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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婧把昨天拿过来的深海鱼油和卵磷脂从柜子里取出来,交到一二三的手里,这是美国原装进口的保健品,精包装。
“太多了,吃不了。”一二三说着,拿起一瓶,翻来覆去地看着。
“您就带着吧,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对保护血管很有好处。”孙婧见姚尔寿有些犹豫,忙把装药的两个大盒子递给田秘书,田秘书接过盒子转身出去了。
一二三情绪不错,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让孙婧坐下,随后又指了指姚云龙,让他也坐下。孙婧看出来了,公公这是对她和姚云龙有话要说啊。
“婧婧啊,大龙这孩子,你就多担待啦。”一二三说。
“爸,这么说您就见外了。”孙婧说:“您不是一直说,把我当闺女看待嘛。”
“我这次去辽阳省任职,再回来就很难啦。”姚尔寿说,“你们两个人呢,一定要互敬互爱,互谦互让,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商量,平时多想对方的优点和长处,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爸,你放心吧!”姚云龙接话道。
“我不放心。”一二三说,“你能做到吗?”
“爸,大龙只要想做就能做到。”孙婧替姚云龙打着圆场。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告诉你,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小子。”一二三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两个精致的包装盒,“这是两块手表,就是人们所说的情侣表吧,希望你们戴上它,常记起我的话,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更少了,你们要珍惜幸福的生活,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意气用事。婧婧啊!我这糟老头子,就把大龙交给你啦。”
“爸,瞧您说的,那么严肃。”姚云龙伸手要把表接过去。
“爸,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龙。”孙婧说。
一二三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手够快的你,让婧婧拿着,你转身再给我弄丢了。”
孙婧缓缓地伸出手,从一二三的手里接过那两个精美的表盒。她单看盒子就知道,这是两块劳力士手表,比她现在戴的欧米茄表更有品味。
“这太贵重了。”孙婧羞涩地嘀咕着。
“放心吧,大龙是生意人,你戴这样的表应该没什么问题。”一二三点头微笑。
孙婧从姚云龙那里得到消息,公公这次调动属于重用,据说还是省政府秘书长的换届人选。这个消息在孙婧的意料之中,她当了几年的儿媳妇,觉得公公确实带那两步走。
唯一令她不快的是,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早就有风吹草动了,她竟然被蒙在鼓里。一个人官运亨通,注意点儿影响,无可厚非,她只是没料到,姚云龙对这事守口如瓶,坐在火山口上,也能稳如泰山,叫她着实高看一眼。
这段时间孙婧与姚云龙闹得很僵,主要原因当然还是家里的小保姆翠翠。但闹归闹,僵归僵,孙婧并没有把这件事捅到她的婆婆吕凤凤,主要还是从心里有一点畏惧她。婆婆可不是一个善茬子,能把不是说成理,别看她数落姚云龙张嘴即来,要是别人对姚云龙品头论足、说长道短,那可就要寻思寻思了。
孙婧本想把姚云龙的风流事告诉公公姚尔寿,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是厅级干部,工作那么忙,哪有心思管儿子的这点破事。就算她真的告诉他了,在她面前哭两声,那又有什么用啊,姚云龙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还有胳膊肘向外拐啊。
孙婧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嫁给姚云龙这样的干部子弟,别看在人前风光了,在人后也会有不少议论,别看在物质上享受了,在精神上就得承受各种压力,有时候就得牙碎了往肚子里咽,有事没事就得吃点哑吧亏儿。
在蓝河这一亩三分地,姚尔寿的势力虽然不是最大的,但她要是和姚云龙离了婚,恐怕都没人敢娶她,她就只能这样领着闺女守活寡了。
虽然只是早晨七点钟,可为一二三送行的人,像戏台上赶场,接二连三地来,陆陆续续地走。一二三开始还有沙发上坐着,后来索性站了起来,不停与地与来送行的人握手、攀谈,样子特别亲切。
一二三对来客说着相同的一句话:“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不要为我送行,你们这是不想让我安静地离开啊。”
