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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男女老幼皆有,看其打扮,应该是住在南华山脚的村寨山民。
显然这些村寨山民已经发现了半空的狰狞妖兽,马上惊恐起来,随后慌忙的躲藏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南华山中有山民居住,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但如今常定军和蜀军加起来三十多万兵马出现在葫芦谷附近,谁都知道一场大战是难以避免,正常情况下,山民肯定是有那么严实躲那么严实的,绝不会敢在这个敏、感时刻迁徙离去。
一旦遭遇兵马,先不说会不会引起大军的猜忌,单是兵马为了保守行军秘密,将见到的山民屠戮一空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要说什么爱民如子的废话,区区三几百条性命,对涉及数十万兵马的战斗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此战甚至关乎天水郡的国运!
哪怕楚河现在还不至于狠心到杀死山民藏匿自己行踪的地步,但这些山民不合常理的出现在山林之间,还是引起了楚河的极大警惕,总要查探清楚才能安心,免得这些山民乃是蜀军乔装打扮。
当山民发现半空的狰狞妖兽快速朝他们飞来,顿时越发惊惶起来,一部分青壮马上将老弱妇孺保护起来,另有数十近百的青壮脸色煞白的拿起了猎弓和刀斧,准备迎战蝎尾翼虎。
尽管他们身体不断颤抖,但没有谁临阵退缩,好些青壮还张弓引箭的对着飞扑而下的蝎尾翼虎。
等蝎尾翼虎降低到一定高度,山民青壮震惊的发现,蝎尾翼虎背上竟然骑乘了战士,看他们的制式战甲,分明是军兵来的。
山民青壮没有任何放松,在如此时刻,引来军队的注意,甚至比单纯遭遇妖兽群更加可怕。
妖兽猎杀猎物只为果腹,一旦捕杀了足够的猎物便会退走,绝不会竭泽而渔,而人类军队,很可能为了保守秘密狠下杀手,将他们这几百号人全部杀死!
楚河自然能理解这些山民青壮为何惊恐,骑乘蝎尾翼虎降落下来,天眼白光一扫,发现这些人还真的是南华山的猎户,并不是蜀军乔装而成。
这些山民青壮,修为相当普通,大多数都是一二品修为,只有两个三品武师,四品武宗更是一个都没有。
若是蜀军乔装为猎户,执行秘密任务,肯定隐藏着极多的强者。
山民青壮簌簌发抖的看着数十个悬浮在他们身前不远的钢铁战士,潜渊卫精锐利刃一样的目光看得他们浑身发冷,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
本来知道了他们只是普通山民村夫,楚河已经没有理会他们的心思,不过出于好心,还是尽量放缓语气的对这些惊惧的青壮道了一句:“你们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不快快回去村寨,不然怕会遭受无妄之灾。”
这几十号青壮,自然明白楚河这句话的意思,见到楚河不像要对他们出手的样子,站在前面的一个中年壮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是朝楚河恭谨行礼,随后苦笑说道:“小人见过将军。”
他神情惊惶,说话条理倒是清晰:“不是我们不想留在村寨,但村寨很可能被大水淹没,我们不得不举族离去。还望将军行个方便,放我们离开此地。”
楚河一听,心中顿时打了个咯噔。
他也是山民出身,当然知道山民安身立命的禁忌,尤其是村寨选址这些东西,是无比之谨慎。
正常的村寨,一定会位处高地,远离凶兽群体,最好还是易守难攻之地,一旦村寨选好地址,往往生活三四百年都不会迁徙离去。
如今虽然是春夏之际,但雨水并不算多,要是往常雨季不会淹没村寨的话,如今更是不可能,为何这壮汉说村寨会被大水淹没?
楚河微微一跃,落在地上,缓步走到壮汉前面,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阵,才沉声问道:“你们村寨位于何处,为何会有被大水淹没的可能?”
