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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夜观天象,便是是把握、探索天地运行规律,以窥天门地户之开阖时机。这种观察的范围非常广泛,上至星象气候,下至山川河流,从复杂的生命现象到简单的物态
变化,无所不包。
如《黄帝阴符经》开篇即讲:“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观天道的目的在于“是故圣人将欲施为,必先观天道之盈虚,后执而行之”,“观其机而应之,度其时而用也”。夜深时,李争鸣瞧着书房里还亮着灯,也便叹了口气想起马城的那句话来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想了想,当下便修书一封,保举他长子来亨入辽东公学天文科,做个插科
生也倒罢了。四月间,马车不停地向东行驶,把偌大的乌拉尔山抛在了身后,正申时,三辆马车一起来到了贞河西岸的渡口,一行人要渡河。这渡口有两条渡船,一大一小,大船长约
六丈,可渡车马,小船不过三丈,一次能渡十来个人。
现在,这两条船都在东岸,两岸相隔三、四里,船要过来还要等好一会。
马车上的人都下来歇息,李来亨在车上小睡了一会,这时揉着眼睛问:“到了吗,福叔?”
赶车的老卒笑道:“还早呢,少爷,还要坐船。”李来亨最爱坐船,一年也就这一回,闻言精神大振。 这地方既然叫做枫林渡口,自然是因为枫树很多的缘故,不但枫树多,而且都是根深叶茂的大枫树,高达数丈,三
尖两刃刀一般的细柄叶子很容易翻动,一点点微风就摇曳不定,发出沙沙的声响,枫树,风树也。此时初夏,枫叶未红,只有细碎的小花星星点点的红。 岸边还有一株曲柳,树干扭曲成奇怪的之字形,横欹的那截树干表皮光滑,想必是经常有等待渡江的人在此倚靠
眺望。眼看渡船一时过不来,李来亨便去马车里取出一支紫竹箫,背倚曲柳,面朝大江,呜呜吹奏起来。队伍里几个老卒,随从都睁大了眼睛,不料大少爷竟还吹的一手紫竹萧
。这一段河面水流平缓,因此渡口选在这里,下游不远处临近东岸还有一个小洲,洲上又有池,池中遍生乌菱,深绿色的叶片映着斜阳,竟是一片鲜艳的紫。河水汩汩奔流,斜阳铺水,金蛇狂舞,一条华丽的乌篷船顺流而下,却在河心横过船头,朝这边渡口划来,离岸五丈用长篙泊住,就停在那里,船头伫立着两个人,一人
年约三十左右,眉清目细,风神俊朗。身左一人五十来岁,个子略矮,梳角髻,颊边肉圆,凤目斜挑,大袖飘飘,也是极具风度,二人都在默默看着江岸那斜倚曲柳的少年,侧耳倾听少年吹奏出的竖笛声,沉
浸其中。
这时,李来亨一曲已终,正要将箫收入布囊,却听船上那个年约三十的士人扬声道:“且稍待,我有一支柯亭笛相赠。”
乌篷船停靠到渡口,那士人也不下船,就在船头递下一个细长青布囊,问:“曲子何名?”
若按当时礼仪,这士人是有些突兀无礼的,但他的言谈风度却丝毫不让人感到唐突,只觉其毫不做作,洒脱自然。这让李来亨响起了一个妙不可言的形容,魏晋之风。
李来亨接过布囊,也不道谢,答道:“曲名《忆故人》。”
然后缓缓抽出囊中长箫,入手沉甸甸,比一般竹箫重,箫身呈青绿色,纹理细密顺直,似乎是刚斫下的竹子制成的,尚有绿竹清气,曲指在箫身一叩,音色硿硿然。
“可知柯亭笛之来历?”
发问的是那个五十来岁、梳角髻的老士人。
李来亨道:“焦尾琴、柯亭笛,蔡中郎雅事,如何不知?”
身材微胖的老士人与那赠笛的士人相视呵呵而笑。
李来亨道:“既蒙赠笛,请以一曲为报。”说罢,就用这支柯亭竹制成的洞箫试了试音,吹奏起来,曲调回旋往复,似深情、似伤感,有悠悠不尽、深可玩味的意境。是一种生命觉醒的感伤,是对亲情、友情转瞬
即逝的感伤。
一曲奏罢,船头两个士人怅怅不语,良久,那赠笛士人道:“此曲更妙,敢问曲名?”
李来亨道:“《红豆曲》。”
士人又问:“何人所制?”
李来亨微笑道:“足下食鸡蛋,觉其味美,难道还追问是哪只鸡所生的吗?”
士人大笑,即命舟子解缆而去。乌篷船顺水,转眼就离渡口数十丈,赠笛士人回望岸边的少年。
对那个老士人感慨道:“此子风仪谈吐,不同凡响。”
被称作全兄的老士人道:“然也。“李来亨并不知这两个士人是谁,也不在意,只是获赠的这支柯亭箫实在是妙,本来洞箫的音域是比曲笛略窄的,但这支柯亭竹制的箫音域竟不输于笛子,音色的恬静优雅
自然更不是笛子能比的,可谓是箫中极品。老卒随从们见他平白得了一支好箫,都是兴高采烈,与有荣焉。
驾车的老卒有些好奇地问:“大少爷,这柯亭笛和蔡邕有什么关系,其中有典故吗?”李来亨道:“蔡中郎辞赋、音乐、书法独步当代,相传他游历吴郡,在会稽柯亭的一家旅舍歇夜,听着雨点敲打着屋顶,忽然拍床大叫起来,让店家赶紧把屋檐的第十六根
竹椽换下来给他,蔡邕就用这根竹子制成了一支竖笛,这就是柯亭笛。”老卒看他的眼神又有了不同,这位大少爷真让他看不透啊,这是他打小看着长起来的,怎么一出了家门变化这样大。渡了河,三辆马车吱吱呀呀的往东行去,枫树林,大
河,马车,少年组成了一副美妙的山水画。这要是搁在早年,精通天文,历法,音律的李来亨属于不务正业,必是一个仕途不畅的悲剧人物。然而时过境迁,如今正处于大明帝国文艺复兴,技术复兴的黄金时期,他这一去便如同海空鱼跃,鹏程万里了。这竟是个文艺复兴的大时代,被压抑千年的文明复兴缓缓敞开了金灿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