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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昌!
关允回身一看,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脸愠怒的李永昌。几日不见,李永昌苍老了许多,不过强打的精神依然支撑着他不肯退让的雄心,咄咄逼人的威风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想以他几十年纵横孔县的威势,力压关允屈服,也不得不说,李永昌虽被停职反省,但他毕竟屹立了孔县几十年不倒,余威仍在,他当前一站,花白头发被风吹动,悲壮如秋,悲怆如歌。
蓦然,关允想起了一句诗——古来名将如美人,不使人间见白头——虽说李永昌既非名将更非美人,但他在孔县二十余年不倒,也算是一代枭雄,最终还是被两个空降的一号二号联手推进了陷阱,挤到退无可退的墙角,如今的李永昌,就和一头被困在笼子的野兽一般,张牙舞爪,隔着铁栏发出最后的低沉的怒吼。
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李书记……”关允毫无惧意,坦荡荡站在李永昌面前,“该我说话的时候,我会说。不该我说话的时候,我就会闭嘴。孔县有没有我说话的份儿,对不起,李书记说了不算。”
“关允,你他娘的小人得志。”
王车军发疯一样冲了过去,盛怒之下,试图对关允动粗,他伸手就想一把将关允推开——幸好他不是抬脚来踢关允,否则他会摔得更惨——关允向旁边一闪,就让到了一边,论打架关允不行,但要是论躲闪的身法,他还有几下子。
王车军一把没推住关允,更是恼羞成怒,身子一转。还想再动武,不料他身子才转到一半,就感觉屁股一疼,一股大力从屁股上传来,再也收势不住。身子猛然向前一冲,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正好屁股朝上爬在李永昌的脚下。
“你才他爹的小人得志!”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正好赶到。刘宝家才不管李永昌是不是就在眼前,不能见到关允吃亏,当即就一脚踹在了王车军的屁股上,还不解恨,又冲倒在地上的王车军呸了一口,一口唾沫正中王车军油光锃亮的头上,“娘的,再敢满嘴放炮,再敢冲关哥动手动脚。老子废了你!”
“混帐!”李永昌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在孔县一直是土皇帝,许多人见到他恨不得跪在地上求他办事,现在倒好,刘宝家竟然当着他的面打了王车军。 打狗还得看主人,他还没有下台,关允一帮人就敢骑到他的头上撒尿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扬起右手,恶狠狠地朝关允的脸上打去。
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关允也算在县委丢了大人了。
“啪”的一声,李永昌的巴掌还真是打实了,不过没有打在关允的脸上,却打在了雷镔力如蒲扇一样的手掌上,雷镔力及时向前一步,伸出手掌一接,正好接住了李永昌一掌,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就如李永昌和雷镔力击掌一样。
李永昌毕竟老了,气血不足,哪里有雷镔力一样血气方刚,他和雷镔力对了一掌,差点没疼得叫住声来,感觉手腕跟断了一样。
李永昌恼羞成怒:“关允,你连我也敢打,是不是?”
关允不卑不亢地答道:“李书记,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动手,都是在正当防卫。”
李永昌气得老脸涨红:“你不要嚣张,关允,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他奶奶的跟你拼了!”平常王车军文质彬彬,摩丝锃亮,在县委上班期间,从来不说一句脏话,现在丢人丢大发了,气急败坏之下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出口成脏,从地上一跃而起,手里拎着一块砖头,劈头盖脸就朝关允的头上砸去。
王车军差不多已经疯了,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要是关允一人,说不得还真要吃点小亏,只可惜,有刘宝家三人在,一个小小的王车军太不是对手了。关允冷静而沉着地后退一步,他一退,刘宝家和李理就同时向前迈了一步,将他护得严严实实。而雷镔力也是身子一横,完完全全将李永昌挡了个结实,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将关允保护得密不透风,就连老朽的李永昌也被防范在外。
“咳咳。”关允轻轻咳嗽一声,咳嗽,是动手的信号。
刘宝家和李理就同时出手了,刘宝家一拳打出,正打在王车军的胳膊上,王车军胳膊吃疼,一打弯,手中的砖头就再也拿不住了,一下飞了出去。
而李理身子一矮,一个扫堂腿就扫了出去,王车军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就被李理一腿扫中,身子就如被秋风吹落的树叶一样,横向就倒了下去,扑通一声,摔在县委大院的青砖地面上,当即摔了个鼻青脸肿,满脸是血。
李永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县委副书记的身份,伸出双手就朝雷镔力打去。他已经急眼了,恨不得亲手掐死关允!
