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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朝鲜沦陷
“吴二,马俊,王少,你们三个考虑清楚了。”张大少爷郑重其事的对三个狐朋狗友说道:“我再重复一遍,以你们在张家口潜伏两年立下的功劳,这次只要随我进京,你们三个至少每人能弄一个监生的功名,我再在九千岁面前替你们说几句好话,在吏部打个招呼,给你们几个实缺县令绝对没问题——你们真的还是不愿意随我进京当官?”
“狗少,你也别劝了,我们三个都商量过好几次了,觉得我们都不是什么当官的材料,就不去当官丢丑了。”马俊打着呵欠说道:“就好象我吧,小时候进私塾就没一天坐下来好生念书,到现在就连帐本上的字都认不齐全,去当官,不是去出丑么?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张家口做生意吧,起码做生意不用看状纸公文,更不用担心贪得太多被朝廷发现,杀头抄家,挣的银子也不少,一边挣银子一边混吃混喝等死,岂不是比当官操心受累更快活?”
“没错,我们如果想要监生的功名,早就自己掏银子捐了。”吴二少也懒洋洋的说道:“可就算当上了官,又有什么好处呢?学刘永祚那样刮地三尺,不是让你狗少为难,逼着你来宰我们么?前几天狗少你派人去抓刘永祚的时候,我们几兄弟可都在场,看到刘永祚全家寻死觅活的模样,咱们哥几个可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唉,想起刘永祚那几个老婆女儿就要发配到边疆去当军妓,咱哥们心头可还在跳。再说朝廷就要搞摊丁入亩了,当上了官,家里的土地照样得交粮纳税,还有什么好处?倒不如就在张家口做点生意,多赚点银子,将来也好多玩点女人,狗少你要是真有心,给我们的生意多一点照顾,也就不枉我们哥们一场了。”
“还有我,我从小就更喜欢做生意,这次八个奸商倒了,市场空出来了,又有狗少你的照顾,正是我家银号扩大生意的大好时机,我可不想错过。”王秉弘十分认真的说道:“再说了,我哥王宏钧已经考上了举人,今年又去参加了会试,家里也缺人手打点生意,我就更不能走了。狗少你如果有心,等我哥中了一个进士同进士,你照顾他一个好差使,我们王家也就感恩不尽了。”
“那好吧,随你们。”张大少爷知道这几个铁哥们的懒散脾气,也不勉强,只是微笑道:“既然你们无意仕途,我也不勉强,我这个宣大总督怎么都要当三五年的,尽力把你们捧成张家口三大巨商吧。不过兄弟我可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平时里搞点小动作,我可以装作看不见,可你们要是敢学范永斗和黄云龙这些汉奸,勾结建奴卖国求荣,可别怪兄弟我大义灭亲!”
“那是当然。”吴二少、马俊和王秉弘一起笑了起来,各自笑嘻嘻的说道:“有狗少你的照顾,我们就算做正规生意,赚的银子就绝对不比别人少,我们吃多了撑了,还去勾结建奴自找麻烦?”“如果老建奴努儿哈赤把他的女儿孙女送几个给哥们,哥们还可以考虑和他做做生意,可惜他的女儿孙女都被狗少你偷袭盛京时抓光玩完了,咱哥们可就不会理会他们了。”“勾结建奴?我疯了?我家专做票号生意,总不能把分号开到沈阳、辽阳去吧?”
末了,三个恶少又一起指着张大少爷的鼻子,异口同声的说道:“倒是你狗少,你小子可要在官场好好的混,你的官越大,我们沾的光也就越大,你要是倒了,咱哥们几个可不会收留你!”