和其他潜渊卫不一样,虽然楚河带着蛟骨战盔,但并没有覆盖面甲,相貌是暴露在众人眼中。
他长时间身处高位,相貌显得异常的成熟威严,壮年壮汉听楚河说得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哪里敢不老实回答楚河的问话。
一旦激怒了楚河,他们这几百口人怕全部要留在这里了。
“回将军,我们本来住在石砚峰山脚,前几天发现,积水潭水势暴涨,一旦积水潭水冲垮铁笔岭,便会汹涌而下,绝对要淹没我们村寨,因此我们不得不全族搬迁离去。”
楚河眼睛一眯,心中却是微微一动,回首沉声说了一句:“把地图拿来!”
马上有亲卫给楚河送上南华山这片区域已经探测清楚的兽皮地形图。
楚河沉着脸看了一遍地图,随后将说话的中年壮汉叫了过来:“你们村寨在石砚峰何处?”
壮汉战战兢兢的看着楚河展开的地图,许久之后才弄明白地图所示方位,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楚河一眼,在地图上指了指:“应该在这里了,距山脚三十丈高左右,,这里是积水潭,旁边这条是云带河。”
楚河看着地图上那一个大大的圆圈,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积水潭实在太大了!
中年壮汉所在的村寨,高出云带河面上百米,仍有被大水淹没的可能,可见积水潭储存的水量是何等惊人!
“今年雨水并不多,为何积水潭水会大涨,甚至有冲垮铁笔岭的可能?”
中年壮汉马上就回答说道:“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天柱峰和竹节峰倒塌,堵塞了河道,因此大量的河水从北面流入积水潭,使得积水潭水位上涨了数十丈之多。”
“铁笔岭虽然宽厚,但实际上土质疏松,很多地方都被银鳞穿山甲挖空,根据村中老人判断,若是积水潭水不退去,铁笔岭很有可能崩塌。”
中年人停了一下,又补充说了一句:“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对山中的情况相对熟识,接下来几天肯定有暴雨到来,积水潭的潭水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再不走,迟上几天时日,想走都走不了的。”
楚河顿时浑身一震,心中有如惊雷炸响,双眼寒光逼人的看着地图,最后眼中竟然露出无比惊骇之色!
沉稳如他一时之间都不禁失了方寸,一把将中年壮汉揪住,猛然厉喝一声:“铁笔岭还能支持多久?”
中年壮汉等被楚河突然狂暴起来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结巴起来:“将军饶命啊!……小……小人也不知道啊!”
楚河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们了,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松开中年壮汉,沉声说道:“那根据你们的判断,铁笔岭何时崩塌?”
他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下来,恐怖气势慢慢从他身体散发出来,快速将所有山民都笼罩在内:“若是判断准确,本帅赏尔等十万银两,差一天减两万之数,若是差上五天,尔等的性命不要也罢!”
楚河现在是完全明白了诸葛亮的谋略了。
如今的情况,正应了一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不过现在欠的是一场超级暴雨!
先前蜀军一切布置,都是为了积水潭崩塌准备的。
炸毁天柱峰和竹节峰,截断两条山河,是要将山河之水引入积水潭。
衔刀军占据鹿角岭,一是将常定军拖在仙人岭,二是一旦铁笔岭崩塌,衔刀军可趁机追杀常定军。
马忠大部队进入葫芦谷,则是要把常定军大部引到葫芦谷外的峡谷和悬崖之上。
葫芦谷附近的地形,在沙盘上看更为直观,整个葫芦谷,就如同巨人撞开双臂,双臂之内的就是葫芦谷的内谷和外谷。
一旦铁笔岭崩塌,积水潭巨量潭水汹涌而下,冲击到葫芦谷,便会被葫芦谷背后的峰峦所挡,然后顺着两侧悬崖冲击过来。
因为葫芦谷的怀抱地形,潭水不会直接涌入葫芦谷,直到谷口附近的悬崖之地,地势缓和,才会顺着悬崖灌入峡谷之中!
