道:“进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许久,外面才传来柴智无可奈何的声音:“好吧。”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阮依依重新换了身衣服,推门而出。
“姑娘要去哪?”不出阮依依所料,她刚出来,护甲兵就围了过来。他们负责她的安全,无论何时何地,都守在她的身边。
阮依依上前阴阳怪气的笑了笑,突然一抬手,护甲兵没有防着她,立刻被她的迷粉迷晕过去。
阮依依探了探他们的气息,大概可以昏睡两个时辰左右,足够她来回跑一趟。
京都的街道,并没有因为她离开了五年而有所改变。阮依依熟门熟路的来到安乐坊,这里依然灯火通明,门外,有几乞丐正在忙碌的收摊子。
“姑娘,我们已经打烊了……”其中一个乞丐看到阮依依戴着面纱不露真面目,穿着华贵却很是秀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子,明明可以请得起京城最最贵郎中出诊,深更半夜孤身过来,肯定另有蹊跷,所以问都不问她的来意,直接要赶她走人。
阮依依这次出来,戴了人皮面具,又蒙了面纱,半夜出来行迹确实有些诡异。阮依依见那乞丐要赶她走,也不说话,只是上前细声说道:“麻烦你,跟木根叔通报一声,故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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