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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闻言点头:“老太太原来就说过什么‘儿媳如果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哪里会受这许多的闲气’?!所以她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她为什么不把她家的外甥女聘来做妻,却偏让她来做妾呢?这倒是让人有些费解了。”
红裳不相信金氏不知道老太太原来的打算——她不是自己,她虽然离开了赵府三年多,可是在这座府邸倒底是生活了多年,这府里自然有她的心腹之人才对。
红裳从容应对:“后来听人嚼过舌头,表姑娘原是打算说给你大哥做填房的,可是她们家有这个意思时,我和你大哥在那边儿已经定下了婚事儿,所以这亲事儿就撂下了。”
金氏没有想到红裳直言说来,而且落落大方,没有什么难为情;她一笑:“我真是该打嘴巴!这样的事儿居然搅到了嫂嫂面前。嫂嫂,我这个人嘴已经快,您可千万不要怪我。”
红裳微笑:“哪里会怪你呢?一家人,不过是说两句家常闲话儿罢了。”
金氏似乎是怕红裳着恼,小心的又看了一眼红裳才道:“这做妾,还真是委屈了人家的姑娘。只是——,不知道老太太现在属意给他们兄弟二人谁呢?”
红裳轻轻摇了摇了头,看了金氏一眼,然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金氏看着红裳道:“嫂嫂有什么话儿要说?”
红裳连连摇头:“哪有?没有。没有。”
金氏昨日就对表姑娘上了心,便随口吩咐自己的丫头出去“访访旧友”,打听一下这位表姑娘的事情;又叫两个看院子的娘子来说了一阵话儿,心下就有些不安起来;等到丫头回来一说,她的心更是提起了老高:如果是给大哥做妾的人就无所谓了。可是老太太一向是偏着小儿子的,如果她看到小儿子一高兴,又看那位表姑娘如己出,万一就把表姑娘给了赵一飞,她往哪里哭去?所以一大早打点好了礼物,便来红裳这里探消息了。
金氏看红裳的神情,听她说话。越发确定大嫂瞒了她什么。只是一想便知道:自己还没有到府时就使了人来报信,府中的人早已经知道我们要回来了,不是老太太在那个时候就掂记上了自己的夫君吧?她在袖子中的手握了握:哼,这个死老太婆,我这里刚进府,椅子都没有坐热,她便又开始给儿子找女人。
金氏一时间也想明白了关键:“嫂嫂。老太爷对于这事儿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有什么心思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老太爷的意思。
金氏最担心的也在这里:大嫂有了诰命在身,听说太后还赏了几样东西给她,这样的媳妇就算是个填房,老太爷为了大哥的前程,也断不会这个时候逼着大哥纳妾吧?
如果赵家的老大不纳妾,而薛家却是极想攀亲的,表妹岂不成了自己院子里的人?!金氏越想心里越没有底儿。
来个妾嘛,也不怕什么——虽然有老太太给她撑腰,难对付些可也不是对付不了;只是金氏怎么着也不想这个时候有人来给自己添堵:那个表姑娘据说可是个旺子的命。万一进了门儿。自己还没有收拾好她,她便来个有妥,老太太还不把她接到身边儿去?再万一来个一举得男,那赵家老二的院子里腰杆最硬的那人绝不会是我了。
红裳吱唔了一会儿道:“没有什么意思,同老太太,应该差不多吧。”这样说,等于是告诉金氏老太爷也是同意了薛家的亲事儿。
金氏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椅子上:“怎么三年不见。老太爷也糊涂了呢。”金氏不明白老太爷为啥非要同意这门儿亲事儿。
红裳不好接这句话,便又取了茶盏到手中。
金氏呆了一会儿,看向红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老太太和老太爷要让大哥纳了表姑娘,嫂嫂你的意思——”金氏想拉上红裳一起应对此事儿,到时不论成败对错,都有一个人分一半儿的责任走。
红裳轻轻一叹:“纳呗,女子要贤良淑——”
金氏闻言气得站了起来,瞪了红裳一眼:“嫂嫂,你真是让人气死!我听说老太爷纳了两个丫头做姨娘,老太太还大闹了一场儿;你居然还真听她的那些屁话!嫂嫂,你再这样下去,这府里还能有你立足的地儿!”
