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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十二道胡同的周宅,陆小暑看到躺在床榻上,臂上、额头上裹着纱布的周释之,吓了一跳,慌忙上前道:“你怎么样了?伤得要不要紧!”
周释之见她来了不由一怔,意外之喜。
只见佳人满面担忧,愁眉不展,眸中关切之意殷殷,心中一暖,竟有些贪恋她难得的小女儿情态的温柔,一时不忍说话。
陆小暑见状只当他伤得很重,脸色一变,紧紧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是不是很疼?好在都已经过去了,你好好休养,定会无恙的!”
饶是她从来天不怕地不怕,这种变天的、惊心动魄的事情还是头一遭见到,想起来仍觉后怕。
周释之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好不可怜,心中顿时不忍,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温言笑道:“嗯,一切都过去了!小暑,将来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放心吧,我的伤不要紧!”
“嗯!”陆小暑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说道:“都这样了,还说不要紧!我可是担心了一整夜!就怕你在宫里头有个不好!昨晚我本来还想去找师父他们,看看能不能帮你什么忙,可惜路上出了点状况——”
“你昨晚出门了?”周释之眉头一皱,不觉训斥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先前告诉你昨晚会有大事发生,就是让你关好门户不要轻易走动,你倒好,竟还出门了!路上出了状况?什么状况?你——”
周释之上下打量着她,“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陆小暑却是目光定定的瞅着他,怀疑的目光骨碌碌直转在他身上打量:“你不是受了重伤吗?怎的说话这般大声、中气十足?”
“我——”周释之道:“我本来就只是一点点皮外伤而已!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受了重伤了?”
陆小暑在细细看他,脸色极好,既不憔悴也不苍白;精神也极好,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精神十足的瞪着自己。
果然,哪里像个重病的样子?
陆小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小拳头便往他身上使劲捶去,还专门挑拣他裹了纱布的地方捶:“你这个混蛋,耍着我玩很有趣、看我担心你恨得意是不是?既然没有重伤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做什么!还躺在榻上!”
“啊!疼、疼!”周释之龇牙咧嘴偏身躲避,忙道:“真的有伤!”
陆小暑见他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了,吓了一跳,却低哼一声没好气道:“你少装模作样又来哄我啦!”
“我没有、哄你,是真的疼!”周释之苦笑。他见她将信将疑、柳眉微蹙瞪着自己,便笑道:“我没骗你,你再挨近一点儿,我慢慢告诉你。”
陆小暑警惕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不会自己说大声一点吗!”
嘴里虽这么说着,身体却往前去了去。
周释之起身靠坐床头,拉着她挨着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微笑道:“我昨晚救驾,不受重伤怎么行呢?”
陆小暑一怔,不由笑骂道:“我就说你这个人花花肠子最多,一肚子的坏水,原来如此!”
周释之唇角噙笑,宠溺的瞧着她,忽而凑近她耳畔低低微笑道:“不过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欢喜呢!”
陆小暑面上一热,微微避了一点,问道:“见你伤得这样重,皇上是不是特别感动呀?”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眸光闪了闪,勾唇一笑,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昨晚是四皇子派人送我回来的,还传召了太医院院判来诊治,赏了许多珍稀名贵药材。皇上还传了口谕让我好好休息,等伤愈之后再召见我。”
“小暑,”周释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头额头在她的上面蹭了蹭,轻轻说道:“等我为王府雪了冤屈,复了爵,我便派人去陆府提亲,好不好?”
陆小暑心中一甜,心道这还用问么?
“好不好呀,小暑,小暑……”周释之见她脸色微红,修长的脖子低垂着,惹人无限怜爱,忍不住又起了逗她的心思,遂腻声问着,唤着她的名字的声音甜的死人。
陆小暑又羞又好笑,抬眸本欲瞪他,只是对上他含情脉脉带着笑意的眸子,目光情不自禁的便温柔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力气依偎在他身上。
“可是,你要复爵谈何容易!皇上真的会因为这次的功劳而给你复爵吗?”陆小暑忍不住轻叹,说道:“我们家那个爵位,你是知道的。我那两个叔叔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和心思在这上头都不见成效呢!”
“可你爹一回来不就办成了吗?”周释之微微一笑,柔声道:“唔,你就放心,等着做新娘子好了!”