“滚你们的蛋!”张大少爷笑骂着把马俊按在地上,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笑道:“老子要是不当官了,第一件事就是来好好吃你们,把我给你们的照顾和好处全部吃回来了。”笑骂着,临清四大恶少又习惯性的扭打在一起,你笑着揪我的头发,我笑着踹你的屁股,不时还来一招猴子偷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临清时的快乐时光。但很可惜的是,四个恶少心里都很清楚,也许这一次,就是他们四个的最后一次肆无忌惮的亲热扭打了,过了今天,四个已经逐渐成长起来的恶少,就要为了各自的目标与理想而分别奋斗了。
二月初十,初步理顺了宣府境内的政务军务和收集足够了八大蝗商的罪证后,张大少爷留下满桂、马士英和耿如杞等文武官员镇守宣大,亲自押着八大蝗商和宁完我等要犯回京受审了——张大少爷本来不想为了这点小事离开宣大,可是收到密报说朝鲜与大明已经失去联系近一个月,张大少爷就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押送犯人返回京城。而张大少爷这一次押送的犯人之多,也一举打破了上一次从盛京回京的记录,光是八大蝗商的直系亲眷及主要心腹,就有近四百号人,另外再加上同案被捕的宣大官员及家眷,犯人的数量一下子就突破了六百人,六百多辆囚车在春雪初融的宣府官道上排成长龙,倒也十分壮观。
张大少爷这一次出手,可以说既狠且重,小半个宣大官场的官员因为牵涉进案,都被张大少爷抓步归案,宣府境内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更是基本一扫而空,上到宣大巡抚和巡按,下到张家口的游击千户,只要牵涉进八大蝗商案子的,就没有一个能够幸免。而带来的后果则是许多职位出现有缺无官的罕见局面,不过还好,张大少爷对此早有准备,大量军队中的嫡系将领被临时提拔上来,临挂名顶替空缺,剩下的则是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身上署理头衔改为正式头衔,从而全面控制宣大,而同时被张大少爷和魏忠贤看好的马士英,也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张素养留下来的位置,代理上了宣大巡抚的职位,只等朝廷的正式任命下来。不过最让张大少爷头疼的,也就是宣府巡抚和大同巡抚这两个职位的接替人选了。
大概是看出张大少爷对这两个职位的重视,也看出了张大少爷担心下属不得力拖自己的后腿,在临别的时候,已经被张大少爷视为心腹的马士英悄悄建议道:“张大人,如果你信得过下官,下官倒是想为你举荐两个难得的人才,足可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说来听听,那两个?”张大少爷来了兴趣。马士英低声答道:“一人叫阮大铖,是前任太常寺少卿,这个阮大铖虽然曾经是东林党干将,可因为得罪了东林党元老高攀龙,被排挤出朝,现在闲居在家,与下官交厚,下官可以担保,宪台若是重用此人,他必然唯宪台马首是瞻,张宪台叫他向东,他就绝不敢向西,绝对听话。”
“你嫌我手下的贪官污吏还不够多?”张大少爷斜了马士英一眼,心中暗暗嘀咕——张大少爷的历史虽差,但阮大铖的鼎鼎臭名,还是听说过不少次的。不过还是那句话,张大少爷不怕手下的官贪污受贿,就怕没能力和不听话,所以张大少爷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动心的。略略颌首后,张大少爷又问道:“那第二个呢?”
“另一个人是山西振武卫(今代县)人,曾经当过吏部主事,现在也是闲居在家。”马士英诚恳的说道:“下官抵挡乱贼侵犯大同时,曾经多次得到过他的传授机宜,上次府谷乱贼强攻老牛湾,下官就是听取了他的建议,故意将军队后撤诱使乱贼渡过黄河,半渡而击之,一举取胜。所以下官认为,此人绝对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干员。”
“诱敌渡河,半渡而击之?这家伙用兵还算不错,他是谁?”张大少爷惊喜问道。马士英低声答道:“此人姓孙,名传庭,因有耳疾,又被人叫做孙聋子。”
“孙传庭就在山西,还是在我的管辖区内?”张大少爷目瞪口呆,半晌才笑道:“好,大同巡抚就是他了!你替孙传庭写一道举荐奏章,我在朝廷上给他活动,争取尽快给他定下来。至于阮大铖,让我考虑考虑,毕竟他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我也不是吏部尚书和当朝阁老,能不能把他推上宣府巡抚的位置,还得由九千岁和朝廷决断。”马士英听出张大少爷有些动心,大喜下忙替好友谢过。
于是乎,商量定后,张大少爷带着马士英的举荐奏章和六百多个囚犯上路了,并于二月十六天顺利抵达京城。进得城中,张大少爷先是交割了犯人,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魏染胡同拜见魏忠贤,巧的是,张大少爷的拜把子大哥东厂副提督宋金也在魏忠贤家中,只是宋金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魏忠贤面前挨训,魏忠贤则正在大发脾气。见张大少爷进来,宋金如见救星,赶紧说道:“张兄弟,你来得正好,快给老哥哥参考参考,朝鲜这边,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朝鲜出了什么事了?”张大少爷心头一沉。那边魏忠贤抢先吼道:“建奴包围了朝鲜的王京汉城,朝鲜国王李倧被迫投降,向我们大明送来了断绝往来的国书!可这些饭桶,竟然事先一无所知!还有辽东的熊廷弼、袁崇焕和毛文龙,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建奴已经打进了朝鲜,至今都没有向朝廷禀报一句关于建奴侵犯朝鲜的事情,还是朝鲜国王把断交国书直接送到了天津卫,咱家这边才知道朝鲜已经向建奴投降了!猴崽子,你熟悉军务,你分析分析,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朝鲜已经向建奴投降了?这怎么可能?”张大少爷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少爷可是太清楚建奴获得朝鲜这个后勤基地的严重后果了。那边宋金则哭丧着脸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过年的时候,朝鲜还惯例派来了使者到京城进贡,这才几天啊,建奴就莫名其妙的打进了朝鲜,朝鲜也莫名其妙的向建奴投降了。”
“毛文龙,他为什么没向朝廷禀报,向山海关求援?”张大少爷一阵天旋地转,限于掌握的情报有限和远隔事发地千里,张大少爷再聪明再诡诈,也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事。那边魏忠贤也怒气冲冲的吼道:“咱家也奇怪这事,毛文龙与朝鲜近在咫尺,还有军队驻扎在朝鲜境内,建奴攻打朝鲜,他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就没向朝廷禀报?也没向熊廷弼求援?或者说,毛文龙向熊廷弼求了援,熊廷弼为什么没有派出援军?”
