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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凤,走吧。”
事情牵涉到官府。宁采臣倒不好发作。他本身就是钦犯,被红衣卫列入缉捕名单,一旦被对方识破身份,势必不可收拾。
青凤问道:“先生不想管?”听她的语气,好像很企望宁采臣出手一般。
宁采臣苦笑道:“管事也得量力而行,走吧。”
青凤无法,放开钟大婶,与宁采臣并肩而行。
“先生,你说那些失踪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莫非都被强盗捉了?”
宁采臣失笑道:“怎么可能,失踪的都是青壮男丁,又是在太原府内失事,强盗怎能摸得进来?这事情发生得很是蹊跷诡异,倒像是妖孽作祟……”
“妖孽作祟?”
想到这一点,宁采臣豁然开朗,一拍大腿:“看来只有这个解释了。”
他说到“妖孽”二字时,青凤身子抖擞了下,显得不自在。怀里的娇娜更是伸出爪子,在宁采臣胳膊上大力一捏。
“哎呀!”
宁采臣痛呼出声,望见娇娜呲牙咧嘴的示威样子,情知失言了,便笑道:“人分好人坏人。妖同样分好妖坏妖。坏的人比妖还可恶;而好的妖却比人还善良……”
一顿绕口令念叨出来,把娇娜头都绕晕了。
宁采臣微微一笑,作总结性陈词:“娇娜你这一家的狐狸精,自然都是好妖了,比这世间上许多人都要好。事实上我宁愿和你们在一起,也不愿和那些整天尔虞我诈的‘人’打交道。”
得他这一赞,娇娜哼哼得意起来。
青凤有一个狐狸精的母亲,身份敏感,可听了宁采臣如此说法,也释然了,渐渐放开怀抱,问:“先生,你说是有坏妖怪把那些青壮男人都吃掉了?”
宁采臣面色凝重:“很可能就是这样。”
“那该怎么办?”
“哼哼,既然有坏妖行凶,我自不能坐视不管。”
宁采臣身怀正气,为妖魔鬼怪的天生克星,这就像猫天生要抓老鼠一样,有着一种本能的职责存在。
“太好了,有先生出手,定能保太原平安。”
青凤欣喜地叫起来。
哪个少女不喜欢英雄?她所欣赏所仰慕的宁采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宁采臣。就和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样,遇见病患,什么也不用说,一金针扎晕了,然后再动手救治。只要能救人,不择手段也无妨。至于被救者的感受。惊疑也好、欢喜也好、反感也好,通通不在青凤的考虑行列当中。
腾腾腾!
这时迎面奔来一人,脚步急促,神情焦急,正东张西望着,一副找人的样子。
“耿福?”
宁采臣若有所思,把他拉住,问:“耿福,你在做什么?”
这一句话问出,他心里大是懊悔:要知道他如今装扮全换了,三缕飘然长须也换成一抹短胡子,变成了另一个身份。这个身份,理当不认识耿福的。
果然,耿福傻眼看着他,满脸“先生是谁”的神情。
“咦,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他终于从对方的眉宇间找到了些似曾相识的特征来。
宁采臣含糊着说:“我们昨天见过的……嗯,你匆匆忙忙的在忙活什么?”
“我在找我家的表少爷,他昨天被我家老爷请来府上看庄子,可看着看着就不见人了。我家老爷怕出事,就派遣我等出来寻找。真是急死人了,找了大半个太原府城都没见人。”
耿福抹了把汗。随口说了起来。
宁采臣心里打个突,心想莫非那傻里傻气的耿去病也出事了?
