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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瞒陷入了沉默,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不好相处,也知道这个女人手段只怕比方景城还要刁钻,她在考虑,傅问渔的话,值不值得相信。
但精通谈判的人不止是贾瞒,傅问渔也深谙其道,到这种时候,就该放出最大的筹码了,所以她悠悠然然地敲碎了一个茶杯,惊得睡梦中的蕉美人皱了皱眉头。
傅问渔拿起一片小小的茶杯碎片,轻轻割破手指,几滴殷红的血滴落下来,一滴一响,落在洁雪的茶杯碎片上,再与茶水相融,化成一道道细细的血丝飘散,蜿蜒几道弯,美得诱惑也致命。
“若是他们都治不好,我再考虑看看要不要割个指头挤几滴血,延一延这位可怜又美丽的美人性命。”
倒真不是傅问渔小气不舍得这几滴血,而是一开始就放出最大的筹码,以贾瞒这么精明的生意来说,就失去了威慑的价值。
虽说傅问渔有些佩服贾瞒为红颜夺命的豪气,但这个事儿的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她怎么说也要榨取一下最大的利益,才对得起傅问渔这个名字嘛。
贾瞒显然已经对吸血鬼一般的傅问渔和方景城十分了解了,所以她开口便问:“这一回,傅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傅问渔眉眼弯弯,笑得更温柔:“很简单,我觉得那个韩峰大人实在是个花钱蒌子,贾老板不如把钱省着,也好给这位蕉美人付诊费如何?小开的诊费可是很贵的。”
这个,能讹一笔算一笔嘛,就当是为了给小开日后娶媳妇儿攒媒婆钱了。
贾瞒的眉头轻跳,她与韩峰的来往可不是几个小钱,那些国之利器重器都是她掏的银子,天底下那些福民为民的许多工程,也都是贾瞒出的钱修的,并不仅仅是几艘船,或者几座行宫的问题。
傅问渔狮子大开口,竟然提了一个如此荒唐的要求!
“傅小姐让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只给我推荐一个并无把握的小大夫,这笔生意,您真是赚得极为轻松,可是天下,哪里有这么好做的生意呢?”果真是个讨人嫌的生意人,什么都算得这么清楚。
但傅问渔丝毫不气馁:“贾老板,那我告诉你,那位给你送来回心蛊的女子叫肖颜开,她是小开的姐姐,天底下任何大夫来给蕉美人治病,都是治不好的,因为有她在。但小开就不一样了,肖颜开这个人她特别讨厌,看着就让人生气,可是她对小开却很好,你就当我无耻吧,反正我就是利用了她不会对小开如何,所以我有把握说,小开能治好蕉美人儿。”
贾瞒听了半晌,看着傅问渔:“你也知道你无耻啊?”
“承让承让。”
无耻的傅问渔想得到的事情,方景城肯定也是想得到的,但是方景城脸皮厚不过傅问渔,他也不是天之异人,没有那些神奇的力量,他去跟贾瞒说这些的话,那就没有那么强的说服力。
与能力无关,与身份有关。
我们无耻的傅问渔小姐秉承着反正小开也没少一块肉的想法,决定让他为蕉美人儿行医诊脉,医者菩萨心肠嘛,就当积德行善了,而且傅问渔对那位蕉美人还挺有好感的,但愿贾瞒不要吃醋才好。
趁着天未亮的时候,傅问渔心情舒畅地邀着花璇上马回去,可不能再晚了,再晚天就亮了,方景城就该发现她出城来了。
她脱了斗篷交给花璇,轻手轻脚脱了外衣,蹑手蹑脚爬上床,生怕吵醒了方景城。
方景城觉得好笑,故意翻了个身,傅问渔半弓着还没有躺下去的身子生生僵住不敢动,听得方景城鼻息均匀再慢慢躺平身子,长吁一口气刚要拉过被子来盖上,方景城一手搭过来,要死不死地,正好搭在她胸上!
傅问渔暗骂一声流氓,手指头捏着方景城的衣袖想把他的手提开,结果这不提还好,一提方景城的五指山还捏了捏!傅问渔脸色冲血,翻了个身就要朝里睡去,顺便把这咸猪手推开。
可是方景城哪里能饶?猿臂一捞,生生将靠里侧躺着的傅问渔一把结结实实地捞进了胸膛里,迷迷糊糊地念叨:“问渔啊,我刚才梦到你出去了。”
傅问渔眉头一扬,这也能梦到?不对!