“不可能!”张大少爷斩钉截铁的答道:“孩儿敢拿脑袋担保,熊廷弼如果接到毛文龙的求援信,绝对不会派出援军!三方布置的方略,就是熊廷弼提出的,他不可能坐视朝鲜沦陷!”
“别罗嗦了!”魏忠贤难得冲张大少爷发一次脾气,将一叠文书摔在张大少爷面前,吼道:“快看看,这些都是东厂和镇抚司收集的朝鲜和辽东情报,还有朝鲜国王的国书,看看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咱家这次,可是在皇上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张大少爷不再说话,赶紧检起公文仔细看起来,首先看的当然是朝鲜国王李倧的国书,但很遗憾的是,李倧这封国书明显是在建奴的屠刀下写出的,上面除了宣布与大明断绝宗属关系之外,就没有一点有用的情报,更没有提到朝鲜的详细战况。再看东厂和镇抚司收集统计的情报时,张大少爷的眉头顿时扭成了一个结——大明朝廷和朝鲜最后一次联系,是天启七年的腊月二十八,当时朝鲜国王李倧派出使者李曙到北京进贡,庆祝新年,李曙又在正月十二离开京城,其后就做再无音信。而从正月初一开始,张大少爷的岳父熊廷弼除了照例上表恭祝新年之外,又上了三道奏表,一道是发现建奴有进犯海州、锦州企图,向朝廷请粮请饷备战;另一道则是熊廷弼打算从喀喇沁草原招募蒙古士兵补充军队,提高辽东军队战斗力,请旨实行;第三道则是熊廷弼向朝廷奏报,建奴的主力在正月二十五这天包围海州,海州守将祖大乐坚守城池,与建奴拉锯作战,因为海州远离山海关,辽东又发生饥荒,熊廷弼下令祖大乐全力死守,借以消耗建奴实力,又令毛文龙攻打定辽,围魏救赵解除海州之围——三道奏章上,熊廷弼都没提到朝鲜一个字。
“建奴主力围攻海州?”张大少爷越看越是糊涂,疑惑说道:“怎么可能?以建奴的兵力,怎么可能支持两面作战?分兵而战,这也不符合建奴一贯的作战风格啊?”
“什么意思?”不懂军事的魏忠贤问道。张大少爷答道:“回父亲,建奴的用兵风格特点,孩儿非常清楚,建奴限于人口所限,用兵作战之时,喜欢集中优势兵力专打一点,绝不两线作战,分兵而行。”说到这,张大少爷又皱起眉头补充一句,“还有,建奴最怕消耗战,就算海洲孤悬辽东,建奴内线作战,军粮物资运输方便,但辽东连年饥荒,建奴也不可能在海州长期久战。所以孩儿怀疑,这海州之战,只怕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熊廷弼第三道奏章上的海州之战,很可能是虚报了?”魏忠贤的脸也拉了下来。张大少爷忙替老丈人说话道:“孩儿认为,就算是虚报,熊廷弼也肯定是被假情报欺骗,无意而为,真正知道海州战况实情的,只有直接统属海州守军的辽东巡抚一人。”
“张兄弟,这是辽东巡抚的奏章。”宋金迫不及待的把辽东巡抚的奏章整理出来,一起递给张大少爷。张大少爷再低头细看时,发现辽东巡抚的奏报也是三道,第一道是在正月十五日,辽东巡抚奏报说他发现建奴军队蠢蠢欲动,有可能进犯海州和锦州;第二道则是在二月初一,奏报建奴大军于正月二十五包围海州,辽东巡抚巡抚亲自领军北上锦州,做好固守锦州和增援海州的准备;第三道则是在三天前送到京城的,辽东巡抚奏报说他与东江镇失去联系,两次派出信使与毛文龙联系,也都渺无音信,准备第三次派出使者与皮岛恢复联系——三道奏章之中,也都没有提到朝鲜,更没提到毛文龙向山海关求援。
“奇怪?”虽然辽东巡抚的奏章语焉不详,但张大少爷还是看出了一点古怪,狐疑说道:“东江镇与辽东失去联系,怎么是辽东巡抚派人去和毛文龙联系,而不是辽东督师直接从山海关派人?”