关允冷酷得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而刘宝家三人就如他的士兵,几人配合默契,有人出手,有人防范,就如一个团队在统一作战,李永昌心中既怒不可遏,又第一次对关允产生了浓浓的惧意,是的,他害怕了,才发现他以前真是小瞧了关允,关允的沉着和冷漠,以及他居中指挥刘宝家三人同进共退的本领,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官场中的核心人物指挥协同作战的素质。
关允不除,必成大患,李永昌心中闪过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
以前李永昌将关允压得死死的,可以说他一个暗示一个眼神,就会有人替他摆弄关允,让关允坐坐冷板凳,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高高在上。但现在,他却悲哀地发现,不管他怎样努力,都无法近身关允一米之内,当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冲,想要推开雷镔力冲到关允面前,狠狠打关允一个耳光时,雷镔力却如一堵牢不可破的城墙,在城墙面前,他的所有努力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雷镔力多少还懂得尊老爱幼,只是用他雄壮的后背挡着李永昌前进的每一步,任由李永昌推他打他,却不还手一下,也算是忠厚的好人了。
“老李,够了,太有失身份了!”
终于,在李永昌几十年的形象在关允几个小年轻的逼迫下毁于一旦之时,李逸风及时出现了,一声断喝制止了李永昌的继续发作。
最耐人寻味的是,李逸风嘴中喊出的是老李而不是李书记,一下就震惊了两个人。一个是关允,关允的震惊是老李的称呼坐实了他刚才的猜测,从李逸风从市里回来就开始着手的一系列的布局,以及他对李永昌态度逆转的称呼,无一不说明了一点——李永昌大势已去。
另一个震惊的人当然是李永昌。
李永昌从开始迈入孔县县委被人称呼小李开始,熬了十几年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从他被人尊称职务而不是老李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猛然听到李逸风一句老李喊出,就如心中坚持的最后一个信念轰然倒塌,他身子一晃,一阵悲怆的感觉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难道说……一切的努力都白废了,难道说,他真的到了英雄末路?
“关允,你也是胡闹,怎么能在县委大院动手?回头写一份检查给我。”李逸风脸色一板,各打五十大板,但谁看不出来他明显偏袒关允,和堂堂的县委副书记动手,不但没有任何处分,只是写一份检查了事,分明就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是,李书记,我错了。”关允低眉顺眼,也不反驳,老实认错,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了。
“李书记,关允在县委聚众闹事,打群架,一定要严肃处理,要不影响就太恶劣了,县委的形象都被他败坏了。”和关允不辩解只认错的老实态度不同的是,王车军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是血,门牙还摔掉了一颗,状若疯狂一般大喊大叫。
李逸风紧皱眉头:“王车军,你嚷什么嚷?刚才明明是你先动手,你不认错,还有理了?”
柳星雅跟在李逸风身后,目光从关允和王车军身上依次扫过,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中流露出玩味的神态,关允真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
领导说什么是什么,就算暂时受屈也不辩白,才是一个官场中人初步成熟的标志。反观王车军,失去了理智不说,也没有什么政治头脑,更看不清眼下的形势,还想让李逸风替他做主?真是可怜。
不比不知道,和关允一比,高下立判!
王车军已经失去理智了,暴躁之下,哪里还会冷静地揣摩李逸风的心理,大声说道:“是关允骂人在先,李书记,你要替我做主,一定要处理关允。”
“老李,你跟我来一下。”李逸风厌恶地瞪了王车军一眼,理也未理他,再次称呼李永昌为老李,转身就走。
李永昌心有不甘,但比起自身前途,王车军的头破血流就不算什么了,他凶狠地瞪了关允一眼,紧随在李逸风身后走了。
李永昌一走,王车军也清醒了几分,用手一抹脸上的血,顿时脸上红红的一片,十分狰狞而恐怖,他恶狠狠地说道:“关允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倒在我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