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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到他忘了知觉,忘了他的屈辱,忘了他的廉耻,他的恨,甚至他那根深蒂固的礼义廉耻、大家公子的礼仪规范——
只余“绝不放过”四字!
“扑——”
“啪啪啪——”
笺落,帕燃——火舌陡然间窜起三尺,宛若贪婪的饕魇之口,要吞进这世间的所有恨,不知为何北堂傲忽然就想起了儿时的一个故事,故事里说,貔貅吃恶人,不是因为它喜欢恶人,而是——
它太喜欢那种邪恶的味道……
邪恶的味道?
北堂傲将这句话搁在心里只微微地这么一琢磨后,忽然发现,他此时此刻,也喜欢爱上了这种邪恶的味道——
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却又弥漫着诱人的芬芳,每个指尖触摸过的地方,都好似把玫瑰的芬芳与血的腥味儿,那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似乎真的是好味道——
他也好想吃这种味道……
思未落,北堂傲的嘴角已经在诸仆里勾起了一抹地狱般的邪恶蔷薇之笑,似血似禁忌,更似复仇的火焰,在暗夜里燃烧。
就这么着——
北堂傲的理智在信笺落在火盆里时崩塌,而跟着他所有的恨意落下的,还有他肌肤之上的一件件衣与裳——
一件件将他包裹在心灵壁垒里的层层层华服——
他还守什么呢?
他一直洁身自爱,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慕容嫣将他的“一片真心”交给他的妻主,让柳金蟾如获至宝,立刻以此为挟,迫使他家姐同意她停夫另娶——
和她的好姐妹慕容嫣一起,将他北堂傲由“弃履”彻底变成了实至名归的“破鞋”一只——
京城,第一个,以“七出”为名,被休在家的名门贵公子!
是!
他北堂傲断了她慕容嫣的富贵路,她慕容嫣就绝他北堂傲的最后退路,这叫做礼尚往来,有来有往——
真是“情深如斯”啊!
既然……
都断得这么绝了,他北堂傲的名声都让慕容嫣败坏殆尽了,那么他北堂傲为何还守着这败柳之身,守着这具,只让慕容嫣碰过的败柳的之身,十年如一日呢?
难道是还在留恋什么?
或者他北堂傲还在期望能和慕容嫣再修秦晋之好,所以等着“从一而终”?再与她同床共枕?
这个念头,让北堂傲恶心,也让他扯落自己衣物的手更加用力了,就连那屏风后,躺着酒醉的柳金蟾那个陌生的女人的认知,也让他无动于衷了。
反正……
他那么私密的方帕,都让女人们你摸来她摸去了,一一鉴赏了,他北堂傲而今还有什么不能给人看,不能给人鉴赏,触碰的呢?
人尽可妻了么?
北堂傲扯着衣物,两眼空茫,心里只知道这些束缚让他窒息,他疯狂地想撕扯自己的身体,想毁掉一切,毁掉所有过去曾束缚他所思所想所行的以为——
世间已无他北堂傲的容身地,他还执着什么呢?谨遵什么?
他北堂傲而今就是个弃夫……
北堂傲一件件地扯着,无表情地扯着……
奉书有点担心,欲上前帮忙,却被奉箭拉住,奉箭冲着奉书摇摇头,然后拽着他,默默地退回帐幔后,一切悄无声息,只听见火舌迅速在乍燃后,又迅速的归于黑暗的几点暗红在漆黑的火盆里,吞噬着最后的残余——
看在北堂傲眼里这暗暗的红,就宛若他那夜落在自己掌间的落红,残余的……?就好似他这尚未让慕容嫣得尽的败柳之身的余渣吧?
北堂傲冷冷的脸,勾起一抹自怜似的自嘲之意,然后,他无意识地抬眼,不曾想这屋里居然就正对着他,设了一面与他差不多高的西洋镜。
北堂傲抬手,示意诗笺拉下那镜上的藤萝金丝榴花缎镜袱,然后烛火下,他去了纤尘的身体就一览无余的尽收眼底——
第一次……
第一次?
北堂傲盯着镜子里如此光洁可鉴的自己时,本以为会有难以直视的廉耻感,却不曾想,浮上他心的竟是一种自赏之心好似……
他以前也曾不止一次这么对着镜子,如此这般细看着自己的即使沙场受伤无数,却依旧无暇的肌肤,只是……遥远的记忆里烙印着的是含羞带怯,欲遮还羞,与而今的他,判若两人,那是个幸福的小男人!
而他北堂傲幸福过吗?
北堂傲冷冷地嘲弄错乱的记忆,目光扫过那镜前奉箭未及送人的纱衣,眸色微微一暗:他竟觉得好看?
但……
即使是披上这样薄如蝉翼的纱衣,北堂傲也丝毫看不出自己有战蛟那等抚媚风情,难道是他的脸板得太久,还是他生来就如人所说,是天生的端庄,正气凛然?
北堂傲凝视着镜中努力想要变坏的自己,看着看着……
他却觉得更像一种审视和自弃——
审视他的心,他的身,他烂掉的内在,以及……此刻内心喧嚣着,想要即刻就去堕落的呐喊!
堕落?
堕落——
北堂傲漠然的眼,不自禁地下意识转向了那边睡得死猪一般的柳金蟾身上——
一个借着他“失身”攀上高枝,就赶紧借慕容嫣之手抛弃他的名利之徒;一个……做了他妻主,却害怕被人知道自己戴了绿帽的伪君子;一个喜欢眠花卧柳,娶了她,还佯装不认识他的……慕容嫣好姐妹——
还是一个与慕容嫣共同分享,品鉴他的私密私物,还不忘带回来……内心龌龊得无边的流氓……
北堂傲切齿、憎恶、但看着她母猪一般地躺在他的榻上睡得死沉,北堂傲发现自己竟奇迹般地没有即刻想要把她碎尸万段,再拖出去焚烧,来灭绝她残留在他榻上的污秽,或者剁掉她触摸他私物的咸猪爪,以示惩戒的一丝念头——
甚至……也没有想起慕容嫣时那种由内而外的恶心与浑身翻搅的肮脏感。
相反的是……
一个他也无法理解的疯狂念头,在他的目光扫过柳金蟾横七竖八的流氓睡姿时,陡然间像着魔了一般袭击了他的整个心神——令他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