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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的大门前,虽不似京都豪族那般气派,不过在这个寻常些的地方,就显得不那么寻常了。
马车停在门前,南悠下车前去知会,不久后,马车便被府门大开的地迎了进去。
在内园换上轿子,陆苒珺瞥了眼周围跪了一地的人,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片刻后,轿子落地,东篱与南悠分别立在两旁,将陆苒珺扶了出来。
“臣妇参见长公主殿下。”
“你就是苏夫人?”
陆苒珺开口对着一个素服妇人说道,因着已故的戚皇后,是以所有人都不得装饰,饶是如此,眼前略微富态的妇人也尚存几分风韵。
可惜,陆苒珺没有在她的身上寻到一点儿像她母亲的地方。
能够生出苏烟那样的女儿,难道只是巧合?
“回殿下,臣妇正是苏王氏。”王氏战战兢兢地说道。
陆苒珺微微颔首,“你应当知晓我来此的目的,苏烟呢?”
“回殿下,烟儿她身子不大好,如今卧病在床。”
“带我过去。”
“啊……是是……殿下这边请!”
王氏躬身退开,在一旁亲自引路。
走到一座院子里,药味儿便扑鼻而来,陆苒珺皱了皱眉头,抬手打个手势,王氏便被人拦在了外边。
带着东篱进了厢房,里头的人已经早一步被遣开了,只余下病弱的苏烟,此时靠在床头看向来人。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请殿下恕臣女无法起身相迎之罪。”
美目微垂,青白的脸色并未减少多少她的姿色,反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陆苒珺微微眯了眯眸子,这样的女子,果真不能留着。
不过……
还真是像啊!
“抬起头来。”
闻言,苏烟缓缓抬起头,眼中并无一丝慌张。
陆苒珺上前,瞥了眼几上搁着的药,上头还冒着几缕热气。
“你多大了?”陆苒珺在床前坐下,随意问道。
“回殿下,今岁刚过二十。”
“本朝女子成婚皆在二八上下,甚至更早,你如今已有双十,为何还未婚配?”
“我听说,你之前有过婚约,可是在去岁推掉了?”
苏烟咬了咬唇,低垂着双眼,面对陆苒珺那双好似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她着实无法抬起头来。
“这些都是父母做主,苏烟不过是闺中女子,不知其中原由。”
“哦?”
陆苒珺笑了笑,看着她眉头微皱,隐隐散发出怨意的面容,有些寡味地移开眼。
果然,长得再如何相像,也不会有她母亲一半风姿心性。
说像,不过是在侮辱她的母亲罢了。
“你想进宫吗?”陆苒珺徒然说道。
苏烟震惊,抬头看向床前的人,眼中的渴求与欲望掩饰不住。
见此,陆苒珺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臣女……臣女,但凭殿下吩咐……”
没有人不想要那无上的权利,更甚的是,新帝也才壮年,若是进宫她的机会则比旁人要大的多。
最重要的,她可以保住命。
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让这静谧的房里不那么安静了。
陆苒珺欣赏般地看着床头上的女子几经变幻的脸,挑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本来她今日过来便是想要试探试探,假如她没有那些心思,她不介意放她一条生路。
但若是有,那么这个女人留着,则会是一个祸端。
她看向那只药碗,“你还未喝药吧,东篱,将药拿去热热。”
“是,殿下!”
东篱上前将药碗端走,苏烟忙道:“这、咳咳,不敢劳烦殿下的女官……”
“无碍,就凭你这张脸,足以让她去热一碗药了。”
苏烟愣住,眼中闪过微光,有些激动地道谢:“臣女,谢殿下厚爱。”
陆苒珺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道:“无需多礼!”
只可惜苏烟此时正略带羞涩地低下头,并未发现陆苒珺眼中的神色。
约摸两刻钟后,东篱端着药碗过来,陆苒珺看了眼,亲自接过。
“殿下……”
“殿下……”
两道惊愕的声音响起,苏烟与东篱皆楞楞看着打算亲手喂药的人。
陆苒珺动作不停,径自吹了吹勺中的药,道:“母亲在世时因病卧床,我不曾亲手喂过她吃药,每每只能看着父亲心疼地在一旁忙活,心中不免留下遗憾。”
苏烟顿住,心中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过也好,看来这张脸带来的好处的确利大于弊呢!
她听说长公主的事儿,据说当今皇上最是宠爱她,便是要星星要月亮也想法子摘给她。
这样一来,有了她做后盾,不怕再有人敢对她下手了。
思及此,她安慰道:“公主殿下不必伤怀,皇后娘娘一定也希望您好好的,只要您过得好,她便也安心了。”
“但愿如此!”陆苒珺笑了笑,“吃药吧,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是……”
苏烟慌忙应诺,小心翼翼地低头喝下了勺子里的汤药。
心中雀跃更甚。
只是……
苏烟皱了皱眉头,猛地捂住胸口,哇地喷出一口黑血。
陆苒珺早在之前便起身避开了,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直到苏烟抬起头,看到她时,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是、是你……为、为何要……”
“还不明白吗?”
陆苒珺淡漠的眼眼中凉意一片,“正因为你自己的贪婪与欲望才有现在的你。”
“不,不是的……我是被逼的,我的病,是有人、给我给我下药……”
陆苒珺微微惊讶了一瞬,不过又平静下来。
“无论是什么原由,苏家的野心想必你自个儿心里也有数,若是你没有这张脸,即便想入宫也不会太难。只可惜,偏偏你有这张脸,触犯了太多的禁忌。”
宫中怕是也无人想要留下这张脸吧!
“野心……呵呵,”苏烟狰狞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她,“贵为公主的你,享有生杀大权,又怎会明白,咳咳……无力反抗的我?”
“没有权利,只有任人宰割罢了。”
“我有什么错?”
她只是想活下去啊……
陆苒珺抿唇不语,心里头将那几句话反复嚼了几遍。
的确,权利是个好东西,且会让人上瘾。
譬如现今的她,也能毫不犹豫地要了一个人的命。
哪怕她未伤害过自己。
“下辈子再投个好胎吧!”陆苒珺收回目光,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