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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还罢,北堂傲说来更幽怨,明明中午没事儿,让她在家陪陪他,她还跑得好似被狼追了似的,他北堂傲会吃人么?要吃,也是她柳金蟾吃他,他乖乖洗好等着而已。
眼见北堂傲这愁啊,福叔也是过来人,岂有不懂的?他赶紧献计道:
“公子也是个老实的人,你想,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屋离那书院多远啊?一堵而已!只要夫人想回来,就咱们夫人那身怀六甲还能翻墙越室……”
话到此,福叔顿了顿,眼见北堂傲也没说什么,他又赶紧接着话继续道:
“她想回来,别说一堵一人来高的墙挡着,就是丈许的城墙,她那机灵劲儿,也能想着法儿搬来木梯爬过来。”
这话听来是激动人心,但……
“夫人爱书成痴,当日读书都以为书里能读出黄金屋来,而今再加上那尉迟瑾后面敲边鼓……而今,她就是真读出个颜如玉来,只怕也跟没看见似的!”
不然他北堂傲何以如此幽怨,新婚不到一年,就呆在屋里,漫漫长夜守空房来着。
福叔嘻嘻一笑:“爷,也莫怪夫人,老奴常听雨墨说,夫人总担心将来考不上功名,不能给爷和小小姐过好日子,常言不说嘛,‘嫁妻嫁妻吃饭穿衣’,夫人手上不来钱,自然着急。可见心里还是有爷的。”
北堂傲嘴巴一撅:“她就是做上了一品大员,那点儿俸禄除了她出门的仪仗,只怕人来人往的往来迎送都还不够……再说,本公子嫁她,是为了钱么?”
“公子自然是图夫人人好,但再好也要过日子不是。”
“本公子有钱,单本公子这点嫁妆,你说,她柳家就是吃三代都够了,本公子需要她读这劳什子的破书,日夜不休地挣那点稀饭钱么?”白耽搁他北堂傲如花似玉的大好青春。
福叔点头,但……
“这女人素来都是自尊心强的,尤其是夫人这样的读书人,公子让她觉得是被自己男人养着,难免怕出门惹人笑话,不管怎么说,咱们少夫人将来也是个当大官的不是?”
可恨的自尊心……
北堂傲嘟着嘴不禁长叹一口气:“都是这当官闹得!”
福叔本欲退身出去,但眼看自己家公子愁眉不展,又想北堂家家大业大,公子也是衣食不愁、高官爵禄,何愁柳夫人挤破脑袋,钻了科举的窄门,还未必能中……
“公子……想让夫人****回来?”
福叔忍不住开口。
北堂傲正懊恼长夜难捱,一听福叔这话似乎有门,赶紧亮了一对水目:“福叔有办法?”
福叔微微踌躇片刻后,悄悄儿就挪到北堂傲耳边轻轻道:
“老奴瞅着夫人对小小姐要紧得紧,爷不如趁热打铁,素日里就学姑老爷当年似的,没事就抱着大姐儿在夫人门外走两圈什么的……母女连心,但也要时常见着才有感情,这有感情自然就是时常想着,时常想着,就定想时常见着,大姐儿这么可爱,见着不能抱又如何能受得住……”
话到此,福叔眼神儿闪了闪。
北堂傲立刻笑得整张脸发亮:
果然是姜老得辣啊!这想抱,自然就得回家……这回家大白天人来人往不敢,自然就得夜半翻墙,这翻墙回来,他北堂傲横呈在榻,她柳金蟾还能翻得回去,而不往他帐里钻?
这主仆四目一对,嘿嘿,果然是“瓮中捉鳖”的妙计!
实在是妙妙妙!
当夜,北堂傲自是将卧房精心令人重新打理装点了一番,素日里书香浓郁的卧房,屋角放置了请人至西域带来的魅香炉,书画梅兰竹菊,换成前朝的四季美人图外,屋内的纱帐等物也全部由青灯苦读似的素色换成了艳丽的婚房之色,最后嘛!
床头,一巴掌大的粉色百合水晶瓶里,荡漾着无限诱惑的花卉精油。
北堂傲入睡前悄悄儿拿在手心,只微微拧开瓶盖嗅了嗅,整个人就想起那日柳金蟾夜里往他身上抹的情形来,既兴奋又羞涩难抑,整个人就抱着衾被在榻上足足滚了近一个时辰方恹恹睡去。
北堂傲睡得这叫一个小鹿乱撞,柳金蟾却只能拖着疲惫的两脚,身心俱惫地抱着她换了粗布面料的铺盖青纱爬回小屋。
然后……
在大家“了然”的目光下,于叁号床上开始挂账铺被。
“山长没提让你睡回来么?”
一见柳金蟾默默地抱着木盆下去洗脸冲脚,陈先红则一路尾随下去追问,不是她八卦,而是她一个小小寒门书生床边忽然睡了一个国公夫人,她心里不踏实,尤其是她对她狗窝里的味道,格外担心。
“提了!”不过她没答应就是了。
柳金蟾摇着轱辘打水。
“那是那国公夫人没答应?”陈先红冷汗直流地二度追问。
“是我想,难得大家为了我理好了东西,再搬回去多累啊——咝好冷!”水过脚就是一阵刺骨的寒冷,穷书生伤不起。
“哄别人也别哄姐妹啊!”陈先红当即露出不信来。
柳金蟾才懒怠和先红磨嘴皮子,她今儿擦窗一直都在打瞌睡,现在不是冷水过了精神点,刚才走路回来都想睡着。
“哎——”
陈先红眼见柳金蟾往回走,又追着过来。
然,一进屋门,晚一步归来的慕容嫣往那榻上一坐,陈先红就只得讪讪地走回自己的地盘,盘腿点油灯看书了。
柳金蟾则默默地放盆,钻被窝,不知是不是远离了先红姊,柳金蟾觉得此时的衾被透着一股米汤的清香味,然后一股子淡淡炭火味儿在空气里弥漫?
奇怪?
柳金蟾皱了皱眉,无奈人太困,眼一合就睡了去,隐约只听梦外有人喊说:“自今儿起,屋里不许单独点灯了,要点灯看书的,请明儿起自带灯油到斋堂那儿温习。”
然后又隐隐约约有哭声,似是拿两家的屋被烧了,柳金蟾想起,无奈起不来,待一睁眼又是大天亮,一屋睡过了的人,只来得手抱餐盒风风火火打粥去,又风驰电掣地返屋拿书到课室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