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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以强凌弱
估计很多人都没想到,大宋朝廷这次的态度如此强硬。
首先没想到这一点的大概是夏国使者贺从勖,入住都亭西驿第二天,鸿胪寺少卿吴江就带来一句话,想和谈可以,先放回掳去的大宋百姓,否则一切免谈。
大宋开国以来,每代君王都没有放弃过开疆拓土的梦想,在这一点上做得最好的无疑是赵老大,做是最烂的非赵老二无疑。
也就是从赵老二一败再败之后,大宋不但在军事上趋软弱,在外交上也不例外,几十年来下,各国都将大宋的软弱态度看在眼里,或许这也是李元昊敢于在西北挑起战争的原因。
上次许清当面大吐张元口水的行为,还可以理解为许清这个愣头青的个人鲁莽行为,象这次这般强硬的态度,还真没有见过,毕竟上次是李元昊自己玩文字游戏,激怒了大宋朝廷,和谈才终止的。
而这次大宋朝廷除了让鸿胪寺少卿吴江来传句话外,竟然没有一个大员理睬他这个使者,根本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和上次相比,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就大了,这次大宋朝廷无疑达成了统一的共识,铁了心要和西夏决战到底。
贺从勖不死心,许清和韩琦这些强硬派他自然不抱希望,先后去求见晏殊、贾昌朝等人,结果一个没见着。
许清叩下的那顶帽子太大,谁愿意这个时候去招惹贺从勖这个麻烦呢?四下活动了好多天,贺从勖一无所获,只好悻悻的把宋廷的态度带回西夏去了。
第二个没想到大宋朝廷会如此强硬的,就要轮到那些煽动百姓到司农寺提举司***的士绅了。
包拯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破案专家,对于他而言,查清阳城的百姓大闹提举司的事,不过是牛刀小试。
让他出马许清认为根本就是大材小用,若不是事涉司农寺,他得避嫌,许清觉得自己这种级别的选手就能调查清楚。
只要将那些***的百姓分开来讯问,叩上个造反的罪名,估计没几个人能撑得下去,再来个顺藤摸瓜将幕后主使者揪出来,过程或许多有阻挠,但只要足够强势,排除地方势力的干扰,一切伎俩都将无法遁形。
谁说来着,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而包拯恰恰就足够强势,而且正直不阿,到了阳城只用一天时间,便有好消息传回来了,共有三名乡绅参与煽动百姓,并且和知县程仲秋关系密切。
程仲秋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呢?他背后是谁呢?许清不想去管这么多,这事情控制的范围越小越好。
季节不等人,青苗款一定要尽快施行到位,若是牵出一大堆藤藤蔓蔓来,反而不利于速战速决的宗旨,一但真个牵涉到朝中大佬,一场罗圈架打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许清一得到包拯那边的结果,就决定先拿那三个士绅开刀,杀!不杀不足以震慑那些准备冒头,或已经冒着的家伙。
先牺牲点假期吧,将来再偷点懒补回来就是。
许大官人斗志昂扬的去上朝去了!
“陛下,既然包谏院已经查清案情,阳城三个士绅煸动百姓冲击朝廷官衙,试图阻挠提举司发放青苗款,已便达到他们能继续向百姓放高利贷的目的;
这等人目无王法,藐视朝廷,行此谋反叛逆之事,朝廷必须给予最严厉的惩罚,否则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争相效仿,朝廷的国策还怎么施行?”
文德殿里,许大官人慷慨陈词,一改以前温文尔雅的形象,睥目四顾,仿佛噬人而食的猛虎,随时准备迎战跳出来唱反调的老狐狸。
反对者还没来得及跳出来,黄亦然一大批御使却先跳出来了:“陛下,冲击官衙等同于谋逆,仍十恶不赦之罪,若不严惩,朝廷威信何在?”
许大官人舒坦了,老丈人不负所托,终于纠集一批小弟出来为咱摇旗呐喊了!
以前自己是弱势群体,老是被人弹劾来弹劾去,现在咱们人多势众,难道就不会弹劾别人?
犯我许清者,虽远必……低调!务必低调!
刘元瑜不死心,出来奏道:“陛下,这些人不过受利欲趋使,一时糊涂做出有违国法之事来,然陛下一向以宽仁治国,当初蜀地举子胡有授口出反诗,陛下不予以治罪,反而授官安抚,陛下圣德受天下万民称颂,而今阳城士绅不过贪图些小利,薄惩即可,若按谋逆重罪处置,不免有损陛下圣德!”
许清见赵祯在御座上有些意动,不禁暗叹一声,这个老好人啊!
这次事件怎么能与蜀地老秀才的反诗相提并论,那老秀才多做几首反诗都没事,别人只当他是疯子,不会真跟着他造反。
但这次的事件却关系重大,若不严惩这些出头鸟,那些觉得自己利益受损的地主老财一定会纷纷效仿,到时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再想扑灭就难了。
许清不等赵祯开口,抢着说道:“陛下,我大宋向来不以言语入罪,蜀地举子口出反诗,陛下圣德宽仁厚待之,有助于朝廷广开言路,确是值得称颂之事。
但这次阳城乡绅却不是言语及罪,他们煽动百姓冲击官衙,已经是以实际行动在谋逆了。
如今天下那些贪利之人都在看着,若是犯下如此重罪朝廷都不予以严惩,别人就会纷纷效仿,到时朝廷难道要朝令夕改?长此以往,陛下圣令将出不得京城,还如何治理天下?”