常定军大部,如今一半守在峡谷里面,一半分据葫芦谷两侧悬崖,一旦大水冲来,磅礴水里定然会将悬崖之上大半常定军冲入峡谷,而峡谷之中的常定军,更是没有幸免之理!
在巨量的潭水冲击下,穿戴了沉重钢甲的常定军,绝对会死伤惨重,甚至三品武师都难以幸免!
楚河相信,马忠大军,肯定藏有不少自爆木牛流马,一旦大水来袭,便会炸毁谷口,以巨石堵住大水。
哪怕大水能冲毁谷口屏障,外谷和内谷之间还有第二道屏障,只要蜀军早有准备,就算在大水之下仍有伤亡,但和摧毁数万常定军的战果相比,这点损失绝对是可以接受的!
巨量的潭水,甚至还会冲到南华山山脚的常定军大营,将常定军的粮草淹没!
此计不谓不毒辣,竟然想将常定军一网打尽!
常定军的斥候不是不知道积水潭,但他们到底不是本地山民,不清楚积水潭这些天水势暴涨了好几十丈,还以为积水潭原本就是如此。
他们更不清楚看起来如同无比宽厚,如同巨大铁笔横卧在山脉之上的铁笔岭,其实是徒有架子,里面已经被银鳞穿山甲挖出了一个个洞穴!
因此,没有人想过积水潭会崩溃,更没有想过诸葛亮竟然会在大山之中使用水攻来对付常定军!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楚河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一股冷意从腰椎骨冒起,一直升到头壳顶!
这诸葛亮实在太可怕了,不单是他的武力强大的天下无敌,更因为他的无双谋略。
要不是楚河心血来潮的外出查探情况,要不是碰巧遭遇的迁徙的山民,要不是多口的说了一句,恐怕楚河这五万大军甚至连带大本营的三万军队,就要被诸葛亮一个计谋彻底摧毁!
现在要确定的只是,老天留给常定军多少时间撤回仙人岭!
从楚河阴沉的脸色和语气来看,山民就知道楚河绝不是跟他们开玩笑的。
一众山民老人战战兢兢的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直到楚河显得不耐烦了,才有一个牙齿都快掉光,走路都不稳当的老者微颤颤的朝楚河走了过来。
老人先是恭恭敬敬的给楚河行了一个礼,随后小心说道:“禀告将军,看山中天色气象,最早两天之后暴雨就会突然出现,最晚不会超过三天!”
他停了一下,小心看着楚河的脸色,补充说了一句:“山中暴雨来得极为猛烈,一旦暴雨降临,铁笔岭随时会崩塌。”
楚河点了点头:“很好!你们都随本帅回去,若是所言不差,本帅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时间紧迫,楚河没有迟疑,留下十个亲卫护送或者监视山民,随后马上飞返大军本部,同时发出传信符,通知龙且大本营那边,做好防御大水的准备,尽量将物资米粮转移到高地!
赵子龙和陈到等,出现在常定军大本营附近,绝不是想着烧毁常定军的后勤物资,而是要将常定军和来援的南蛮军牵制起来,一旦大水来袭,就算常定军能快速撤走,军粮物资定然要全数泡汤!
两天时间,足够常定军退回仙人岭高地,但大本营那边转移物资就显得异常的紧迫了,巨量的物资要转移到附近高地,绝不是简单的事情,更别说有赵子龙和陈到的干扰。
而且,两三天时间,只是山民老人的判断,是否准确很难说。
之所以把这几百山民控制起来,楚河是怕蜀军发现自己已经从山民口中洞彻了诸葛亮的阴谋!
正常情况下,两天之后暴雨才会来临,但术士可呼风唤雨,神通莫测,楚河也难保诸葛亮不能施法提早让暴雨降临!或者是使用其他手段炸毁铁笔岭!
尽管一旦葫芦谷外的常定军和大本营的常定军有了异动,很可能引起诸葛亮的警惕,提前实施阴谋,但哪怕能拖延一个时辰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