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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剑乃上古神兵,在孙恩的道法灵力力催之下,从血屏中一斩而过,径直确在玉案上,“铮”一声脆响,玉案登时被砍裂一个口子,血液一点点渗了出来,往返奔涌之势开始紊乱。
“嗷”一声,四象血龙又从虚空中闪出,与半空中的白骨爪咆哮拼斗,厅外人影晃动,郝柏与了念禅师跳了厅来,进厅二话不说,直接与天师道修士斗在一起,立刻便有人在惨叫声中,轰然血肉崩溃。
玉案中每渗出一滴血,吴兴郡城上空咆哮的血龙就掉下一枚鳞片,血滴失的愈多,血友鳞片掉的越多,不到半柱香时间,血龙已然少了半截尾巴,龙啸声也变得虚弱无力起来。
大火慢慢逼近太守府,远处惨叫声清楚可闻。
谢邈在大堂中缓缓捻须踱步,堂门人影一闪,谢道韫闪身飘了进来,高耸云鬃垂落凌乱,白色披风上千孔百洞,面色凝重。
“大哥已遇害,北城门失守,米教纵火焚城,守军败局已定。”谢道韫劝道:“二哥走吧,且先去会稽避避,约集人手再与米教分个高下。”
确实谢琰佩剑落入天师道之手时,谢邈心中早已猜测谢琰多半不幸,此时虽经谢道韫亲口确认,心中虽悲不惊。
“古有季布一诺,本官曾出诺与城中将士同在,岂能失信于人,坏了谢氏子弟名头?”
谢道韫一呆,但她素知大哥谢琰虽豪爽自负,但逢事尚能劝得动,这位二哥确是榆树精转世,只要认真说出的话,任谢安在世,也难能劝转回头。
“二哥你不走?”
“不走。”
“好,大哥已然离世,二哥又决意不走,小妹便陪你同在!”
“这可不成,谢氏没了老大与本官,仍然誉满天下。”谢邈抚须而笑,说:“若没了二妹你,大哥与本官的子孙何人照顾,因此二妹必须即刻就走。”
谢道韫心中凄凉,丈夫王凝之生性懦弱,如今谢府中大哥与二哥一日同失,么弟谢东衣又卧床不起,若自已稍有差池,会稽郡晚辈子孙们怕是难逃屠戮,当下心一横,泣声说:
“二哥既然如此说,小妹即刻便走。”
“二妹且留步。”谢邈见谢道韫眸中含泪,充满恋恋不舍之情,忽地叫道。
谢道韫顿时停步,喜道:“二哥愿意随小妹同去会稽么?”
“非也。”谢邈摇摇头,说道:“妹夫王内史乃米教中人,日后若与小妹意见不合,妹子与东衣大可携晚辈们择地避世而居,本官感觉天下大乱方起,谢氏士族这名头也许是块惹祸的招牌,不要也罢。”
谢道韫心中茫然,乱世中不论士族与流民,均是人命贱如草,人世间难有桃源可以避祸,况且心中有一种预感,天师道不会让会稽郡独善其身,自已必须回会稽安置一府中的老小,当下一咬银牙对谢邈躬身一拜,祭出古筝法器,独自越空而去。
“来人啊,给爷取把剑来。”谢邈目视谢道韫没了身影,扬声大喝:“爷要上阵亲手杀贼!”
太守府亲兵卫队奔出来两名小尉,递过一把刀来,说:“大人使刀吧,你一辈子没砍过人,今天属下们掩护你杀两个米贼过过瘾。”
谢邈接过来刀,一刀割断胡须,压在案上,大喝:“儿郎们,随爷杀贼去!”一行百余人奔出太守府,向着火光冲去。
城中大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路浓烟滚滚,从城北直向城南烧去。
一路所过楼房瓦跳砖裂,树木柴草瞬间化为灰烬,地面上的人群被烈火一烤,再被浓烟一薰,大部分直接跌倒而亡,身强力壮的直接跳到河渠中避火,有人甚至直接跳到井中逃生。
天师大军在城中结成战队,压在大火后面,前方弓箭攒射,后面刀枪砍击,一路缓缓向城南推进,所过之处污血在地面渗入灰烬中,凝结成一条黄泉之路。
大半日过后,坚守数月的吴兴郡城南门终于沦陷。
天师道的大旗插上城头,在大火的焚烧下,未死的城中人都已明白,只有逃出吴兴郡城,方有逃生的可能,又一场持续不断的惨乱迅速展开,也许是吓怕胆了,极少有人跪地投降。
“既然无人愿降,便成全他们。”卢循立在城南墙头上,听着城内一声声不停的惨叫声,狠狠下令:“传令下去,大军屠城两日,不论是人是物,谁先占得便是谁的。”
吴兴郡城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城中士族和庶族积累百年的财物被抢劫一空,大部分人还赔上了性命。
大火熄灭后,高恩华率领云渺宫女修们想进城救助一下火后余生的难民,刚一进城,登时发现以富饶而闻名的吴光郡城宛如人间地狱。
每一处灰烬下面皆埋有枯骨,每一条沟渠中塞满尸首,每一口井水中染的通红,每一口空气都焦臭刺鼻......