“跟你说正经的,你又打趣我呢!我什么时候不放心啦?我又不是恨嫁女!”
周释之瞟她一眼,眨眨眼,那意思仿佛说,她就是恨嫁女。陆小暑脸上一热,忍不住又去捶他,周释之忍不住大笑,两人闹做一团。
“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很刺激啊?”两人腻歪了一阵,陆小暑问道,眼睛闪亮。
周释之轻哼一声,回过神来同她算账:“我还没问你呢?昨天晚上你出门做什么?外头有多乱你不知道吗?”
陆小暑有点心虚,忙道:“昨晚我们发现了一件大事呢!说不定你有兴趣知道!”说着便将如何发现携带火药之人的事情说了。
周释之果然甚是意外,道:“昨晚倒是听四皇子提了一句有人欲炸乾清宫,原来是你们告的密!”
“是啊,”陆小暑点点头:“我本来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可惜找不到人——”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周广进来道:“爷,太子府上赵詹事前来拜访,说是奉了太子爷之命前来探望爷的伤势!”
“太子府?”周释之唇角微微一勾,微笑道:“没想到连太子爷也惊动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看向陆小暑,陆小暑识趣一笑,道:“我避一避,你先见他吧!”
周释之笑着点头,道:“我叫人带你下去休息休息,中午留下来陪我用饭,好不好?”
陆小暑心知接下来的日子他必定没空,不知多少事情还要安排筹谋,且还要应付比如像今日这般突然来访的赵詹事这类的人,自己就算想过来看他也不方便了,便笑着点头,道:“那你可叫人早一点准备午饭,我有点担心小舅舅,还想去看看他呢!”
周释之笑着点头。
赵詹事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周释之满脸憔悴、目中无神的躺在床榻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周公子,快快躺下,不必多礼!”赵詹事见周释之正扶着小厮的手臂挣扎着欲起身,忙几步上前,笑着扶住了他,按着他躺下,微笑道:“周公子小心碰着伤口。在下可当不起呀!”
周释之固执的歪歪斜斜半坐起身,向赵詹事行了礼这才重新躺下,勉强微笑道:“太子爷真是费心了,有劳詹事大人,在下怎么当得起!”
“呵呵,当得起当得起!周公子既是名门之后,又是大周的功臣,如何当不起?太子爷可是十分挂念周公子的伤势呢,若不是忙着协理皇上处理政务,还要亲自来看望呢!这是太子爷一点心意,轻周公子过目!”
赵詹事说着,示意随从奉上一个朱漆方盒。
周释之忙再三致谢,命周广收下盒子,又再三表示对太子的好意以及自己如何如何受不起、如何如何惶恐。
赵詹事一听他说话语气不卑不亢、不偏不倚,对太子主动表示的好意态度模棱两可,心中略有不快。
转念一想,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精明、值得收拢的人。若换了那种闻言立刻受宠若惊、感激淋涕,然后拍马逢迎的话一串一串不要钱的从嘴里冒出来,那样的人只怕收了也靠不住!
赵詹事微微一笑,便心平气和的同他又说了些客套话和关切语,方才告辞。
陆小暑从厢房中出来,悠悠笑叹道:“你如今倒成了香馍馍了!”
周释之笑道:“这样不好吗?说明昨晚立下的功劳果然不小的,咱们的亲事算是逃不掉了!”
陆小暑“嗤”的一笑,玩笑道:“就怕你这功劳太大了点,连媳妇人家都给你准备好了呢!”
“你瞎说什么,就会胡思乱想!”周释之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将这话说过便丢开了,都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一语成谶,周释之这功劳果然太大了点,以至于这门亲事还真遇上了不少麻烦。
从周释之那里离开,已经过了中午了,陆小暑又去看了苗楚河,却见薛恒正在跟苗楚河发脾气,她忙上前。
询问之下方知,薛恒带人将苗楚河从武功侯府地牢中救出来之后,他没有立即跟随他们离开,而是找了个借口一个人走开了,趁机将魏芳雅和武功侯夫人放走了,指点她们出城。
当时情形很乱,薛恒等忙着在武功侯府中搜寻一些要紧的物件、做一些手脚,也顾不上此事,之后想起来她们母女的时候,人早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