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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是她前世最亲最亲的人,在那个没有人关心的初中,在那个同学们还趁机一次次欺负她的日子里,安安是唯一伸开两臂保护她的人——
也是唯一个,在她前世最绝望的日子里,突然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将来要挣很多很多的钱。”
柳金蟾永远也忘不了,当她很奇怪从来觉得爱情至上的安安何以要这么认真时,安安说:“我要帮你把吞进去的戒指取出来!”
那一刹那的涌上心头的暖意,如同乌云里透出的光,第一次让柳金蟾前世感觉到了一种被爱的酸酸涩意,她从来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过,也从来从来没想过,她这样一个被继父天天骂做多余人,恨不得她早死早好的累赘,也会有人期望她活着——
甚至能这么认真记惦记着,她无意中一次自我调侃,讲自己吞戒指自杀,都死不了的事……
心痛,痛到无法抑制——
明明在这个世界活了近二十年,前世那段记忆每每想起来,柳金蟾还是无法忘记一丝一毫,甚至疼痛的感觉,也因未能在灵界相遇,说上一声对不起,而减去一分一厘。
泪水哗啦啦地伴着柳金蟾前世醒来的记忆,犹如泉水般,流过面颊,一滴滴滴落在北堂傲的脸上,冰凉凉的,却暖着北堂傲几乎沉到了谷底的心——
将它一点点的托起。
“金蟾,你哭了?”
素来只会被柳金蟾安慰的北堂傲,突然像只无措的大笨熊般,傻乎乎地看着刹那间好似溃堤般嚎啕的柳金蟾,吓得手忙脚乱地替柳金蟾擦泪:
“金蟾、金蟾,你别担心,傲儿没事儿!傲儿没事儿!傲儿好了!傲儿真的好了,你不要担心!”
柳金蟾真的很想说:我知道你没事,但……我哭的和你没关系……但人心里梗得难受,谁说的出话来啊?
最后大夫来了,抱着大衣箱,甚至连捆人的皮带子,都准备了一百来根——太医院能用的,都拿来了,还不算,半途东宫附赠的天铁手脚镣铐各一副!
隔壁的北堂骄她们也来了,来时,夫妻二人可谓是全副武装,可供伸缩的皮制软绳都挂在了腰间数十丈!
可谁想,她们前前后后一涌进来,看见的却是北堂傲衣冠整齐地坐在卧榻边,一个劲儿给柳金蟾抹汗,再仔细一看吧——
柳金蟾捂着胸口呢!
哎呀呀,这到底是谁病了啊?
“弟妹,这是……怎么了?”
北堂骄立刻上前询问,担心之余,禁不住横了谎报军情的奉箭等人一眼儿:舅夫人和爷,你们都分不清了?这要是遇上要紧事,还不得死人哪?
奉箭等人一脸无辜,他们怎么知道风云变幻如此之快,不到片刻功夫,爷好了,夫人倒先到了呢?
“说是胸口揪着疼!”
北堂傲红红的眼,布满了说不清道不尽的心疼,不是有人在,他都要被自己气哭了,好好儿,闹腾什么,这下子,把金蟾都闹腾病了……不说公婆怪罪,单说这夫妻同心,妻主不好了,他自己这心里也跟着难受的紧!
“别急、别急——许是近来接二连三的喜事,一下子欢喜过头了!傲儿,你也别急,且先在后面回避回避,赶紧让大夫们上来诊治才好!”
琅邪一见此景,料想既然惊动了太医院,那么肯定东宫的人就在这跟前,隔着一个屏风,什么听不见啊?赶紧着,抢了姐弟二人的话,令奉箭和奉书将柳金蟾从屏风后扶到了屏风前的软榻上看诊。
柳金蟾倒也没什么,就是前世安安的事一直纠结于心——
一则始终觉得自己对安安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二则也一直无法接受安安自杀的现实,毕竟当年徘徊在长期抑郁、自杀边缘的她都没死,那么善良的安安却走了这条路,她无法原谅安安的丈夫,也无法宽恕可以一次次无视安安内在呼喊的自己!
但心病还需心药医,无法宽恕的心就一直一直在柳金蟾的胸口紧缩。
她的心紧缩着,外面太医院的人们心就更紧了——
完了完了,今儿因为听说是嘉勇公犯病了,几乎太医院派来的都是专门给内宫妃嫔们看诊的内廷男医官,这男医官再是医官,毕竟也是宫里属于皇上的男人,怎么能给外面的女人看病恩?
太医院的医官们瞬间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立刻偷偷派人去太医院重请太医,但……勤国夫人在呢,这节骨眼儿要是没个说辞,太医院明儿不让皇后好好儿刮一顿,只怕都是做梦了!
大家正愁呢,抬眼一看那花丛里蹲了一个人,居然夜半在看花……
唷——
这嘉勇公府的仆人真叼,主子病得那模样儿了,这院来还敢明目张胆地赏花?
众人禁不住投来“怜悯”的一瞥,不想,这仔细一看啊——
哟呵!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赏花人,不是旧年才从某个乡下进京,花了数百两银子,愣是挤进太医院的的某小太医舒庆春么?
就这么着,上不了台面,太医院看诊从不派她,在太医院拿着太医的俸禄,赶着配药小宫人活的乡下大夫,舒庆春,在晋身太医院半年后,终于以太医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迈进了看诊的大门。
屋里烛火摇曳。
别看是晚上,卧房里几十盏纱灯隐隐绰绰,与那高脚几上的几颗硕大夜明珠交相辉映,偌大的屋,竟也照得亮堂堂的,犹如白昼。
许是第一次进得公府的正房,舒庆春对房屋的布置看得比屋内的病人更重要些。
第一眼,屋内的格局格外阔朗,舒庆春猜这屋里的男主人必然素喜阔朗,有些见识的男人——
五间大正方,里面这间,将前后左右三间全部打通了,正厅单一张簇新的金丝楠木天然云母玉石大案桌,就足足有四尺见宽,六尺长,案上各种砚台铺陈一溜儿,大小的毛笔更是有如林立,可见屋主人不仅能舞文弄墨,弄不好还是个能写得一手好书法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