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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召聪早有防备,出掌一格一带,一脚飞起踢向阳大牛小腿,普通修士这一脚若踢实了,必然踢断腿骨,“嘭”一声,孙召聪只感觉一脚踢在铁板上,痛的“哎呀”一声蹲了下去。
“先将俺烤的野猪肉摔出来,看你认不认得俺老牛。”阳大牛挟掌揪住孙召聪衣领,一振臂,将孙召聪远远抛下台去。
“认只老牛,认识老牛。”孙召聪在半空中大喝,只是被阳大牛一抓后浑身酸麻,一时动弹不得,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四周天师修士一片惊呼,各种法器兵刃纷纷离手,直向阳大牛袭去。
“且慢动手!”
艳阳下,一条人影似一抹青烟般掠来,在半空中接下孙召聪,一道灿烂的太极图飞出,将天师众人袭来的诸般兵刃法器一一撞飞,随后将孙召聪抛立台中。
“阳道友,今日伤了孙召聪,日后孙师君处怕是不好交待。”
孙召聪刚到鬼门关瞬间又返回阳世,晃晃脑袋看清面前说话之人,暴鱼眼顿时一片恭敬神色,作揖道:
“小将孙召聪见过高道长,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莫怪莫怪。”
“呸。”阳大牛怪眼一翻,吐了孙召聪一口,愤愤然跳下台去,孙召聪有些尴尬,说道:“小将奉师君之命,来这始新县吸纳教众,一时没认出阳道友,他生气了。”
“阳道友生性暴燥,孙道友莫要当真。”
孙召聪知道高恩华和孙恩和传功长老等人交情不错,当下重新施礼,问道:“不知道长此来始新县何事?想来定然不是看小将来的。”
高恩华看看傲立木台边的灰衣青年,悠悠一笑,一抹温暖的笑意在嘴角间缱綣闪现,竖掌还礼。
“请孙道友转禀贵教师君,高恩华有事求见。”
“好,师君正在新安郡城外扎营,道长随小将一起前去吧。”
新安郡城外地势一马平坡,大大小小的各式帐蓬林立,最大的一座牛皮大帐中,天师道师君孙恩席地而坐,面色虽略有沧桑,但犹显儒雅不凡,执事长老孙大眼,执法长老等数位长老环列两边。
“高道友远道而来,本君原应盛情款待,但因目前战况紧迫,仅以薄茶相迎,休要见怪。”
高恩华笑道:“同为道门中人,有茶喝便已极好,何况天师道庇佑云渺宫道友的安全,贫道不胜感激。”
“感谢的话不必说。”孙恩微微一笑,说:“本君想与道长商量件事情。”
“请师君明示。”
“本教如今已尽占江南半壁江山,下一步再拿下会稽郡,京口等要地,到时兵锋直取建康。”孙恩正色道:“高道友与云渺宫诸修何不加入本教?日后共换朝服,分土封侯。”
高恩华来新安郡前,已预料孙恩会邀请众修加入天师道,但他此时感觉天师道近来行事过于急于求成,在一些事情上,算得上行为残暴,绝无半分道教的淡泊无争,内心最深处,厌恶恐惧多于喜欢向往。
“多谢师君美意,只是云渺宫多是女修,小道一来不一定能做了她们的主,二来一群女修身在军中多有不便。”高恩华话锋一转,说:“且容小道将她们带回药杞山休养调治,伤好再一起商量定夺。”
“如此也好。”孙恩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只是本教目前攻势如潮,在年关前后便能兵围建康,到时教中居功者甚众,高道友等若来晚一步,可不一定分上一杯羹。”
传功长老立刻站起来和稀泥:“高道友艳福不浅,云渺宫大大小小四百余口女修日日守在身边,若换了老夫,也绝不来本教中吃苦。”
一句话,瞬间全帐爆笑,气氛顿时欢乐起来。
孙恩仍然邀请道:“本教眼下急需高道友这般医术圣手,云渺宫的女修们若来本教,女修们心细,倒正好可以帮忙医伤。”
高恩华心中一动,暗想桓少一直对药杞山虎视眈眈,先不能将话说死,便说:“师君的盛情小道铭记,如今云容和云珊们刚和卫氏双姝见面,且让她们欢聚数日,然后再做打算,若她们肯来,小道有一不情之请。”
孙恩见高恩华扫了传功长老几眼,便笑道:“本君知道,高道友和传功长老熟,一定是想加入苦派?”
“正是如此。”
传功长老笑道:“这个老夫需想想,苦派戒律首先要求不近女色,这数百名女修可不好办......”
