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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冷李氏的丧车京城的时候,整个京城几乎都沸腾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冷侯府全府明明是去天龙寺上香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却是带着夫人奠礼的礼仪队回来?
很多不弱的势力家族,很快就把个中原因全部打探清楚。
原来是冷侯府回来的路上遇上敌袭,而冷夫人为冷侯爷挡刀,竟然已经惨死在敌人刀剑之下!
一时间,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全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有那个胆子,竟然连现如今被胤王罩着的冷侯府,有敢去碰!
整个京城,瞬间陷入一种诡裔的寂静之中,他们都十分敏锐地闻到了某种讯息。
这京城,只怕今后是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但是不管外面的家族如何风声鹤唳,眼下冷侯府却是已经再次挂起了白。
距离上次冷凤月的丧事不过短短几日,竟然又迎来了府上当家夫人的丧事。
一时间,冷侯府一干奴仆猜疑无数,但却无人胆敢在这个时候乱嚼舌根。
“娘,娘你起来看看云儿,你起来看看云儿啊。”
灵堂之上,冷凤云哭得伤心欲绝地扑在冷李氏的棺木之上,望着冷李氏那已经不见半点生机的脸颊,冷凤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撕裂了。
从小到大最疼她的娘没了,以后就算是她再闯祸,那她娘也再不会出现教导她,开解她了。
冷凤云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恨不得跟她娘一起去。
因为哭得太急,冷凤云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你们扶四小姐回去休息。”
冷啸天那挺拔的身姿已然不见,经过这件事的打击,他瞬间恍若老了十几岁,那挺拔的脊梁骨,终于是现出了它疲累的一面。
“爹,你也要顾及身子,娘她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冷凤婉迟疑了一下,便道。
冷啸天看了她一眼,从大女儿那对清冷的眸光下,他甚至看不到一丝哀伤。
难道夫人死了,婉儿身为女儿竟然一点都悲伤吗?
但是现在,他却没心情去问。
冷凤婉看到了他眼里的探究,但却没说话,扶着冷凤云便回了阁院。
冷凤婉带冷凤云离开后,冷啸天就把四下的下人都退了下去,自己趴在冷李氏的棺木上,望着冷李氏那已经冰凉惨白下去的脸,凄笑了起来:
“熙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走了,难道你忘记了吗,当年我们成亲,喝交杯酒的时候可是说过,你要陪我一生,你要永远陪着我的?”
“我知道了,熙儿,你其实是怪我的是不是,你怪我不顾你的感受,怪我不顾你的感受纳了蔡姨娘她们,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是不是?”
“熙儿,为夫错了,你醒过来陪为夫说说好不好,我们当年都太年轻太气盛了,谁也不让谁,所以我们才失去了那么多,熙儿,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以后我都让着你,就算你要发大小姐脾气,我也让着你还不好?”
冷啸天痴痴地望着这张陪了他二十多年的脸,手摸着她脸,心里却是一阵一阵地钝痛。
她总是说他也有男人的劣根,先是宠爱蔡姨娘来与她分庭抗礼,后来就喜欢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朱姨娘,说他可以宠蔡姨娘,也能宠朱姨娘,可是他却不愿意娶宠她这位嫡妻。
其实她哪里知道,在他的心里,她永远是他的嫡妻,永远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嫡妻,这一点任是谁都改变不了。
哪怕是那段时间,他一度很痴迷于朱姨娘,可也未曾有过舍弃她这位嫡妻的心。
不是他怕被人说,因为以当时她的所作所为,他足以休掉她,因为黄姨娘的孩子,当时就是在她手上走过去的,他都清楚。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过于苛责她,因为她是他的嫡妻,是陪伴了他,在他建立冷侯府那段时间陪伴着他的嫡妻。
糟糠之妻不下堂,可是她就是不明白,她就是要对他耍大小姐脾气,那段时间他很忙,每天眼睛一睁开,就有大批事务等着他处理,一天下来,他有时候甚至只能睡一个半时辰。
疲累至此的他回府后,想要从她这寻求到一份温暖,她却当他不体谅她。
太年轻了,不管是她还是他,当时都太年轻太气盛了。
他们甚至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遇到事只会吵吵吵,将那些感情,将那些美好的过去,全都吵没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心里却始终都有着她的位置,甚至于在她竟然把自己身边的丫鬟推给他的时候,他也强忍着心里的复杂,接受了现如今的黄姨娘。
因为他当时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与讨好,他跟她甚至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维持。
错过了,他们错过太多了。
可是在他以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这一位嫡妻在他心里一直都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但是她不知道,她以为他早把她忘得彻底了,她这么想他,他又该怎么解释?