首先,青苗款确实是利国利民之事,当初连欧阳修在内,革新派才一至支持,再者青苗款现在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必须把事态压制在萌芽之时。
否则真到了天下汹涌之时,贾昌朝等人就将以此为突破口,先打倒许清,再对朝廷的新政全面否定,对革新派而言那就是灭顶之灾。
基于这等认识,革新派这次异常的团结,枪口一至对外,许清一说完,蔡襄、欧阳修等大群人就纷纷出班,引经据典严词驳斥刘元瑜,要求严惩阳城乡绅。
最后范仲淹晏殊等人也相继表态,范仲淹道:“陛下,治理天下自当以宽仁为主,但是对那么真敢触犯国法之人,也必须予以严惩才行,否则国法废驰,政令不达,天下何安?”
赵祯这个老好人此时也醒过来,在支持率占大多数的情况下,再看着许清一付斗志昂然的样子,不禁暗暗好笑,似有深意的扫了一眼刘元瑜,朗声说道:“既然众卿皆择其言,那此案就由刑部按律从速从严处理,以安天下。”
此事一通过,许清再接再厉,又提出修路的议题,此事没触动贾昌朝等人的利益,夏军俘虏生死与他们何干,总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在此事上反而没有出来加以阻拦。
其实大宋到仁宗一朝为止,政治氛围还是比较宽松的,朝堂的的争斗虽然避免不了,但若没有私仇,只是纯粹的政争的话,很少出现那种将对手往死里整的情形。
象王拱辰这些人失败之后,不过是外放地方为官,做的还都是油水最多的一方大员。
所以朝堂上斗争的激烈程度,远远无法与几十年后,司马光他们主政时来得激烈。
贾昌朝等人现在处于绝对的弱势,而且只要他们不作怪,许清等人也很去惹他们,如此一来,贾朝昌一伙的反抗意识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大宋的政治氛围真正变得狭隘,党争变得异常尖锐,反而是从司马光这些后世推崇倍至的君子主政时开始。
就算是革新意志最强烈的王安石上台时,对司马光等人也是手下留情,只将这个反对派的大佬贬到了西京洛阳,好吃好喝的供着,优差厚禄地侍候着。最惨的苏东坡也只是贬到了长江边的黄州。
等宋神宗死后,司马光一上台,就对当时的革新派下狠手,上上下下一锅端,全部大脚踢过了江,到岭南那边去斗毒蛇、摘椰子、当然也可以玩冲浪什么的,如果他们那些老胳臂老腿还能玩冲浪的话。
当时旧党唯一还保持清醒的范仁纯对宰相说道:岭南之路已有几十年不通了,此路一开,将来恐非朝廷之福啊。
范仁纯无愧于他父亲范仲淹的君子之节,文正遗风,他的话后来果然成真!
新党大佬之一的蔡确被贬岭南,他那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当街下跪挡驾,哭诉蔡确在岭南病情日重,那边缺医少药,希望朝廷能给他移个地方,也好找个郎中医治,苏辙却在此时很不光彩地进了谗言,太皇太后高滔滔听信于他,喊出:山可移,蔡确不可移!
大宋百年的宽仁之风,曾几何时一至于斯?
不久蔡确就病死岭南,这彻底激怒了新党,当初咱们当政对你们手下留情,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不说,你们在地方上还处处搞事阻止新政也认了,你们一上台就这样下死手?
等高滔滔一死,新党从新主政后,自然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
司马光死了是吧!那就追回封谥,掘墓鞭尸(这事最后没干成),家人一律流放。
苏东坡字子瞻是吧,那就去儋州吧,儋州在哪?反正大陆上没有,自己找块门板漂到海那边去找找!
黄庭坚字鲁直是吧?嗯!直字跟宜字接近,那就去宜州吧!不远,你爬过一万座大山,趟过一万条河大概就到了。
……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可以说,司马光这些标榜着正大光明的君子,却开启了一扇黑暗的政治之门。
从那时起,大宋官员形成一个共识,政争不能失败,失败就得去天涯海角一游,想不失败怎么办?那就得把对手往死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再也无法威胁到自己。
于是,你死我活成了大宋政治的主旋律,那种大气宽仁之风不见了!
扯远了!罪过,罪过。
贾昌朝一伙没有搅局,反而是翰林院的几个老学究出来反对,许大官人那叫一个气啊!
没事你们直呼姐野去啊!
非要来跟咱们这些大老爷们丢书袋,有意思吗?这也太寒碜人了!
最后许大官人德语、法语、意大利语一起上,就差没用日语了,这是大宋神胜的中央殿堂,日……呃,日字不能说,咱是文明人。
一通海侃下来,许大官人从keren ann变成了帕瓦罗蒂!
加上韩琦等人的支持,终于以一种强悍的方式,通过了用俘虏修路的议案。
整个过程贾昌朝等人看大戏似的,看许大官人上窜下跳,由温柔如水到嘹亮高亢,最终欺负老学究后劲不足,中气失调,阴阳紊乱,得以拿下这些老弱病残,陪感好笑!
笑吧!笑吧!人生自古谁不被笑,咱留取丹心照——汗!一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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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非常感谢无畏的飞行家、安乐公、上官排骨的支持!
顺便声明一下,本章中涉及到司马光、苏辙等人的言论,只代表昊远本人的观点,同时也不否认这些人在文学上的成就,但在政治上昊远保留自己的看法。
说来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昊远最喜欢的就是北宋中前期的政治气氛,它既没有明清时期的特务政治,***之类的东西,弄得人人自危,也没有隋唐时频繁的宫廷政变;
这段时期政治开明、言论自由,培养出了范仲淹、欧阳修、包拯等一大批真正堪称千古楷模的君子,这大概也是昊远当初把书的背景选择在庆历年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