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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脸!”福叔忍无可忍,冷笑道:“借?说得好听你还得起吗?佟家的银子那是佟家的,小姐已经嫁为人妇,怎么好平白无故开口要这么大一笔数额?一天的功夫就欠下了一千两,这往后你要都这么样,谁帮你还得起?开了这个头,谁知道你往后会怎么样呢!”
“老东西你给我住口!给我住口!”苗天宝气急败坏,冲着福叔怒骂。
福叔鄙夷瞅了他一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转身向一言不发的佟玉儿道:“小姐,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上千两银子一天功夫就这么花了去,将来这日子还怎么过?小姐就算心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瑾儿着想!难道要将瑾儿的家私花光,将来让他一无所有投靠亲戚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吗?如果这样,姑爷在天之灵看见了也会不安的!以老奴之见,小姐还是请三叔公、族长他们做主吧!”
“说的是!”
“这个苗天宝也太作了!”
“是啊,一千两呐,眼皮子不眨一下就——啧啧!”
“好!”佟玉儿点点头,向那领头人看了一眼,说道:“你们稍候,我这就请族里长辈做主去,此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领头的冷笑一声,只说了声“快着点,别耽搁老子的时间!”也就随她去了。
佟玉儿牵着瑾儿,在福叔、于妈等的陪伴下,往三叔公家里走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个家,这回总算分的成了吧……
这些赌场的人,都是陆琦通过关系串通一块做的戏,为的就是彻底摆脱苗天宝这个无赖。
三叔公和族长听见这事大感头痛,三叔公更是恼羞成怒,将苗天宝恨得恨不得撕烂了他。
当初是他提议将苗天宝放出来的,可是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做出这种事情来!不但要将全部家产占为己有拿去还债,还要逼着寡嫂回娘家借钱!
福叔的话三叔公半点也不怀疑,如果佟玉儿这一次真的去娘家借了钱帮他还上了赌债,这将来他肯定会故技重施,如此下去,有完没完?
族长与那些人商谈了一阵,好话说尽,最后那领头的勉强答应折半,只收了五百两银子便走了。
对于佟玉儿分家的要求,三叔公和族长等哪里找得出拒绝的理由?况且佟玉儿情愿将还债之后的所有家财再次平分,这便够仁至义尽了。
苗天宝一听这么说就急了,吵吵嚷嚷着不同意,被三叔公一顿呵斥吓得闭了嘴,只得憋屈的点了头,心里却将三叔公给恨上了。
苗家的祖宅留给了佟玉儿,现银将近二百两以及一半多一点的田地给了苗天宝。
看着苗天宝走出了院子,佟玉儿和于妈、福叔等同时大大的舒了口气。这噩梦般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
苗天宝原本不甘心,银票和地契、田契到了手里,却又生出一种满足感,觉得这样也不错,遂暂时收了闹腾的心思。在村边的一口破窑洞中暂时安了家——要让他拿出银子来盖两间小茅屋,那是不可能的。
依着他的如意算盘,分了家又如何?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将来他要是穷得没了饭吃、没了衣裳穿,到了冬天没法儿过,他硬要回苗家大宅去,佟玉儿还能当真见死不救?如果真是那样,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佟玉儿岂不成了杀人犯?还有什么脸面在苗家村住下去?
反正,他是吃定她了!他光脚的还能怕穿鞋的?笑话!
苗天宝打着这个长远的主意,心中一点也不慌,在破窑洞中照样不紧不慢的过起日子来。只是每每想到三叔公,他心里便涌起一股消磨不去的恨意。
当初他装孙子那样的苦求三叔公把他放出来,结果人家三言两语给推脱了,如今看见他落难了又趁机落井下石逼着他分家、让他离开了大宅来住破窑洞!
这个狠毒心肠的老东西!
这口气要是能噎得下去,他苗天宝就不是苗天宝了。
报复的念头如地狱之火熊熊燃烧起来,熄都熄不灭,苗天宝恶向胆边生,终于在某天夜里悄悄潜入了三叔公的家,想要毒死他家的耕牛和猪圈里的猪以及鸡鸭等家禽。
不想刚好三叔公的小儿子那天夜里起夜,看到院子里有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心下大惊,悄悄的叫起了几兄弟和媳妇嫂子们,发声喊闹将起来扑上去捉人。
苗天宝吓了一大跳慌忙要爬墙逃走,可是这么多人哪儿能让他走掉了?动静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了,不少人起来帮忙。
众人捉住了苗天宝,灯下一看竟然是他,尽皆愕然,三叔公一家子则是气得不得了。
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偷东西居然偷到族长家里来了!如此这样,三叔公岂还能容忍他?