对于耿去病,宁采臣没有什么好印象。古时的文人骚客大都有这个毛病,一见到美女就挪不开步子。也许平时男女之防太紧,彼此鲜有邂逅的机会,偶然的一次邂逅,他们自会一见倾心,爬墙也好,穿窗也好,总要想尽办法来幽会,经常性上演“生米煮成熟饭”、可歌可泣的好戏。
所以耿去病遇见青凤时的癫狂行为倒好解释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交结良缘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自然要厚着脸皮上。而且因为当其时是大白天,耿去病倒没有怀疑青凤是鬼怪——他总以为,鬼怪要到晚上才敢出来的。
由耿去病,宁采臣就想到昔日的王复,若不是王复贪图美色,半路收留来历不明的美女,他也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所谓的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倒有几分道理。
“不和你多说了……”
耿福迈开大步,继续找人。走出去几步,忽然又回头,瞧了一眼宁采臣,搔搔头,很是疑惑的样子。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没入人流之中。
“这个妖怪,竟然敢在府城之内横行无忌。为所欲为,看来修为不弱。”
宁采臣沉吟着说。
——人有人生,妖有妖道,各有规矩,一般情况下都井水不犯河水。主要是因为妖族势弱,数目太少,它们本就成道不易,哪敢轻易在人间兴风作浪,招惹杀身之祸?就算是靠吸收血气精阳提高修为的末流妖孽,它们行事也会特别小心,伪装得很好,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转移地方。
敢逆天而行的鬼妖,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譬如那强横无比的树妖姥姥,行事太过肆无忌惮,终于引来了燕赤霞,一剑就劈了;而虚有其表,势弱不堪的通洞老祖就低调多了,躲在监狱内,活得自由自在。若不是意外地遇到宁采臣,它可以无限威风下去。
青凤分析道:“我敢肯定,这坏妖精肯定是这两天才来到太原府内的。”
“哦,有何道理?”
“我与母亲搬来太原后。曾四处视察过,根本不曾发现有什么强悍的妖类出现……上个月,倒发现有个狡猾的鼠精出没,但它太过胆小,我们还没靠近十丈内,它就见洞就钻了。”
“鼠精?”
宁采臣大感意外:“是否是一只有猫般大小,很是滑稽的家伙?”
“不错,长得挺可爱的,我真想扎它屁股两针。”
“可爱?”
宁采臣傻眼,这狐女的思维眼光可真是与众不同,通洞老祖这家伙也能用“可爱”来形容。
口是心非、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这一大堆形容词才算得上是它的标签。
“嘿嘿。没想到鼠妖也跑到太原里混了……”
突然有了通洞老祖的消息,宁采臣不禁觉得手痒,要知道以前他可是经常用竹片抽打其屁股的,美其名曰:**。
“嘿,希望你在太原府里安安分分的,别再犯事,否则再落到我手里,待遇就和第一次不同样了。”
宁采臣没有主动去找通洞老祖的念头,放都放了,总不该食言重新再把它抓回来,收做“任劳任怨”的“小弟”。
“怎么,先生和那只鼠妖打过交道?”
青凤一问,宁采臣当即把和通洞老祖之间的纠葛说了出来,听得青凤扑哧一声就笑了。
话说她很少笑,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清澈干净,仿若风铃欢鸣,听到耳朵里,甚是舒服。
宁采臣心里纳闷:这事有什么可笑的?
就听青凤笑道:“那些犯人真是愚蠢到家了,竟然乖乖听话,躺在地上任它吸血,白活了。”
宁采臣惋叹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便是形容他们的最好用词。但古往今来,世间斯人,总是有多无少。”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青凤咀嚼着这句话,眼睛一亮,叹道:“先生不愧为读书人,这八字一针见血,发人深省,真是妙不可言。”
宁采臣老脸微红,暗中又有点小得意,心想前世的文化底蕴,终究有了用武之地。
“拜托,你们真是太罗嗦了。说那坏妖怪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扯到什么哀,什么怒去了。此事简单得很,那坏妖怪不是喜欢吃年轻男子吗?今晚先生就以身作诱饵。引蛇出洞,在那街道上跑几圈,保证引得它出来。它一出来,先生就用正气去消灭它,多简单的事!”
娇娜忍耐不住了,张嘴就说人话。好在她说得声音低,旁边又没人,这才没有引起轰动。否则一只狐狸说人话,摆明就是狐狸精,被人知道,人先要把她消灭了。
宁采臣笑着往她头上轻轻拍了下,笑骂道:“在外面说人话,你可是触犯了约法三章第一章哦。不过呢,念你这个提议非常有建设性,就饶你这回,下不为例呀。”
听到先生说她想出的办法好,可行,娇娜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青凤则有些担忧地道:“先生,这会不会有危险?”
宁采臣笑道:“青凤姑娘放心,无论对方是多么厉害的妖孽,但只要碰到我,那就像火遇到水,动弹不得。”
他们当即打消了离开太原的决定,兜转回来,再度住进悦来客栈。客栈的老板见他们去而复返,笑得胖脸变成一团花。话说两人随身所带的那只狐狸可是给客栈带来了非同一般的“客流量”,不少食客为了目睹一眼狐狸的风采而专门跑来吃一顿饭。
“得叫老王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就说那养狐狸的神秘客人又带着狐狸住回来了……”
老板把算盘打得响响的,美滋滋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