“道长。”卫子怡看看高恩华,低声说:“咱撤吧,我等不应当进城,这城中除了妖魔,已没有人存在了。”
“贫道一直认为孙恩乃人中龙凤,能给江南带来正义与温暖。”高恩华叹息说:“如今看来,天师道只给江南带来黑暗和杀戮。”
众人刚刚回到天师大营,雪梨匆匆赶回来,说:“在会稽郡遇到谢府凌风,说公主如今正在谢府,同时还说天师道也在围攻谢府。”
高恩华和卫氏双姝一口同声说:“去会稽郡。”
天师道主帅大帐中,吵声如雷,传功长老眼中含着浑浊的泪水,须发俱张,唾沫星子喷的孙大眼与卢循满面皆是。
“本教自三师创教至今,一直济世渡人的人头数,也抵不过你们在吴兴郡城两日的杀戮,城内如今尸横遍地,我等还敢自称是为民请命的天师道嘛?”
传功长老在教中辈份极尊,平时连孙恩均礼让三分,孙大眼与卢循态度极好,一付唾面自干的神气。
“传功长老且息怒,本教久教吴兴郡不下,猛然间抓到了胜机,原想点火阻击晋军反击,不料风势太大,致使百姓遭殃,”孙恩小心翼翼劝说道:“城中晋军又至死不降,苦战数日失去了救火机会,才造成如今局面。”
“师君可否记得,我等起事前,曾反复说过的一句话,天下民心所向。”传功长老心灰意冷,长叹一声说:“本教如今以杀戮镇慑得来的民心,如何能使人真心跟随呢?”
孙恩一阵苦笑,正想多加安慰两句。
“报......”一名天师鬼卒匆匆来报:“余姚县祭酒岑少寂等修士挟大胜之威,已奔赴会稽郡寻王凝之问责去了。”
孙大眼与卢循两人暗自面浮笑意,今日聚集大帐议事之前,便料定传功长老一定会问责甘派,便提前暗令手下亲信鼓动苦派中人去会稽郡找王凝之的麻烦,来个围魏救赵。
“报......”又一名天师斥喉冲进帐中,递给孙师一封信,孙恩只看了两眼,脸色一凝,急匆匆道:“擂鼓聚将,本君有重大命令颂布......”
会稽郡,谢府门前。
数十名谢府修士堵住府门口,与府外进攻的天师修士纠缠不休,府内一团瑞芒将谢府团团罩住,任府外上百名天师修士四面反复冲击十数次,仍然巍然不动。
谢道韫站在府门内心神恍惚,她在等待丈夫王凝之的选择,王凝之是天师的祭酒,也是晋室的官员,天师修士能进会稽郡抢劫,没有王凝之的默许是绝不可能的。
一群天师修士正是看准这一点,得寸进尺的不停顺杆爬,最终欺到谢府门前。
谢道韫对王凝之虽然心灰意冷,但王谢两府近百年的交情和姻亲关系,背后牵扯着两族数千人的荣辱存亡,使她一直束手束脚,一时难以下定决心是否大开杀戒。
“野渡人,太湖帮成不成?”一名一脸麻子天师修士大声嘲笑:“不成让一让,别挡了咱们兄弟发财的路。”
“姚麻子。”正在谢府门前缠斗修士中腾的跳出一名矮胖男子,沙哑着嗓子叫道:“咱们事先说好的,一个时辰内换一帮人,地上计时香还有大半截呢。”
一支香插在谢府门前的两块青石板之间,风一吹,一明一暗的缓缓燃烧。
谢道韫从吴兴郡返回会稽郡后,顾不得悲伤,首先要求丈夫王凝之整砺兵马,防备天师道进犯,王凝之确左右而言之,一直不肯明确表态与天师决绝死战。
谢道韫一怒独回谢府,准备举家搬迁至皇城建康,但谢府中人口数千,想去建康必须要通过天师道占领的区域,正举棋不定时,天师中人却突然在谢府门前出现。
野渡人手使一柄古朴破甲刀,只会耍些装腔作势的刀花来唬人,以往传闻中的野渡人相差甚大,道法稀松平常,一指咏柳絮便能击杀,地面上的计时香越烧越短,渐渐仅余寸许。
街头快步奔过来一群修士,全部身穿兽皮铠甲,须发凌乱如草,脸上罩着黑巾,从外表看,倒似一群野鬼游荡而来。
“王凝之死了,刚被我石屏山十圣君杀了,谢小娘子从了我十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