苗天宝也自知三叔公不会放过自己,索性破口大骂起来,三叔公气愤不已,叫人堵住了他的嘴一顿好教训,第二天族里开会,将他开除族谱,赶离了苗家村。
苗天宝原本还耍无赖装硬气,被三叔公叫人捆了扔在祠堂里三天滴水粒米不沾,什么硬气都没有了,老老实实的离开了苗家村。
福叔打听得真切回来跟佟玉儿、于妈说起,一家子各自欢喜,心上那一块大石头这次算是彻底的落下来了。
苗天宝既然已经被赶出苗家村,那就没有再回来的可能,如果被逮住的话,是完全可以送官或者打死无人问的。他既然已经跟三叔公一家子结下了梁子,若再犯到三叔公等手里,那是绝对不可能会饶了他的!
苗翠兰听到这事也不由得念了声佛,道了句“活该!”,只等着佟玉儿守孝过了明年的清明,便接她来家仍旧一家过日子。
再说陆小暑趁着流民混乱离开马车之后,娇小的身影便在山岗间飞快的穿梭奔跑而过。百忙中陆小暑还不忘侥幸,亏得上次那一场病啊,周释之一心软一坚持,区区一个薛恒还能不听他的?自己的武功总算是慢慢的恢复回来了,否则的话,敢不敢逃走她还得权衡一二呢!
毕竟,这一带既然有大批流民出现,肯定三流九教什么都有,人家人多她单身一个,万一起了冲突是要吃亏的……
陆小暑一口气不知跑出了多远,中间不停的变幻方向,尽量往不易留下追踪痕迹的小道上奔去,直跑到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了,她这才寻了个僻静的大石头后躺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歇息。
跑了这么久,应该安全了吧?等他们摆脱那些流民,只怕连自己朝哪个方向去的都不知道,想要将自己追回去就更不用提了!
陆小暑低头看了看身上匆忙换上的周释之的男装,袖子、袍子都有点长,经过了这一路的奔跑,袍角早已被勾得拉扯出了缕缕凌乱的丝,又沾裹着泥沙,脏兮兮的。
陆小暑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下意识就想将袍角割断一截,想了想又忍住了。万一扔在这儿叫他们看见了怎么办?岂不是自己留下的线索?还是等到了镇子上再说吧!
她索性懒得理会,只将头发打乱,胡乱的如同男子那般束了起来,脸上也弄得微微有些脏,歇息够了,便继续向前赶路。
陆小暑的运气说好也不好,好的是周释之、薛恒他们多半是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夕阳已经西下了,仍旧没见他们追过来;不好的是她发现自己迷了路,不知怎的走进了一片森林,半天也没见一户人家。
她不禁仰头望天,喃喃道:“看这架势,今儿晚上要在这荒郊野岭露宿一宿了!但愿这里只是普通的森林,没有什么凶残猛兽……”
陆小暑便决定不再赶路,寻到了一条小溪流,痛痛快快饮了几口清冽的溪水。
这溪水清澈见底,不见有鱼。她便只好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
运气还不算太坏,在溪边挖到了几根山药,就着溪水边清洗干净了,便往林间干燥向阳之地坐了下来开始生火,将那挖来的山药埋在火堆底下的泥土中给它闷熟。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踩着枯枝落叶的沙沙声,陆小暑的心猛然一震,如同受了惊的兔子般飞快的弹跳起来,几下子跑了开去,悄悄的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丛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双眼睛警惕的瞪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身形瘦瘦、比她稍微高那么一点点的少年朝着火堆走了过去,见火堆旁没人还“咦”了一声,四下望望,理所当然的坐在了火堆旁边。
陆小暑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去,又等了一会儿,见再无别的动静,便从灌木丛中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轻轻走了出去,一言不发也坐在火堆旁边。
“啊!你、你是谁呀!”少年乍然见她出现吓得尖声叫了起来,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警惕的瞪着她,好像她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一般。
陆小暑对他这种反应十分反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说道:“你问我是谁?我还没问你是谁呢?这火堆是我烧起来的,你说说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