“方景城!”傅问渔恼得要坐起来,却被方景城牢牢按住在胸口。
“大半夜出去鬼混,还想跑?”方景城把她压得死死的动不得。
“我哪里出去鬼混了,我就是出去透个气!”
“透气要跑到城外去透啊?”tqR1
“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想快点把这事儿了结了,这马上丰国的使臣都要到了,再不把路铺平了,你这个丰国质子,以后在祈国可有得苦头吃。”傅问渔小声咕哝,方景城他什么都不说,不说就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真正天大的麻烦不是眼前这些,而是解决之后的问题,现在方景城还是自由之身,是丰国的少将军,还潜伏在太子府里,祈国知道他的人不多,到时候一旦丰国投诚,他沦为质子,那要面对的事情简直不知何其恐怖。
这可是一个,人人都恨不得诛杀方景城的地方啊!
那么在之前,傅问渔必须多做一些事,再多做一些事,为了日后方景城的处境不那么艰难。
傅问渔很清楚,方景城这些天除了在忙着温琅这个麻烦婚事之外,还在与杜畏他们商量着以后的处境及要解决的麻烦,但他藏太深,扛太多,他总想给自己一方无忧的地方,但是,自己明明期待的是与他并肩而战啊!
“你说你是不是劳碌命,有舒服日子不过,非要跟着瞎操心。”方景城叹息一声,翻过她身子让她面朝自己,抬着她下巴直勾勾地望着她,看得傅问渔都不好意思红了脸。
“那你要是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不就不用瞎担心了吗?”傅问渔恼了一声。
方景城点了一记吻在她红唇,拉着她坐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胸前,又把被子一卷,裹着两人坐在床上,他下巴靠在傅问渔肩头,带几分无奈又满足地语气:“那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你说我听着。”
“贾瞒想与丰国经商之事我已经与胡莱胡大人他们谈妥了,胡莱会主理此事,因为他是鸿胪寺卿,于情于理都合适,胡膏则会在朝中稳住,现在朝中无人,方景梵又在来祈国的路上,皇帝每天担心的都是祈国与丰国的战事,胡膏定能将此事平稳过渡好。”
“颜显贞会在商洛设关卡,过往商人会有专门配发的凭证,无证不可通行。我来之前给过颜显贞一个锦囊,锦囊里无他,让他疯狂练兵而已,不要怕被皇帝知道,越多越好,胡膏会替他瞒住此事,所以边关的安危我很放心,凭贾瞒是动不了商洛的。”
“流七月和毕苟我虽不知道他们在末族在闹些什么,但想来也是与兵器生意有关,做得了兵器生意,就做了别的,他们会是与贾瞒第一批对接的商人,交给他们我很放心。
“还有,我虽不愿破坏海岛上如大哥他们平静的生活,可是祈国水军那么多,战船那么多,我必须迅速做出反应,我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有几位大将一直忠心于我,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拉了几万人的队伍,在尽量不破坏岛上生活的同时,强化训练海上作战,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问渔,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我们的根在丰国,不管祈国的风雨有多大,只要根牢牢扎入土壤,我们就怎么都有转圜之机,只是惊险一些而已。我不会让你四处受敌,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这不是我作为一个丈夫该做的事。”
“答应我,以后不要一个人冒险,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必不会拦你,好不好?”
方景城他并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他是以行动发声的代表人物,他也不喜欢向别人解释过多,很难得,他为傅问渔说了这么多。
傅问渔听了,长出一口气,彻底放松靠在方景城的胸膛上:“那就好,那就好。”
“笨蛋,我怎会毫无准备?所以,我们现在只要专心解决萧皇后的事就好,否则我在丰国的一切安排都会白费。”方景城看着如释重负的样子好笑,这些天她到底一个人瞎琢磨些什么?琢磨得这么累心累力的样子。
又有些心疼,她总是想什么都周全,这样的人总是要比别人活得辛苦一些。
傅问渔靠着他胸膛一下子就睡了过去,好像是卸下了心里的重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睡也睡得极安稳,方景城看着她熟睡过去的侧脸,想着她倒是睡得快,可是要苦了自己硬憋一晚上了。
都是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个心爱的人哪里能不冲动,却不愿意再吵醒她的好梦,只是抬眼看了看放在桌上用茶杯压着的几张纸,但愿这小东西明天醒过来,看到那些东西会更开心吧。