解释了,她会听吗?
不,不会,他很了解她的性子中那刚愎自用的一面,所以他连解释都没有解释。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当年的情情爱爱,如今却早已化成了亲情。
一份难以割舍的亲情。
冷啸天摸着冷李氏冰冷的脸颊,苦笑着道:“或许当年我喜欢朱姨娘胜过你,叫你感觉到了危机,可是熙儿你知道吗,在朱姨娘去世后,你对我的那无微不至的照顾,却已经渐渐深入我的骨血?朱姨娘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而熙儿你才是陪伴我一起到老的那个人。你一直都不知道,在我心里,你跟朱姨娘同样重要。”
“熙儿,还有一件事是我没有告诉你的,当年你喝醉酒,你抱着我,赖在我身上跟我说,你想要做我的朱姨娘,而不是做我的夫人,你知道吗,从那一刻起,为夫心中就把你跟朱姨娘区分开了,你是你,朱姨娘永远只是朱姨娘。”
“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晚了,熙儿,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再也不会在天冷的时候,对我说老爷该多穿一件外衣,不会在我奔波回府后,第一时间送上醒神的茶水。
唠唠叨叨地对着冷李氏的棺木说了大半夜,冷啸天终于是熬不住,在棺木旁边昏沉了过去。
阁院这边,冷凤云被扶回来后的不久,就醒过来了,她还想要去灵堂陪她娘,但却被冷凤婉阻止了。
“云儿,你先休息,娘那边有爹在。”冷凤婉又把她按回床上道。
“大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爹在是爹在的事,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在!”冷凤云反驳道。
然后,冷凤云就发现了异常,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冷凤婉:“大姐,娘死了,你知道吗,现在我们的娘她死了,大姐你怎么还可以这么冷静,大姐你怎么可以连一点悲伤都没有,难道你不知道,三兄妹中娘最疼的就是你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从一开始她大姐对她娘的死就没有半点悲伤,之前她还没注意,可是现在,冷凤云却发现,她这位大姐的眼中,真的是连一点悲伤的神色都没有。
冷凤婉微微垂眸,却没有反驳。
冷凤云却是大怒,本想开口大骂她,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望着冷凤婉:“大姐,你修炼了那套断绝六欲的功法?”
见冷凤婉没说话,冷凤云惊怒交加地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大姐,你说话啊,你是不是修习了那套功法,你怎么可以修习那套功法,难道你不知道,修习了那套功法,你会绝情断爱吗,你会活得像一个活死人吗?”
“你看到没有,你现在才只是修习了一层,你就失去了悲的感知,你要是修习到功法的顶层,你会连我们姐妹亲情都断绝的,你会连高兴,甚至会连笑都不知道怎么笑你知道吗?”
“云儿,你冷静点。”冷凤婉皱眉道。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冷凤云大叫道:“现在娘没有了,大哥出门在外,我身边唯一亲近的人就剩下大姐你,可是大姐你呢,你却变成现在这样,等你把功法全部学成,你还会是我的大姐吗?到时候是不是连我这个亲生妹妹死在你面前,你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云儿,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出事。”冷凤婉承诺道。
冷凤云见她竟然完全不肯松口放弃那套功法,凄笑了声:“大姐,你错了,这世上的意外太多了,我之前也以为娘肯定能陪我到老,但是现在,大姐你看到了,娘她没了。大姐,既然你不肯听我的,我也管不了你,但是大姐你也不要管我,那是我娘,是生我养我疼我的娘,我做不到像你那样理智那样不伤心。”
冷凤云说完,便离开了阁院。
“你都听到了?”冷凤婉淡淡地道。
“为什么你要修习那种功法?”冷凤轻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为什么?
冷凤婉淡淡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套功法却是天生就长大她心里的一样,会自行修炼,她……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