金氏倒也不是冲着红裳发作,老太太年年月月份在她耳边念什么贤良淑德,她可是听得极为光火了;不想老太太还没有来得及向她念呢,自己的这位大嫂居然这样要求她自己,真是没有骨气到家了。
说着,金氏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住了脚儿,脆生生的一笑:“嫂嫂,我这人性子急,只是看嫂嫂如此不争,实在是替嫂嫂心急;女人啊,活一辈子不容易,嫂嫂不能万事都退一步、忍一下的过日子啊;嫂嫂,我啊,就是这么个急性子,和人一好便见不得人受气,您可千万莫要生我的气。”
红裳也站了起来:“我明白的,只是我不同槿柳你啊,你是明白人,不用我说的。”红裳这话在暗示两人的出身差距,一来暂时推脱了同金氏的联盟——现在不是时候,金氏是不是真要同自己联手,还要看老太爷同他们夫妇说破了表姑娘的事情后;二来也等于微微示弱于金氏,我不如你,哪里敢闹?
金氏想了想红裳的出身,便只能一叹道:“好吧,我先回去问问我们家那一位,然后收拾了他再想法子吧。唉,如果是老太爷的意思,此事儿八成就成了定局!”她脸上的笑意尽去:“赵家老太爷说得话。哪个也驳不得啊。就是我的父亲知道了,也要我遵一个孝字行事,说我们家的老太爷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情。”
红裳一个劲儿的点头:“是呵,是啊,老太爷如果发话了。让你哥纳了表姑娘,我也只能命人给表姑娘收拾房子了。”
金氏闻言后,气儿又不打一处来:“嫂嫂!就算不得不纳了她,我们也不能就如此算了吧?既然进了我们这个门儿,就要让她们乖乖的听我们的话,收拾不了她,我们还坐什么大房!你啊。骨头硬一些。不硬如何做大房。”
红裳愣愣看着金氏,好似有些不知所措。金氏心急表姑娘的事儿:她还要再让人好好打探一下,她越想越感觉这个时候让大哥纳妾可能不大,所以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想个法子才应对可以;便没有再同红裳多说,匆匆告辞上车子走了。
红裳送走了金氏后,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没有时间给她多想了:老太太那里使了人来请她——她的哥哥到了。
红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沉稳稳的上了车子,去见她的哥哥;她的心中并不平静,因为知道她知道,也许一见之下是她再穿回去的契机,也或者就只是死——谁知道呢,老天的意思,哪有人能猜得透。
红裳还没有进屋,便听到一阵一阵男人的朗朗笑声传了出来。红裳无来由的听到那男人朗朗的笑声儿心里就是一颤,却不是害怕:好似有些激动,好似有些踏实。好似有些苦涩,也好似有些渴望。
红裳可以发誓,这些情绪应该不是她的反应,可是却真真实实的在她的心中涌了上来,以致于她的眼睛都红了;红裳虽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已经走到了屋子外,她没有时间多想。
侍书和画儿都感觉到了红裳的不同。她们上前扶住了红裳:“太太,您怎么了?”
红裳轻轻摇了摇头,抬脚迈上了屋前的石阶。小丫头伸手打开了帘子,红裳却没有立时进去,立定后,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示意侍书和画儿放开自己,她伸手扶着侍书点了点头,主仆一行人进了屋子。
侍书和画儿感觉到了红裳的紧张,不对,也不是紧张,总之太太今天心情有些激荡,可能是许久不见自己的兄长了吧?还是太太在赵府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一见到哥哥便再也忍不住了?丫头们也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红裳一进屋子,屋里的朗笑声一下子停住了,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红裳只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哥哥’:同自己有五六分相像,长得并不像赵家老二一样英俊不凡,一张脸只能说是英气十足,但他只是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却已经让人不能忽视。
好男儿是不是就应当是这个样子,红裳不知道,但这样的男子应该当得起好男儿三个字却是千万确的。
红裳看着于钧时,于钧也看了过来,两人双目相对;红裳只感觉好似有满腹的委屈,眼睛一下子就好红了:可是,天啊,她并不想哭,她也并不认识于钧,可是偏偏就是对他生出了极为熟悉的感觉,就是心中酸酸的想哭。
这种感觉很怪,红裳现然心中很明白自己有什么样的情绪反应,可是她也明白,这些情绪反应不是她的!
于钧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着对红裳道:“裳儿,怎么了?不认识哥哥了,还是你还在生哥哥的气?”他虽然在笑,可是眼圈也是微微一红。
红裳刚想答话,可是却奇怪的是嘴巴就是张不开:她并没有太过激动好不好?然后她只感觉脑中嗡的一响,眼睛一黑身子一软,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侍书和画儿惊得尖叫,两个人一下子抱住了红裳。于钧也奔了过来,而老太太和老太爷也站了起来,一连声儿的叫:“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屋里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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