中心牛皮大帐蓬西边,一片小树林中,云渺宫众女修在外围四周警戒,中间传出一片女子低低哭泣声。
云渺宫一战,地痴大战大殿守护凤灵,一直未功,最后请出被阿呆击伤的天痴联手破阵,千机夫人和云渺宫几名师叔和双痴力斗半日,在最危急的关头,阴殿主突然现身偷袭,千机夫人和数名师叔选择和天地宗主天痴自爆。
云容、云珊带来的女修大多道法高深,全能御器而行,因此一路上受到桓少部下连续追杀,数场恶斗下来,大部分身上均披红挂彩,还能一路逃到江南。
卫子姬道:“天痴死了嘛?”
“被地痴抢走,生死不明。”云容答道,众女修一时静了下来,树林中一片悲伤的情绪。
卫子怡道:“师尊可有话留下来?”
云容道:“宫主有令,桓氏一族未灭时,一不得在青城山重建云渺宫,二不得替她报仇。”
“不行。”卫子姬狠狠道:“这个仇必须报!”
卫子怡道:“师尊本意应是如今敌强我弱,如果冒然出手报仇,担心师姐妹们出现更多伤亡。”
“云渺宫秘籍与树灵的种子,小妹也奉命带下山来,请两位师姐处置。”云容道。
卫子怡道:“宫中那么多姐妹,只走脱这一百余名么?”
“大殿被攻破之时,宫中一片混乱,依师尊事先的安派,师姐妹们分几路逃遁,白师姐带走一小股人,别院散修也应走了一伙人,散者不计其数。”
“其余的全部战亡?”
“除了当场死亡的,伤者全被桓少抓走。”
卫子怡默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依桓少心性,被抓走的女修应被废了道法修为,为奴为婢还算好的,多半应当直接赏给部下为妾。
“云师妹休要伤心,被掳走的师姐妹们,我一定救出,师尊的仇一定要报。”
“真的嘛?”
“恩。”卫子怡的脸上浮出一片坚定的神情。
树林外侧,司马雪正站在林边翘首查看中心牛皮大帐方向,谢东衣换上一身绸缎紫袍,与两名中年男子在一侧静坐不语,阳大牛搬了块石头,也不理会谢东衣是否喜欢,坐在不远处喋喋自语。
“俺说小子,你送来的肘子骨真的很好吃,俺老牛最喜欢和两个人交朋友,一是高道长,第二个便是小子你了,从来都可以敞开肚皮吃肉,且不用付帐,小子你吃过比肘子骨更好吃的东西嘛......”
谢东衣先坐着任由阳大牛说个不停,随后负手而立,一会又坐回原处,在阳大牛喋喋不休的自语声中,最终忍不住施礼答话。
“在下谢东衣,不叫小子,天下有没有比肘子骨好吃的东西,在下不知道。”
“谢东衣,这名字不错,你们谢氏中人不是最有学问的嘛?岂会不知天下啥东西最好吃。”
“兄台,改天你若路过会稽郡,由在下做东请你吃个够,眼下能否容在下先静一静?”
“哈哈。”阳大牛大笑道:“改天俺到了会稽郡,你小子可不许赖帐不请客。”
谢东衣苦着脸说:“兄台若到了会稽郡任何酒楼,只要提及在下姓名,均可记帐。”
“你不陪俺去啊?”
谢东衣眼色扫了扫司马雪,又瞟了瞟阳大牛,既不说陪,也不说不陪。
司马雪走过来,看看谢东衣,说:“大笨牛,你又在罗嗦什么,大叔从天师帐蓬中出来了,我要过去看看。”
“好。”阳大牛腾了跳了起来,谢东衣张嘴想说什么,面色一片疑惑,想了想却又闭口不语,负手踱出林外。
高恩华青衫飘动,一步一步稳稳的走来,给一群惊魂初定的女修们带来信心和安全。
“道长,不少师姐妹受伤,你快看看。”
“大叔和米教师君说的啥,这么长时间?”
高恩华向卫子怡和司马雪笑了笑,抬头望了望树林中的三百余名女修,心头全是沉重,想起方才帐中传功长老艳福不浅的话,不禁哑然失笑,这那是艳福不浅,简直是三百付重担啊。
一个人要在这乱世中活下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三百余名,一瞬间他忽然明白孙恩的种种难处,也明白了孙恩为何默许天师道到处抢掳。
不问是非对错的话,天师道十余万人,就是十余万张嘴。
天师道属于仓促起事,没有晋室那样完整的官吏体系,可以收粮收税,几天没粮吃,就要死人,左右是个死,大部分都会选择去抢!
云渺宫女修们受的伤各不相同,不过大体只是跌打刀枪伤,高恩华略略检查完毕后,说道:“这些伤全能治好,但要有药,药杞山上缺少药品,需要早做打算。”
众修一时默然,说到这医药上的事儿,都只有听话的份儿。
谢东衣在远处忽然说:“会稽郡各种物资丰盈,未受兵灾,只要长公主有旨,所需药品,应有尽有。”
众修一时都有了指望,一齐向司马雪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