“探花郎,你忘了,这可还是你的主意?”宋金小声提醒道:“当初你提出辽东经抚分权,熊督师坐镇山海关指挥全局,专管山海关防御,辽东巡抚专司关外防御——东江镇位于山海关外,毛文龙和熊督师联系,还有熊督师指挥东江军队转达,都必须通过辽东巡抚转达。”
“可我向熊督师建议,让他收回东江镇的指挥权啊!难道他没有听我的建议?”张大少爷大惊失色,失声惨叫道:“坏了,这次毛文龙惨了,他的信使究竟有没有把求援信送到辽东巡抚处,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
情况不幸被张大少爷言中,就在当天夜里,辽东巡抚的告状奏章就送到了京城——辽东巡抚弹劾毛文龙贻误军机,明知建奴大举进攻朝鲜,却故意拖延不报,从建奴大军正月初八夜里突然杀过鸭绿江,一直到二月初四朝鲜国王被迫向建奴投降,再到目前为止,毛文龙都没有向宁远递交过一份军情战报!就连辽东巡抚自己,也是在海州军队击退建奴进犯,从抓到的俘虏口中拷问得知,建奴已经打下了朝鲜!在奏章的最后,辽东巡抚还向历史上一样,弹劾了毛文龙的十二当斩之罪——只是把毛文龙阿附阉党换成了故意匿报朝鲜军情,请求朝廷下旨将毛文龙斩首问罪!
魏忠贤极不情愿的将朝鲜向建奴投降和辽东巡抚的奏章在朝廷上公布于众后,满朝大哗,不少官员先入为主,被辽东巡抚的奏报左右,都要求将毛文龙斩首问罪!张大少爷则义无返顾的站了出来,逐条驳斥辽东巡抚的所谓毛文龙十二大罪——比如毛文龙私开马市罪,张大少爷就说了,毛文龙控制的东江镇根本就不产马,拿什么把战马卖给建奴?就算真有马市,恐怕也是向建奴买马吧?还有辽东巡抚弹劾毛文龙的军饷粮草从不受核,有贪污军饷之嫌,张大少爷又当廷给毛文龙做证,证明自己曾经亲自在皮岛清点过毛文龙的军队数量,远超过朝廷给毛文龙的两万八千编制之数,毛文龙如果还贪污军饷,那军队只怕早就哗变了吧?
虽然张大少爷的舌头是出了名的凶狠,一番驳斥下来,毛文龙的十二条当斩之罪倒是有十一条被推翻,可是贻误朝鲜军机这一条,张大少爷却拿不出半点证据来给毛文龙证明清白,不过还好,明熹宗和魏忠贤对毛文龙都还算有点信任,决定派出钦差到辽东专职调查此事,待事实清楚之后,再作打算。张大少爷本来想自告奋勇亲自去辽东调查此事,无奈宣大重任在身,明熹宗和魏忠贤都不肯答应,张大少爷无奈,也只好举荐铁哥们刘若宰到辽东和皮岛调查了,还好,刘若宰入仕时间虽然不长,正直之名却早已名扬天下,所以明熹宗、魏忠贤和满朝文武都一致同意了张大少爷的举荐。
刘若宰这个钦差还没有出发,张大少爷还在对刘若宰面授机宜,提醒他千万不可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毛文龙的奏章也通过海路送到了京城。在奏章中,脾气暴躁的毛文龙算是红了眼睛了,不仅弹劾辽东巡抚贻误军机,还顺便把张大少爷的老丈人熊廷弼也告了一状,弹劾辽东巡抚和熊廷弼贻误军机,自己先后五次派出求援信使到辽东求援,都是石沉大海,从头到尾没见过一个援军,更没收到半点回音。所以在奏章的最后,毛文龙还赌气提出——如果朝廷不把熊廷弼和辽东巡抚下狱问罪,那他就辞职抗议!