开发区副主任黄明辉引起了孙婧的注意,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黄明辉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一直在悄悄地注意她,从他进屋以后,只要看到她,目光就会在她的身上扫上两眼。
此人相貌还算周正,只是头发有些花白,估计有五十多岁了。开发区的领导们陆续赶到,黄明辉就充当起指挥调度的角色,作派比较张扬,全然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孙婧看得出来,这个人在开发区里的地位应该仅次于她的公公。
“大龙啊。”一二三向姚云龙指了指黄明辉,“你黄叔叔现在是开发区的新主任,你什么事掰不开镊子了,你就去向他请教。”
“不敢当,不敢当。”黄明辉连连摆手,“大龙也是蓝河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啊。”
“这个是我儿媳孙婧,是春县当副书记。”一二三又指了指孙婧,给黄明辉介绍道。
“黄伯伯您好。”孙婧向黄明辉伸出手去。
“叫伯伯不敢当,叫我老黄吧。”黄明辉对孙婧笑容可掬。
“婧婧啊,黄主任原来也当过县官啊。”姚尔寿说,“他的经历可以证明,在县里工作还是很锻炼人的。”
“孙书记,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县官,不得了,不得了。”黄明辉说,“看来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姚主任家里真是人才济济啊。”
孙婧发现,黄明辉这双眼睛还挺大的,他与她说话的时候,这双眼睛大胆地注视着她,显得特别自信和淡定。
一个小时以后,黄明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站了起来:“姚主任,还有事没有?大家都在单位,等着为你送行呢。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出发?”
“这样麻烦大家,我于心不忍啊。田处长,那咱们就跟着新主任走吧。”一二三转过头去,冲着田秘书说,孙婧注意到,公公今天管田秘书叫田处长,就像为一只满脸皱褶的沙皮狗做了拉皮。
一二三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楼下,单元门口还聚集着几十个人,场面颇为壮观。
临上车前,一二三转过身来,低声对站在前排的吕凤凤说:“老吕啊,你的调动还没着落,这回就不用陪我啦,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有保姆在呢,你放心去吧。”吕凤凤说。
一二三在那台雪佛莱上拍了拍,在这座城市里,这台车是蝎子屎--独一份。按规定他不能坐这么好的车,但车是清账清来的,报告打上去不久,就批下来,车归他使用了。
“这台坐骑,跟了我五年,今天是最后一次跟我了,真有点舍不得啊。”一二三说着,转身向送行的人拱手致谢谢,很利落地钻进车里。
孙婧目送一二三的雪佛莱渐渐远去,鼻子一酸,眼圈一红,眼泪险些掉下来。
这天上午,吕凤凤没有上班,孙婧也打消了回县里的想法,让两个保姆陪着甜甜儿童乐园,自己留下来帮助吕凤凤收拾屋子。
大概是人去楼空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孙婧的地位提高了,吕凤凤对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说起话来也柔软多了。
客厅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个条幅:长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艰。
从孙婧来到姚家的那天起,这个条幅就一直这么挂着,屋里的摆设变动了多次,唯有这个条幅一直没有动。孙婧帮吕凤凤收拾房间时,几次想把这个条幅撤下来,都被吕凤凤阻止了。原来,这幅字是国内一个文化名人的真迹,是一位师长送给一二三的,他一直奉若至宝。当年,一二三从部队转业回来,住在商场的宿舍里,屋里就挂着这个条幅,让吕凤凤着实感动了一阵子。
吕凤凤看着这幅字,不知哪来的情绪,对孙婧说起了一二三:“现在有一种官场哲学,第一年只干不说,第二年边说边干,第三年只说不干,有谁能像老姚这样,一干就是五年。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脾气不好、性子急,可能会得罪一些人。当领导就是要敢于得罪人,不敢得罪人的干部,不是好干部。”吕凤凤神秘地说,“但话说回来,老姚也是只敢得罪部下,不敢得罪领导啊。”
“你和我爸是自由恋爱吧?”孙婧对吕凤凤说:“你们的婚姻,一定很现代。”
“那当然,我们是自由恋爱的。”吕凤凤说:“那个年代,男男女女没结婚不敢拉手,哪有现在这么浪漫。老姚那时就敢骗我,他转业时已经二十七周岁了,托地方的战友把户口改小了四岁,对我说是春天的马,怕我嫌他年纪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