“坏了,这个毛文龙,怎么把我老丈人也告了?”守在兵部看完毛文龙的奏章,张大少爷的俊脸不免拉得更长,唉声叹气的说道:“老毛啊,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一个武职总兵,能够斗过两个进士出身的封疆大吏吗?再说了,我那个老丈人,脾气虽然暴躁点,说话也难听点,可是在这种事情上,他怎么会害你?”
“那可不一定。”和张大少爷关系不错的兵部尚书王永光语出惊人。看看四周无人后,王永光凑到张大少爷耳边低声说道:“探花郎,这话我也就对你说说——你那位督师老丈人,和毛文龙的关系可不怎么样,说不定还真会干出这样的事。”
“不可能!”张大少爷断然摇头,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那个狗熊脾气的老丈人会干出这种事。王永光则又低声说道:“探花郎,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可能不知道,你那位老丈人熊督师与毛文龙之间的关系,可是极其恶劣的!探花郎你还记得王化贞么?熊督师和王化贞的案子,当年就是你审的,可你也许不知道,毛文龙是王化贞带到辽东的亲信,毛文龙能够开镇东江,升任总兵,除了他的镇江之功外,还有就是因为王化贞不余遗力的提拔重用!而你的老丈人熊督师,又和王化贞是不共戴天的对头,所以这次你的老丈人再度出任辽东督师之后,熊督师和毛文龙就互相看不顺眼,说什么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我还听说,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熊督师和毛文龙之间还吵过好几次架!”
“怪不得我丈人不肯收回东镇的直接指挥权,毛文龙也不肯直接向山海关求援!”张大少爷恍然大悟,又惊讶说道:“可王化贞的案子,是我亲自审的,也是我主张杀王化贞的,怎么我在辽东的时候,毛文龙又和我相处得这么愉快呢?”
“毛文龙这个人我了解,脾气暴,不好和人相处。”王永光叹气说道:“可他也有个优点,就是服气比他厉害的人,探花郎你在辽东坚守锦州,以孤城抗衡建奴的倾巢之力,又奇袭建奴伪都盛京得手,毛文龙可能就是服气你这点,再加上探花郎你的脾气好,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理解别人的难处,所以毛文龙才和探花郎你相处愉快。但熊督师就不同了,熊督师是什么脾气,探花郎你能不知道?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就象火药碰上了火花,不炸起来才叫怪了。”
说罢,王永光又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探花郎,你信不信?如果刘若宰这次去辽东能够查出真相,那一切也许都好说,可要是查不出真相,铁定会有人拿出当年的旧事算老帐!到时候,熊督师和毛文龙打得头破血流,真正有嫌疑的,反倒置身事外了。”
张大少爷沉吟许久,最终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承认王永光说的话有点道理,确实存在这个可能。不过张大少爷也听出了话外之音,好奇的问道:“王堂官,你说真正有嫌疑的,反倒能置身事外——难道你也在怀疑他?”
“呵呵。”王永光苦笑一声,叹气说道:“探花郎,论打仗,全大明也许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你,可我好歹也是当了三年多兵部尚书的人,多少也知道军队里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毛文龙说他派出了五次求援信使都渺无音信,如果这五个信使都被人灭了口,尸沉大海,那这个案子可就是个无头冤案了。毕竟东江与宁远大海相隔,毛文龙又不肯与熊督师直接联系,这桩案子,想要查清楚,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是啊,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了。”张大少爷点头,心里却无比后悔自己忽视了熊廷弼和毛文龙之间的私人关系,以至于让人有空子可钻。
“探花郎,你也别急。”王永光安慰道:“熊督师身边有监军,肯定可以证明他确实没有收到毛文龙的求援书信,毛文龙开镇东江,游击敌后,皇上和九千岁也不糊涂,不会随便对他下手。所以只要我们操作得当,借着这个机会除掉那个大明祸害,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堂官,你也看出那个人的真面目了?”张大少爷郑重问道。王永光点头,低声说道:“本官虽然不算精通兵事,可那个祸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多少还是心里有点数的。以前之所以不对他下手,除了他很能讨好九千岁外,还有就是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敢去辽东,可这一次,他实在玩得太过份了,再不除掉他,只怕辽东永无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